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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相別終有時

  方媃問道:“是因滁國公主將嫁來的原故嗎?”


  “一是因為這個,二是前些時候,那順良媛狗仗人勢,跟著皇後想置你於死地,皇上當時沒發作,過些時日找了個由頭,斥責一頓,奪了封號,貶成了劉美人。”


  “本以為這也就完了,沒想到才過幾日,劉美人的兄長,本連升至正五品直隸知州了,正春風得意呢,卻不知犯了個什麽事,被皇上罷了官,隻留下條性命。聽說劉美人聽了消息,當場便昏死過去產。”靜嬪很解氣得說道。


  “皇上不能動皇後,卻是殺雞儆猴。劉家本是王府奴才出身,是死是活還不是皇上一句話。”任婕妤道:“皇後今後隻怕也舉步維艱,不能獨大於後宮了。滁國公主地位尊貴,嫁來便是皇貴妃,若再有太後撐腰,必會牽製於皇後。太後不願她獨大,定會幫公主的。”


  “眉真,可惜這熱鬧你看不到了。不過你比我們都有福,不論如何走出宮門,便是天大地大了。” 靜嬪歎道。


  方媃道:“憑心而論,皇上能放我,完全出乎我意料,心中的感覺真是難以描述。”


  靜嬪道:“我隻問你,你真的想離開皇上?他對你之心,連太後也是違不過的。”


  方媃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皇上與我,終究難以同路,可算是有緣無份。他心裏江山大業最重,放我走,是必然的選擇。”


  “那你怎知你表兄就與你是同路人呢?萬一他將來有負於你,你當如何?”


  方媃想到了淩雲的麵容,想到了與他相處時的點滴,很堅定得搖頭:“他不會。我想,便是死,他也會和我在一起。”


  果然如靜嬪所想,方媃本是至情至性之人,但得一心人,生死再無可掛念。靜嬪與任婕妤相視一笑,她們都想對了,眉真確實是這麽想的。


  晴兒眼眶紅紅的走來走去收拾東西,任婕妤見了,問道:“你如何安置晴兒?”


  方媃看了看晴兒,忍下不舍,道:“她本不應跟我受這些罪。將來如何我也不知,不能讓她再跟著我了。已經求過皇上,出宮那天把她送到方家,我兄長會善待她。我原來的珠寶,蒙皇上恩典,都賜還與我了,我會分出一半給她,將來可做她的陪嫁。”


  從王府到宮裏這幾年,方媃珠寶倒是攢下不少,她分一半給晴兒,晴兒的後半生便可衣食無憂了。


  “晴兒答應離開你了?”


  方媃歎氣:“你不見她此時眼睛還紅著呢。她是怎麽也不答應的,我也隻得硬了心腸,說了堅決不帶著她,讓她死了這份心。”


  “如此忠仆倒是難得,你們情同姐妹,不如就帶上她吧。”任婕妤道。


  方媃搖頭:“就因為示她如姐妹,才作此決定。前途艱險,萬一有不測,豈不是白白搭上她一條小命?她從小侍候我,也沒享過什麽福,倒是受了不少苦,也該讓她平平安安過自己的日子了。”


  晴兒在一旁邊幹活邊聽,知道方媃這次是心意已決,忍不住又哭了。


  三人看了,都長歎一口氣,分別的滋味,豈是好受的?


  “眉真,此一別,山高水長,我們再無相見之日了。”任婕妤紅了眼眶,卻不想讓眼淚流出,她想笑著送方媃。


  “姐姐之情,眉真永念在心,出宮去,無論是活一天,還是活一年,都不會忘了姐姐。”


  “瞧你說的,何止是活一年,最少也要六十年。”


  方媃含淚應道:“好,那我便念著姐姐六十年。”


  靜嬪咳了一聲,道:“別肉麻了行不行?”


  方媃拉起靜嬪的手,道:“姐姐心性孤高,卻難得是個通透隨性之人,將來必定多福多壽,平安順意。”


  靜嬪握著她的手,端詳她片刻道:“妹妹容華絕代,看麵相卻並非薄命之人,依我看,福澤長續,苦盡甘來,好日子在後麵呢。”


  三個人都忍著沒有哭出來,哭泣著相別,不如微笑相送,無論彼此前途如何,此時之情,卻要銘記一生。


  滁國公主進宮之日,天尚朦朦亮時,一隊車馬靜悄悄從皇宮後麵的永順門駛出,直奔白玉京北城門。


  方媃和晴兒坐在舒適的馬車裏,估摸著已經出了皇宮,方媃想挑起窗簾來看看,卻發現車窗竟是釘死了的,密不透風。


  見此情景,晴兒道:“小姐出宮,定是極保密的,皇上隻怕恨不得封了所有人的口才好。連窗戶都釘死了,生怕被人看見。”


  “本想再看一看白玉京,卻是不能了。”


