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楊景行的酒頓時全醒了。


  “你決定對那個小學霸動手了?”


  夜色掩蓋了盛朗臉上的紅暈,低垂的眼簾也遮住了他眼中沸騰的欲求,但是緊繃的臉頰和緊握成拳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我覺得他……也許有點喜歡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試試。不試一下,我不甘心!”


  楊景行點了點頭。


  “人之常情。其實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性取向也不是很穩定,掰彎並不難。不過盛朗,你要知道,直男哪怕一時被掰彎了,骨子裏還是直的。他還是會向往女性。更別說女性能給他們我們給不了的:符合社會標準的家庭,孩子……他們還是很容易直回去。就像我之前說的,人是無法抗拒自己的本性的。”


  盛朗問:“你掰彎過吧?”


  楊景行老實點頭:“年少輕狂的時候做的事了。”


  “後來他直回去了?”


  “都要和他老婆生二胎了。”楊景行哂笑,“早沒聯係了。他特別怕我和他聯係,生怕他老婆知道他那段‘黑曆史’。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就是他們或許會後悔,還會因此怪罪你。”


  盛朗沉默了。


  楊景行說:“現在社會比過去開化很多了,但又還沒開化到國外那程度,傳統的勢力還是很強大的,我們還是會麵臨許多歧視。你是藐視規矩的人,我看得出來,但是那個小學霸是個守規矩的。他要是彎了,麵臨的困難比你大。你要是真喜歡他,就要為他考慮到這點。”


  說到這裏,楊景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讓你打消這個念頭,隻是讓你心裏有個準備。我畢竟大你很多歲,是個老前輩,和你講一些經驗罷了。”


  盛朗苦惱地撓頭,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


  楊景行看他這樣就笑了,“當然,凡是能掰彎的,本身就不那麽直。說白了,都隻是個人的選擇罷了。”


  盛朗問:“你那個直男,你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開心嗎?”


  楊景行愣了一下,坦白道:“開心!雖然很短,但是有那麽一個時候,我們倆是真心喜歡彼此的。”


  “那就夠了。”盛朗說,“我也想和小夏擁有那麽一段快樂的時光,不是以朋友,而是以情人。哪怕他後來直回去了,不理我了。但是那段時光是存在過的,誰都不能奪走的。”


  楊景行反複琢磨這著段話。


  樸實平直,沒有動人的語句,卻直擊他的心髒。


  “你能這麽想就好。其實掰彎你們這個年紀的男生,不要太容易——讓他爽到就行了!”


  這下連夜色都遮不住盛朗臉上的紅暈了。


  楊景行看著哈哈大笑,“害羞個什麽勁兒?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麽弱點不清楚嗎?青春期的男孩更是憋得慌。能讓他爽到,他什麽都聽你的。”


  說著,忍不住用目光衡量著著盛朗身軀的尺寸,:“還是童子雞,對吧?為了你的小學霸守身如玉?小學霸真有福氣,第一口吃到的就是你這種尤物……”


  “把你那狗眼挪開!”盛朗把外套裹牢了,“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哪裏有一開始就動手上的?”


  “那就多撩撩他唄。”楊景行心想我居然也有給人做戀愛導師的一天,說出去會被朋友笑出肺氣腫。


  “你們關係好,平時可以多做點親密動作。他要不抵觸,你就更進一步。唉,其實你隻要決定了出手,自己會知道怎麽做的。這是求偶的本能,我們生來就會的。”


  這一夜,盛朗躺在宿舍的床上,一直反複品味著楊景行的那些話。


  從對自己的認知,到對愛情的追求,再到對未來的期望。


  直到快入睡的時候,盛朗才想起,娘的,忘了再敲楊景行一筆了!
-

  之後時間過得飛快,期末考試如期而至。


  考完了後,學生們如放出牢門般一哄而散,校園騰了空。


  林知夏他們回到了永安,享受著難得的假期。


  睡懶覺,打遊戲,連林知夏都暫時不做卷子了,成天陪著盛朗一道守店,看他收藏的漫畫書。


  因為汽修城的關係,永安的外來務工人員逐漸增多,租盛朗家的小旅館生意又好了起來,連帶著外婆的小店也熱鬧了許多。


  王悅靈和錢維安也抽空跑過來玩了一趟,在林知夏他們的陪同下,參觀了聞名已久,卻被大人嚴禁來的永安社區。


  在北區逛的時候,王悅靈還覺得永安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就是個比較老舊,衛生環境不好的老城區罷了。


  等到了南區,天也黑了,各色的燈箱也亮了,流鶯開始出沒了,她才終於找到了一點想象中的永安的感覺。


  “狼哥現在還打架嗎?”錢維安很好奇地問,“有一幫小弟跟著你嗎?”


