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莫哀(六)
車夫將他們帶到了一處墓園,停下來對他們道,“這便是我們國公安葬莫家饒地方了,莫家以前的宅院本來是國公爺想留著的,隻是三年之前因為廢帝向滁陵文家發難,國公爺也保不住這麽多的地方,還有不少百姓被牽連,而這一處也已經改了主人,在這裏住了許些時候,國公爺也不好再將他們趕走了。”
薛琬點零頭,對著車夫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殿下是要?”車夫低著頭但還是騰出一絲目光往上打量著她。
“方才你家國公爺還,不會過問衡丫頭的事情,怎麽到了你這倒比你主子還膽大了?”越丞道。
那車夫慌忙認錯,“是,是,的多嘴了,的這就出去。”
車夫退下之後,薛琬走近那一座座的墳墓,那上麵有的刻著名字而有的便隻有莫氏無名幾個字,更不知道是幾個人共用了一個墓穴的。
文家倒是修繕的好,最大的那處墳墓前時時擺著供品,雖有的已經是蒙了塵土,但好歹是有人在打理的。
薛琬瞥到其中一座墳墓,上麵墓碑的名字是莫陸氏,這該是個婦人。她的墓碑前明明是剛剛燒過不久的紙錢的痕跡。
有人來過這裏,而且在不久之前。
白黎與越丞也發現了這一點,趕過來查看。
薛琬內心升騰出一絲疑問,“會不會,是千越啊。”
白黎扶了扶她的肩膀,“也許是,但你也別過於擔心,千越若是真的在這裏,也不用我們四處去尋他了。”
越丞道,“看這樣子,雖是新燒過的,但也距我們到來恐怕有幾個時辰了。衡丫頭,剛剛在路上,你可是一直有話想?”
“嗯。”薛琬點點頭,“你們覺得這國公父子,可有哪裏不對?”
越丞笑了笑,“若你覺得對,便沒有哪裏不對,一團和氣,待你也是好的很。但若是你覺得不對了,其實處處都不對。”
越丞這話的繞來繞去,但薛琬確實聽得很明白。
“師叔是在我疑神疑鬼?”
“自然也不算,我是相信離宗的那位莫偃師,總不會是憑空就找上你身邊那個子的,而且析州城之事,聽那文擎所言也有許多疑竇。”
“盜匪之事。”薛琬道,“我還是不太相信,真的就這樣巧合。”
“就算是運貨之人,也沒有什麽必要跟隨到主人家中來。”白黎道,“而且那些人定是隨身攜帶煉兵的,不至於自邊境到析州城,他們一直發現不了。”
薛琬順著他的話道,“而且這國公爺對於莫家之事,是否表現的太過於悲愴了些,卻又對兩家的關係避而不談。”
“但是過了這麽多年,文家一直盤踞滁陵,怕是當年真的有什麽事,諸般痕跡也已經被盡數抹去。”白黎無不擔憂地。
“是啊,文家勢大,而且當時還有我父皇母後這樣大的靠山。”薛琬道。
“莫家出事,若不是盜匪所致,而且與文家有關,殿下覺得會是什麽事?”白黎想了想問道。
薛琬看著他,“自然不是什麽簡單的殺人越貨之類的明擺著的仇怨,因為文家的勢力,過明路去懲治什麽人都是綽綽有餘的。”
“不錯。”白黎見她也是想到了自己的點上,便繼續往下指引,“殿下不妨想一想,封家。”
越丞和薛琬都有些詫異,薛琬是多少知道些,而越丞雖然不是身在其中,也略略猜到了些什麽。
“你是……”薛琬神情轉向別處,“可那是封家啊。”
白黎笑笑,“封家一直是文家的附屬,文家這些年越做越強,當年在力保恭帝登基之時也曾出力不少,我母親其實也時時拜佛求神,為親人贖罪,殿下可知贖的是什麽罪?”
他再問道,“殿下不妨想一想,莫家遭難那年,可發生過什麽事情?”
薛琬知道他接下去大概要什麽了,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那幾年雖然她不在奉陵城,但後來到底也是身為中樞,也自她的母親那裏了解了些事情。
“那個時候,廢冼王的舊將起事,就在大虞南境。而那年,也是先齊王過逝的時候。”
白黎見她這樣,安慰道,“殿下,自來到滁陵之前,我想你已經想過許多種可能。但若是這件事真的幹係到你最親近之人,而且是不可調和的過節,或許真的……又是一種折磨……”
“是,我想過。”薛琬沉聲道,“我隻是心裏一直祈求著不要是那樣,但何嚐不是自己怕極了。”
“殿下,你若信我,便不要再插手此事。偃師那邊,我去服解決。”
“我知道事情一出,必是傷人傷己。若是真的是文家對莫家做了什麽,大概與我父皇也是脫不了幹係的。”
她呼吸有些沉重起來,“但要想遮蓋一個謊言,便要用一個更大的謊言來覆蓋,到時候豈非牽扯的無辜之人會更多。”
“但這不是你該承受的。”白黎道。
“重稷,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應該不應該的呢。”她慘然一笑,“是我上輩造成的事情,現在又傷害到了我身邊的人。文家自然不會是甘心任人宰割的一方,必會將事情愈演愈烈,這個時候,若不是我去承受,還能有何人去承受呢?”
“師叔,還有你也不要多心,我隻是想查明真相,還受害之人一個公道。至於是誰的罪孽,自然還是要誰親自去背。”
她輕拭了一下眼角呼之欲出的水澤,“我們先出去吧,問問這裏剩下的其他人,看看還有沒有什麽線索。”
薛琬回歸了自己神色的平靜,走出去看見在那裏東張西望盼著他們出來的車夫。
“殿下出來了?”
“我和師叔還有白公子在這裏有些別的事情,這次勞煩你帶路了,你先自行回去就是。”薛琬看了一眼還在這裏等著的車夫,道。
“這怎麽好,國公吩咐了,要的再把三位接到國公府去住幾日的,不然可要的好看。”這車夫的臉上掛著害怕的樣子。
薛琬懶得聽他在這裏鬧,一揮手道,“你且去城門附近的客棧等著就是,我們沒事了自會去知會你。”
“這……”
“還要我第二次?”薛琬聲音帶了怒氣,這車夫見狀訕訕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