  “老爺和大爺都平安無事,府弟還在,隻是沒了官職,雖不得自由,卻也吃穿不愁。大小姐更沒受什麽連累,過得很好,小姐您隻管保重自己,不必擔心。”


  方媃笑了笑,除了方靖一家和晴兒,其餘人她從不放在心上。方靖如今沒事,她也安心了。至於他丟了官職的事,放在別人眼裏可能是了不得的大事,可在方媃眼裏,卻覺得反而是好事。


  隻可惜自進了宮,隻能通通消息,卻再不曾見過麵。打入冷宮後更是斷了消息,如今要走了,隻能在心裏祝他和嫂子一生平安。


  馬車行了一會兒便停下,方媃知道,事先定好晴兒在此處下車,自有人把她送到方府,方府自然已經得了囑咐。此行極為保密,不敢公然在方府門口停車,怕招人側目,引來議論。


  晴兒這些天早把該流的眼淚流幹了,如今反而十分平靜,唯一令她安慰的是,小姐是去投奔惜她愛她的表少爺,相信表少爺一定會對她好,所以有再多擔心也隻能化成一聲“保重。”


  “小姐,我們還能再相見嗎?”晴兒抱著方媃道。


  方媃像哄小孩子一般,一下下輕拍著晴兒的背,道:“不論是否能再相見,我們都要保重自己,好好過日子,要長命百歲。”


  她願晴兒能長命百歲,活到滿頭白發,子孫滿堂。


  晴兒重重點頭:“小姐,婢子會日日為您和表少爺祈求佛祖保佑,保佑你們逢凶化吉,百頭到老。”


  兩人再依依不舍,也終要分別,外麵已經有咳嗽聲,護送的人催著晴兒下車。方媃交給晴兒一封給方靖的信,才看著她下車。


  晴兒下車,最後回頭看了一眼方媃,她想叫一聲“小姐”,嗓子卻像有東西被堵住一般,什麽也說不出。


  晴兒被護送的人拉著離開,她沒看到方媃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麵。


  從方媃穿來至今,不離不棄一直守著她的就是晴兒,晴兒對於她,早已經是親人。不論遇到什麽事,晴兒在她身邊,兩人相互依靠著,總能渡過困苦。


  如今不得已讓晴兒離開自己,想到竟再無相見之時,方媃忍了好些天的眼淚終於奔湧而出。一種孤獨的恐懼讓她渾身發抖,從此長路漫漫,再沒有知冷知熱、相依為命的晴兒陪在身旁,這讓她茫然無措。


  晴兒,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一生平安。


  到北城門外還需換宮外的馬車,所以當方媃換車時,看到北城門外竟已經有上千將士列隊等候,很吃了一驚,派這麽多人護送她一個,可看出應煊的重視。


  真的要離開了,方媃登上馬車前,回頭望了眼城門。如今剛過正月,城門上的紅燈籠剛剛摘去,卻因滁國公主的到來而又掛了描著大紅喜字的燈籠,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也不知那位滁國公主長相如何,想必是金枝玉葉的風範了。但願她能得應煊真心相待,不至於外表繁華,內心空寂。在這幽深華麗的皇宮中,若沒有一個愛自己的人,日子會很難過。


  然而,就算他愛她,又能如何呢?承受帝王的愛,豈能輕鬆。縱合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


  倒不如像她這般,與他相忘於江湖。


  方媃收起思緒,剛坐進馬車,卻聽有馬蹄聲近,像是有人趕到車隊近前,奇怪的是不聽有半句人聲,難道突然有人走近,軍士們卻不詢問?

  她正納悶,有人挑起了車簾,有一個人上了車。


  是應煊。


  “皇上。”車裏不便行禮,方媃正要起身,應煊一手按在她肩上,示意她坐好。


  “朕來送你一程。”應煊眼中有紅絲,似是沒睡好的模樣。


  今日是迎娶滁國公主進宮的正日子,他一定會很忙,但方媃沒有勸他回去,應煊決定要做的事,別人也不必開口相勸。


  應煊從一坐下,就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一刻不曾放開。


  車開始慢慢前進,前後雖簇擁著上千士兵,卻除了馬蹄聲聽不到任何雜聲,可見是極其訓練有素的。


  “皇上是想到,此別再無相見之期,才來相送?”


  應煊苦笑:“朕也不知為何要趕來,明知送君千裏也終須一別,卻還是來行這等俗事。朕心裏似乎尚未最後決斷,到底放不放你走。”


  方媃聽此言並不驚慌,她知道應煊隻是舍不下這份情,卻不可能改變主意。


  “此一去,於你,從此可謂山高水闊,求之不得。於朕,卻是——”應煊沒有說完,用力握緊方媃的手。


  方媃的手已被他握疼,卻不聲張,隻是柔聲道:“皇上與我緣分已盡,縱然此時留下來,宮裏再難有我一席之地。”


  “若朕此時改了主意呢?”應煊看她:“你會如何?是會求朕放你,還是留下?”


  方媃低頭沉默不語,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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