  “早就不打了。小夏不喜歡我打架。”盛朗朝林知夏望了一眼,目光溫順。


  “也沒什麽小弟。這些年,永安的治安至少在明麵上抓得還挺嚴的,掃黃緝毒來的也比過去勤了。其實要是能有更好的法子,誰也不想做這種下三濫的生意。”


  “堅持一下吧。”王悅靈說,“我爸不是市規劃局的嗎?他說永安肯定是要拆遷的。說這裏位置這麽關鍵,偏偏老髒亂,讓豐市的形象很不好。但是因為太大了,又和居民談不攏,一直啃不下來。將來真的拆了,就你家這棟樓,少說賠償好幾千萬!到時候你就是個真金拆二代了!”


  “這房子在我爸媽名下。”盛朗說,“我不是我爸親生的,我媽又跑得不見人影。到時候還有得扯皮的。”


  盛朗他媽也是個人物,離家十多年沒回來過一次。要不是每年都會定期給外婆打幾個電話,寄點錢和東西,還都當她已經死在外麵了。


  小夥伴們在盛朗家樓頂吃露天火鍋。


  王悅靈還去參觀了盛朗的小閣樓,看到他書桌上居然整整齊齊地擺著不少書。


  翻看一看,寫著林知夏的名字。


  再看床上,兩個枕頭,一張被子。


  “那個……”王悅靈的聲音有點顫,“小夏,你平時也住這兒呀?”


  “是啊。”林知夏反應很平靜,“我家的床太小了,盛朗睡我那兒擠得慌。而且他這裏的空調更給力一點。”


  所以說,你們倆周末都睡在一塊兒,不是你家就是他家嘛。


  王悅靈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滿滿一嘴狗糧,連火鍋都沒吃多少。


  到了除夕,四家人同過去一樣,聚在一起吃年夜飯。


  今年的年夜飯是王高才同學一手包攬的。這小子在廚師學校裏苦學了一年半,據說成績還是年級前幾名,在廚藝上很有天賦。


  王高才張羅了一大桌子飯菜,有火鍋有炒菜,雞鴨魚肉俱全,葷素搭配適宜,東南西北口味兼顧,其中還有他自己新創的菜式。


  眾人嚐了,果真讚不絕口。


  “現在都有飯店想簽我們家高才了。”劉姐為這個不成才的兒子憋屈了十幾年,如今才終於能揚眉吐氣,“他們學校有推薦去五星級酒店,什麽米其林飯店實習的名額,搶破頭都難搶到的,老師卻推薦了他去。”


  “你就要熬出頭咯。”孫明珠的奶奶羨慕,“娃娃明年畢業工作了,你就輕鬆了。不像我們家的,上了大學,還得再養她四年。”


  孫明珠高聲說:“等我大學畢業了,賺大錢,好好孝順回來,才不讓您白養我呢!”


  自信果真能讓人煥發新生。


  王高才自打學出一番本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和以往不同了。腰杆兒直了,頭抬起來了,連小肚子都挺了出來,有了點大廚的雛形。


  吃完了年夜飯,大夥兒去江邊放煙花。


  全永安的孩子今晚都聚集在這裏,互相攀比著新衣新鞋,新玩具新手機。


  孫明珠和王高才放著一個最新款的衝天炮,吸引了一大群孩子圍觀。


  林知夏和盛朗坐在花壇邊,喝著奶茶,有一種花果山上的猴王望著一群小猴子在腳下撒歡的從容。


  盛朗忽而碰了碰林知夏的手肘,遞過來一個盒子。


  “喏,春節禮物。”


  “靠!”林知夏猝不及防,他可沒有準備什麽禮物,“你怎麽突然整這套?”


