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修改
陰陽怪氣的話將數道異樣的目光引向了林知夏。
眾人眼前一亮。
青年高挑且俊秀，短發利落，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標致的五官無需修飾就已十分出色。
林知夏穿著很簡潔，淺藍條紋襯衫，海軍藍西褲。清瘦勻稱，雙腿筆直修長，端正站立時，頗有白楊青鬆之姿。
不管是否遲到，隻看這麽一副模樣，在場的客人們就很難產生不好的印象。
林知夏剛走近就聽到何海波那句話，略微一愣，立刻浮現滿懷歉意的笑容。
“真對不住。下班前有個數據快要出來，我就多等了一會兒，沒想到出門就碰上了暴雨，在路上耽擱了。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專家和領導多多包涵。”
“年輕人對工作這麽用心負責，我們的科技發展才有未來可以展望。”市統戰部的副部長是一位氣度優雅的中年女士。她打量著林知夏的目光中帶著明顯的好感，“林老師這樣的年輕俊才，正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希望。”
“我們林老師確實敬業。”何海波又搶在林知夏之前道，“劉教授身體不好，活兒大都是林老師他們幾個老師在幹。林老師別的不說，吃苦耐勞，細心認真的品質，是非常出色的。”
感情他林知夏在項目組裏，就是一個做打雜苦活的老黃牛？
林知夏清了一下喉嚨，正準備反駁幾句，學院領導身邊的一個男子開了口。
“林老師是你們D大很有名的青年學者吧？”男子微笑著，“看你的簡介，博士在讀的時候就已經在SCI上發表了好幾篇論文，是T大生物係名聲赫赫的才子。畢業後卻放棄製藥公司高新和T大的教職，來D大任教了。”
這男子近不惑之年，相貌堂堂，氣度穩重，衣著品位也很是不俗。
這番話裏的維護之意很明顯，林知夏感激地微笑：“我在豐市郊縣出生，在老城裏長大，對這座城市感情很深。畢業後回到豐市，就是想為家鄉教育事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男子點頭：“林老師有一顆赤子之心，也有一身才華，希望你的付出能有所回報，不要讓人說你當初選錯了路。”
這句話如一根棉裏藏著的針，不輕不重地在何海波和學校領導身上紮了一下。
領導朝何海波投去警告的一瞥，轉頭訕笑著打圓場。
“林老師一直是我們係上非常受器重的青年講師。劉教授生病後，他的教學任務和手裏的項目，很多都是林老師接手的。學院是非常信任和看好他的。”
又對林知夏介紹：“這位是‘大吉’的集團董事長，關肅文，關總。”
集團董事長，那是“大吉”真正的主人。
林知夏恍然大悟。
難怪何海波一開頭就要踩自己，八成是怕自己在這位大佬麵前搶了他的風頭。
永安社區的拆遷工程裏，負責重建項目的房地產商，就是“大吉建築”。
將來自家的拆遷費和新房子，很大一部分都由眼前這位男士出，林知夏立刻在視野裏給關肅文加了一圈金光閃閃、鈔票紛飛的濾鏡。
不過即使沒有濾鏡，關肅文本人也文質彬彬，談吐脫俗。
他雖然是學金融出身，可談起生物製藥，專業知識信手拈來，對公司業務非常熟悉。
林知夏本來隻是出於客氣和關肅文聊幾句，沒想對方對專業知識非常熟悉。
“大學本來也是想學生物的。”關肅文解釋，“但是拗不過家裏的長輩，還是學了商科。後來為了更好地管理公司的運作，也適當地自學了一點這方麵的知識。”
何海波剛才弄巧成拙丟了臉，好半天插不上話，這個時候趕忙拍響了馬屁：“關總真是跨界人才，沒有什麽是您玩不轉的。”
關肅文對何海波置若罔聞，隻注視著林知夏：“就要開席了，今天客人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林老師多包涵。”
“關總太客氣了。”林知夏忙道，“能出席這樣精英雲集的宴席，結識眾多專業人才，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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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宴會貴客除了專家組成員外，又因關肅文本人是省新聯會會長，還邀請了許多新聯會的知名人士，確實是一場盛宴。
林知夏他們雖然級別不高，但因為是D大的代表之一，被安排在主桌的隔壁桌。
何海波在關肅文那裏吃了一肚子晦氣，青著臉找不到台階下，目光在林知夏身上掃了掃，終於找到了新話題。
“喲，林老師，瞧你這一身打扮！下午回去很努力地收拾了一番吧？看來果真把我的話聽進去了！確實比之前像樣多了。你這塊表還真不錯，看著像積家的。現在高仿都做得這麽好了？”
林知夏喝著茶，笑而不語。
“這就是積家正品吧？”何海波隔壁的一位女客忽然開了口，“積家的海航係列，看著像是5887經典款，是不是？”
“小姐好眼力。”林知夏點頭。
“不是吧？”何海波訕笑，“美女，你別被我這同事忽悠了。我們這種窮教書匠，哪裏有錢買幾十萬的表？這就是淘寶上的高仿貨……”
說著把林知夏的胳膊扯了過來，仔細看他手腕上的表：“不過這做工確實精細，機械感挺好的。高仿做到這份上，恐怕不便宜。林老師為了今晚這頓飯，真是下足了血本。”
“是啊。”林知夏淡然道，“我家裏準備了一堆各式各樣的高仿，專門就在這樣的場合穿出來。”
女客聽得出他是在揶揄，抿嘴直笑：“看你襯衫的領口設計，這是紀梵希秋季男裝新款？還沒上架呢。”
“哈哈！”何海波大笑，“瞧，林老師，你立刻就被識破了。沒上架的你都穿出來的，不是高仿是什麽？”
