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春宵難盡意
方媃點頭,其實這段日子一有空閑就讀書,已了解不少事,知道應煊還有些沒有說出來,滁國仰仗大洪之處的確多,兩國經貿往來是支撐滁國經濟的命脈。但它對大洪其實也很重要。
大洪南海上散布著一些島嶼,島上生活了不少人,這些人名義上屬於洪國,但因天高皇帝遠,實際並不受洪國管製。因為島上十分貧瘠,這些人世代便行著海上強盜的行當。就這麽世代傳承下來,竟也形成了相當大的規模。
他們有自己的隊伍、船隻、兵器,專門搶劫來往船隻,有時還要摸到陸地上來,搶奪大洪海岸居民的財產。為了對付這些海寇,洪國與滁國達成約定,共同打擊這些強盜。滁國海上力量較強,海上做戰也更有經驗,洪國提供海戰和平時巡海的一部分經費和兵力,兩國通力合作,才能不使海寇日漸囂張。
“春宵一刻值千金,別的女人好容易盼到我來,都是纏著膩著,你倒好,竟問些不著邊際的事。”
方媃不由臉紅,知道自己東拉西扯無非是在拖延時間,應煊是何許人,他自己可以看的出來。
應煊用手輕輕梳理她的長發,柔聲道:“我知道年底那段時日,你心裏不很自在,隻是你的心胸也要放寬些,娶妻納妾原是男子本分,更何況我是皇嗣,與其他兄弟們一樣,承負著延續繁盛皇家血脈的責任。”
應煊在鏡中看著方媃,接著道:“另外,內宅規格也關乎著皇家體麵,皇子身份,也不是全由得我們自己作主的。即使我不要,每年也會有父皇、母妃的賞賜,還有兄弟、同僚的饋贈,便是這些我都拒了,還有每三年一次的選秀,那是一定推不掉的。所以你若是為這些事傷心,那身子怎麽會大好呢?何時才能為我生下子嗣呢?你隻需記得一句話,我永親王應煊,心中最喜愛的女人,是你。”
方媃聽了他的話,不知應該做何反應,無奈,無力。她覺得,如果可以愛,她也想愛上這個男人,可是理智讓她不能愛,該死的理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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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要就寢,忽然聽到外麵有人嘀咕著說話,平時這個時候,隻要應煊在這裏,外麵都是鴉雀無聲的,哪有人敢出聲擾著他們,隻除了一個人。方媃心中有數,真忍不住想翻個大白眼,又來了,還有完沒完啊。
隻聽晴兒在外麵,語氣十分不情願得道:“主子爺,白側妃院裏的采珍來了,說是她們主子晚飯像是吃的不好,吐的厲害,想請王爺過去。”
方媃轉頭看已經上床的應煊,隻見他略皺眉道:“讓管家拿牌子去請太醫院的大夫來看,我今日也頭疼,不過去了,明早去看她。”
“側妃娘娘吐的厲害,奴婢們也害怕呢,她一聲聲叫著要找王爺來,奴婢隻好來了。”采珍仗著膽子道。
方媃看看應煊,見他沉著臉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卻也沒有立刻駁了那丫鬟,她心裏明白,便道:“她剛懷上孩子,自然心裏沒底,您去了也能安慰她。趁著還沒歇下,就去看看吧。”
應煊抬頭看她,她也回看他,兩人都沒有說話。片刻後,應煊起來,不發一言穿上衣袍,眾人伺候著走了。
晴兒進來伺候方媃躺下,見外麵人都散盡了,才在床邊低聲道:“那邊仗著有孕,想出這種辦法來爭男人,真是不要臉。虧得還是大家閨秀,原來也不過如此罷了。王爺也是,竟一叫就走!”
“不論從哪方麵說,她都比我強出不知多少,她爭的理直氣壯,我不過是個侍妾,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你以為王爺看不出這些來麽?他看得太明白了,他看到的不是女人之間的爭寵,而是更多更遠的事,所以才會做出如此的選擇。”方媃淡淡道,不是不氣憤,但更多的是悲哀,為所有這府裏的女人們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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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清早,方媃剛梳過頭,應煊一身上朝的朝服走進來。
“快端早飯來,我今日在這裏用。”
早飯擺在黃花梨鑲大理石梅花形圓桌上,方媃和應煊相對而坐。婢子們安靜得擺好飯,便退了下去,隻留下晴兒和福生祿生在一旁侍候。
今早的主食是香菇雞絲麵,雙色水晶糕,四樣小菜,兩葷兩素,還有熬得清清的小米粥。
應煊不愛吃麵,命人盛了碗粥,就著水晶糕和小菜吃。
吃了幾口,看看方媃,道:“昨夜睡得好不好?”
方媃笑笑,道:“王爺大清早趕過來吃早飯,這份心意妾身心領了。”
應煊莞爾一笑,知道她明白他專程趕到靈犀院來吃早飯的意思。
快用完飯時,應煊忽然道:“有件事,你知道麽?”
方媃停下筷子道:“什麽事?”
“淩雲淩非鴻,武舉會試已中。過兩個月殿試,禦用校場比武,若是成績好,皇上禦筆親點,從此前程似錦了。”
方媃倒沒想到他忽然在此時提起這件事來,沉默片刻道:“前幾日,娘家嫂子寫的家信裏,提到過。”
應煊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聽說,他投到瑞王門下了。會試前有人置疑他曾是江湖遊俠的身份,不想讓他參考,哪知瑞王親自出麵保他,這才順利進了考場。”
瑞王?皇後唯一的嫡子。方媃想起之前去瑞王府時,那奢華的排場和瑞王妃目中無人的高傲。
淩雲怎麽會投靠他?投靠了他,是否就意味著與應煊站到了對立麵?應煊現在雖然是輕描淡寫的態度,可方媃揣摩,他在乎的應該不是淩雲這個人,他在乎的是瑞王!
淩雲選擇投靠瑞王究竟是何用意?難道他是怕應煊阻攔他,才投靠的瑞王?
方媃深知自己處境,在關於淩雲的事上,不可多說多動,否則又是一場麻煩。應煊喜歡她,正因為如此,才特別關注她的態度,稍有不慎,他又是一場雷霆之怒。
看到應煊用過飯,漱了口,便是要起身的模樣,方媃才道:“妾身在深宅中,表兄的事實在不清楚。王爺是否因他投靠了瑞王而不悅?”
應煊站起來,抖展衣袖,扶正玉冠,氣宇軒昂立在她麵前,道:“瑞王到處招賢納士,卻無識人之能。我隻怕他玩鷹的讓鷹啄了眼,終究落個養虎為患。隻是,他是我兄長,我也勸不了他。”
應煊這話說得再清楚沒有,他認定淩雲絕非好相與的,而瑞王卻要招攬他,最後肯定會得不償失。而他明知如此,卻也不能做什麽,引起瑞王不滿。
不過淩雲投了瑞王,暫時自保的目的是達到了。以他目前的地位,應煊還不屑於對付他,也不願為他得罪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