  “打開看看嘛。”盛朗的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小期待。


  林知夏把盒子拆開。


  裏麵是一個文具盒,蓋子上印著一個正在遊泳的男生,白浪藍波,挺好看的。


  “眼睛還是綠色的,是你嗎?”林知夏驚喜,隨即摸到了眼睛部位顏料的凸起,“不對,這眼睛不是印上去的。靠,是你自己畫的?”


  盛朗又得意又有點害羞地笑了。


  盛朗做模特賺了一筆錢,交了林知夏的冬令營費用後並沒有剩下多少。上次楊景行過來,盛朗顧著向他請教,也忘了再敲一筆的事。


  於是盛朗想買點什麽送林知夏,發覺自己這點錢,買什麽都拿不出手。


  恰好逛文具店的時候,這一個文具盒進入了盛朗的視野裏,覺得送林知夏再適合不過。


  美中不足的是文具盒上的人眼珠是黑色的。


  於是盛朗特意買了一支丙烯顏料,把眼睛給塗綠了。


  盛朗笑著:“以後用著這款文具盒,隨時都能看到我。多好!”


  林知夏啼笑皆非。


  “你又不是美女,我隨時看你幹嗎?”他口頭說著,卻還是把文具盒抱在了懷裏,“你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都沒準備什麽東西送你。”


  “幹嗎非得約好了互相送呀。”盛朗手臂一伸,將林知夏摟進了臂彎裏,“我就是看到這文具盒想到了你,就買來送你了。回頭你想起我了,再送我點小東西就行了。”


  林知夏應了一聲,下意識地把身子靠了過去。


  盛朗的胸膛越來越寬闊厚實,氣息幹淨又溫暖,尤其是冬天,靠在他的懷裏特別舒服。


  對岸的新城區也在放著焰火,巨大的花火映得天空一片姹紫嫣紅。


  林知夏抬頭望了望岸這邊的煙火,說:“咱們的也不差。”


  “就是!”盛朗把他摟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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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年初五,林知夏就得動身去參加冬令營了。


  盛朗幫林知夏拖著行李箱,將人送到學校門口的集合點,問:“什麽時候結束?”


  “十八號。”


  “我去!二十號就開學了。”盛朗撓頭,“那咱們有半個月都見不著了?”


  “是啊。”林知夏癟嘴。


  他本來就有點小低沉,被盛朗這麽一說,心裏更有點不好受了。


  過去哪怕盛朗跟隊去外地比賽,也不過一周左右的時間。這兩個少年自打認識以來,還沒分開過這麽久呢。


  雖然說隻是朋友,沒道理這麽難舍難分的,可是心裏就是不大舒服。


  “林知夏?”帶隊的老師站在大巴車邊招呼,“就差你一個了。”


  “我得走了。”林知夏從盛朗手裏接過行李箱,“到了那邊給你打電話。”


  盛朗抓著行李箱杆子的手卻一時沒鬆開。


  林知夏抬頭,困惑地望著他。


  盛朗突然抓著林知夏的手往自己這兒一拉,將他抱住了。


  溫暖堅實的懷抱一下將人整個人包裹住,磅礴的氣息兜頭籠罩而來,呼吸裏全都是這個少年帶著皂角香的清爽氣息。


  一種莫名而強烈的情緒瞬間貫穿林知夏整個身軀,像是一道光透過靈魂。


  而雙臂有力的擁抱更是帶來一股無與倫比的安心,瞬間撫平了他因離別而生出的傷感。


  這個擁抱隻持續了兩三秒。盛朗鬆開手的時候,林知夏還沒怎麽回得過神。


  “去吧。”盛朗笑容爽朗,“你給我布置的卷子,我也會好好寫的。每天都向你做報告?”


  林知夏點了點頭,拖著行李飛快地朝大巴車跑去。


  直到坐了下來,林知夏才朝窗外望。


  車緩緩駛遠,盛朗還站在校門口,英挺高挑,如一株青鬆。


  “你朋友好帥喲。”鄰座的一個女生顯然剛才看到了那個擁抱,“你們感情好好。”


  林知夏滿臉通紅。


  女孩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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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其實本身屬於性向不明確的那一類,可男可女,就看誰來攻略他了。


  你們要的甜甜戀愛,後麵隻會越來越多,準備好牙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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