第一百三十章 茫然
李東旭的四肢急速萎縮，大量的血肉精華被陸羽煉化吸收。
整個身體都被陸羽控制，力量和生機大量流失，李東旭現在已經徹底淪為了待宰羔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一切變成陸羽復原的養分，而無力阻止。
此時，李東旭的大半血肉都已經被陸羽煉化。到了這個時候，李東旭也已經必死無疑了，就算陸羽停手，也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李東旭的心裡，除了驚駭絕望之外，更湧出一股莫名的悲哀。
剛剛，自己最後的疑惑，陸羽卻選擇拒絕回答。
陸羽只是忙著煉化自己的血肉精華，卻根本沒有正眼看自己。
或許，在陸羽看來，自己已經沒有價值讓他開口說話了。
在這一戰中，自己已經徹徹底底的輸了。
從陸羽偷襲自己開始，兩個人其實都有機會要了對方的命。在強烈的求生慾望的催動下，雙方都使出了所有的手段，要置對方於死地。
而在這個過程中，陸羽略快了一步。
一步慢、步步慢。在這種關乎性命的激斗中，慢一分，就足以決定一切。
自己已經沒有讓陸羽正視的資格了。
對現在的陸羽來說，自己已經不能算是一個對手了。
自己只是陸羽用來複原的原料而已。
而且，自己已經知道了陸羽在修鍊魔功，知道了陸羽最大的秘密。
這是陸羽絕對不能曝光的秘密。
在這種情況下，陸羽巴不得儘快弄死自己，殺人滅口，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裡消失，他哪還有心情替自己解答疑惑。
李東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想哭，卻欲哭無淚。想笑，卻不知道從何笑起。想要求饒，卻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嘴。
恐懼、怨恨、不甘、憤怒，這些都是自己此刻最正常最直接的反應。這些情緒無一例外，不分先後的從自己心中湧起。讓自己在一瞬間，就嘗盡了其中滋味。
原本的躊躇滿志、勃勃雄心，在這一刻全部化作烏有。
修真界是殘酷的，遵從的是最基本的存林法則。雖然絕大多數修士在動手之前總會給自己找無數冠冕堂皇的借口，嘴裡滿滿的都是仁義道德。可他們的行為，從來都沒有偏離過這條法則。
李東旭、陸羽這樣的普通弟子是如此。玄木真人、玉陽真人這樣的巨擘同樣是如此。
不要說李東旭原本就打算設計對付陸羽，他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只能說是自作自受。就算沒有這些，也沒有人會因此同情李東旭。
人們只會關注最後的勝利者，而不會去關心一個死人的感受。
這才是李東旭最大的悲哀。
李東旭感覺，自己的下場要比趙武趙剛還要凄慘。
趙武趙剛雖死，好歹還能留下一個全屍。
極度的虛弱不斷侵襲著李東旭。除了自己的腦袋以外，李東旭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
沒想到，自己最後的下場居然是這個。
「原……原來，這就是……你的秘密。廢除道元、修鍊魔功！呵……呵呵，我居然因為這個，落到了這樣一個……下……下場……」
怨憤！後悔！各種各樣的情緒鬱結到了一起。
最終，李東旭將這一切都化作了一聲絕望的嘶吼，死不瞑目。
李東旭不知道陸羽的秘密，更不知道魔道同修這個概念。他以為，陸羽能修鍊魔功，是早已經將自己的道門丹元給廢掉了。
李東旭最不甘的，就是自己居然為了這個丟掉了性命。
放棄道元、修鍊魔功，等若對道門的背叛。這是道門修士絕對不許觸碰的一項禁忌。
而對於這樣的敗類，一經發現，必將遭到整個道門最嚴厲的懲罰。道門對這些敗類的痛恨，甚至超過了對魔門的痛恨。
李東旭不知道陸羽為什麼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修鍊魔功，也不知道陸羽是如何瞞過宗門的。
李東旭唯一知道的，是他自己，絕對沒有廢除道元、改練魔功的魄力和膽量。
陸羽的秘密，除了可以將他自己打的萬劫不復之外，對李東旭來說沒有絲毫的幫助。
而李東旭卻為了這個賠上了自己的一切。
李東旭最後所有的不甘和怨憤都凝結在了臉上。再加上血肉精華被陸羽煉化吸收，整個人變成一具乾屍，讓李東旭的臉看起來格外恐怖。
就連陸羽，在看著這張臉時，也感到一些不舒服。
死人，陸羽是見過的，而且見過不少。可殺人，今天陸羽卻是第一次。
自從進入九玄宮之後，陸羽所處的局勢就惡化到了極點，可謂步步殺機。
為了讓自己可以應對著一切，陸羽暫時放下了自己身為萬巫谷少主的驕傲和尊嚴，強迫自己強大起來。
在面對自己的對手時，陸羽盡量表現的兇殘，以此來恫嚇對手。
陸羽原本以為自己做的準備已經夠多了，可以應對各種各樣的局面。可當他真正經歷過之後才發現，他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強大。
趙武趙剛的屍體就躺在不遠的地方，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已經變成乾屍的李東旭就在自己面前，模樣更是恐怖。
短短片刻功夫，三條活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自己手中終結了。
剛才局勢緊張，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陸羽還沒有太大的感受。可現在，當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陸羽終於有機會感受這一切。
陸羽這才發覺，不管自己以前對對手有多麼的兇殘，做過多麼充分的準備，在這一刻全都沒用。當自己真正動手抹去一個人的生命的時候，那種衝擊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面對李東旭和趙武趙剛的聯手鎮壓，陸羽尚且不懼，還能從容應對。可現在面對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陸羽卻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和不適，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陸羽不由的問自己，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是不是應該留他們一命？
通過《萬幽噬魂》將李東旭的血肉整個煉化，陸羽的傷勢已經恢復了大半，力量也恢復了不少。
可此刻，陸羽卻突然感覺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沉重，
陸羽的心裡，罕見的出現了茫然和疑惑。
這種茫然和疑惑，不是說陸羽有多麼的軟弱，而是一個人在面對這種局面時人性最正常的反應。
在這個世上，沒有哪個人是真正的冷血動物。就算是那些人們口中嗜血成性的魔頭巨惡，在他們第一次面對生命的逝去時，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更別說是自己親手斷送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陸羽的眼中依舊還有些茫然。
陸羽他如夢囈般，輕輕地自言自語：「弱肉強食、強者為尊。我欲生，他便死。」
輕輕的說了一句之後，陸羽無聲地笑了笑，眼中雖然茫然依舊，可他似乎也找到了可以暫時說服自己的理由。
陸羽慢慢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父親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強者為尊、以力稱雄。力量，就是決定一切的法則。如果我想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就要學會這個法則。」
「我是陸羽，乃萬巫谷少主，與道門原本就是死敵。殺母之仇，更是要讓整個道門來償還。別說李東旭他們原先就對我意圖不軌。就算他們不來招惹我，我將來也要找上他們。今天的這一切，只能算是一個開始。」
陸羽一字一句的說著。每說完一句，陸羽的神情就越發的堅定。
父親的教導和殺母之仇是陸羽為自己找到的完美的理由。在陸羽的刻意醞釀下，越來越濃烈的仇恨徹底沖淡了陸羽心中的同情和不忍。
陸羽握緊拳頭，咬了咬牙。猛地上前一步，一下子將李東旭的腦袋踩在了自己的腳下。
陸羽的眼中依舊殘留著一些不忍和迷茫，可更多的，卻變成了冰冷和仇恨。
「李東旭，今天你死在我的手裡，是天命所致，是你自己活該。」
「要怪，你就怪你自己。為什麼你要成為九玄宮的弟子？為什麼你要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為什麼，你要把自己送到我的面前，讓我來殺？」
陸羽越說語氣越冰冷。說到最後，陸羽的腳下不自覺的用力，直接將已經變成乾屍的李東旭的腦袋踩碎。
一腳踩碎李東旭的腦袋，陸羽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陸羽微微閉上眼睛，喃喃低語道：「我是陸羽，我親眼見到我的母親慘死。我的命，是我母親給的。所以，我活下來的意義，就是為了復仇。」
「今天的李東旭、趙武、趙剛，只是一個開始，是我復仇之路的開始。從今以後，在我有生之年，我必殺盡天下道門。」
陸羽輕聲說著，為自己立下了一個誓言。
在這個過程中，陸羽緊閉的眼睛，悄無聲息的流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