女客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說：“當然有這個可能。”
她對林知夏說：“我剛才就注意到你了。你皮帶是H&M的，皮鞋是羅意威的，不僅是最新款，好像還是秋季時裝上的T台款，對吧？”
林知夏驚訝：“您真懂行。”
那位女客遞過來一張名片：“我是《風尚·男士》的主編，姓王。”
“原來是行家！”林知夏恍然大悟，“難怪我這一身的出處都被您說得頭頭是道。”
何海波詫異：“啊？不是高仿？這表是真的？”
王主編根本不搭理他，手撐在桌上，同林知夏談笑：“光你這一身行頭，真不大像個普通的大學老師。你還有什麽副業？”
“沒有副業。”林知夏說，“但是我有個朋友是時尚行業的，經常送我一些衣服。我對品牌並不敏感，隻選合適的穿罷了。”
“難怪你穿著顯得這麽自然，一點兒都不顯擺。”說到這裏，王主編眼角的餘光忍不住從何海波臉上掃過，“而且你一身國際名牌，但是西褲是‘狼行’的。我看到後袋上的小標誌了。是品牌裏的高端係列吧？”
“還真的是‘狼行’的西褲。”林知夏讚道，“王主編果真火眼金睛。我就說我是胡亂穿，並不懂搭配。”
何海波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笑道：“讓王主編見笑了。我們搞科研的，不講究穿戴。林老師平時挺不修邊幅的，臨時出來應酬，不懂穿搭，就亂穿了……”
“我覺得就這位老師的模樣和氣質，隨便亂穿也特別好看！”王主編不客氣地打斷了何海波的嘮叨，“林老師是吧？你這樣搭配很好。要真從頭到腳都是名牌，那就是俗氣的暴發戶了。”
從頭到腳都是名牌的何海波再次感受到了一波無情爆擊。
等王主編轉去和別人交談，何海波忍不住問林知夏：“那美女說的是真的？都不是高仿？你這表是真的？”
林知夏不置可否：“又不賣貨，是真是假有什麽關係？我們搞科研的，隻要試驗成果和論文是真材實料的就行了。”
何海波視線不甘心地在林知夏的衣服手表上來回掃著，像是個掃碼器，非要掃出個真偽不可。
林知夏不自在地把身子轉開，正對上關肅文幽深的目光。
主桌離林知夏他們這一桌並不太遠。剛才那一番對話，關肅文要是有心，肯定全都聽到了。
何海波到底是同事，同事當眾出醜，林知夏也替D大覺得丟臉。
他下意識朝關肅文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無奈又充滿歉意的訕笑。
沒想這一笑又落進了何海波的眼裏，等到上菜的時候，他又湊了過來。
“奉勸你一句，小林。別對這個關總太熱情，當心人家誤會你。”
林知夏的嘴角抽了抽，夾了一塊涼拌木耳吃，等著何海波說下文。
何海波擠眉弄眼，壓低聲音道：“這位關總的取向和我們不大一樣，你明白嗎？”
林知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林知夏在這方麵一向不太敏感。他總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遇到盛朗，自己或許並不會彎。所以他平時也不大和圈內的人接觸，隻埋頭過自己的日子。
“建議你病急也別亂投醫。”何海波的笑聲粘乎乎的，十分令人不適，“我知道，劉老師那個項目，你想接過來自己做。可是對關總太殷情了，萬一傳出什麽流言來……畢竟林老師你細皮嫩肉的……”
關係不好的同事之間說這樣的話，已和羞辱沒什麽區別。
“怎麽會？”林知夏冷冷一笑，“何老師比我帥多了，還沒我那麽不修邊幅。要把我們倆放在關總麵前給他選，他肯定選你。”
何海波訕笑：“我可是富貴不能淫的……”
“那我更要以何老師為榜樣了。”林知夏看似溫和的笑容裏藏著紮人的針。
坐何海波隔壁的王主編聽了一耳朵，為了忍住笑，忙把剝了一半的白灼蝦塞進了嘴裏。
就這時，宴會廳的一頭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這騷動對於林知夏充滿了濃濃的熟悉感。
就像一陣波浪，從遠處湧來，越來越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宴會廳，朝主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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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黑褲，身軀勁瘦挺拔，微卷的黑發捋向腦後，露出一張俊美深刻的五官，以及一雙在燈光下格外璀璨的碧眸。
仿佛有一股強大引力席卷全場，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往這男人的身上引去。
“這是盛朗吧？”王主編率先低呼出聲，“居然也請了他？”
“什麽？居然是盛朗？”
越來越多的人認出了這個的男子。
這張俊美鮮明的麵孔在這幾年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人們的視線裏，為人們所熟知。
“真的是盛朗！是我狼哥！”
不少年輕女賓客發出喜悅的低呼。
“……好高好瘦……”
“……真人更帥！”
盛朗早已習慣了被熱切的目光包圍。他步伐穩健，宛如一隻黑豹穿過人群，走到主桌，同關肅文握手。
“真抱歉。”隨著年齡增長，盛朗的嗓音越發低沉醇厚，尤其當他一本正經的時候，嗓音猶如大提琴低鳴，“天氣的關係，飛機晚點，遲到了一會兒，還請各位老師和領導見諒。”
沒人會為這個事責怪他。
對著這麽一張英俊的麵孔，這麽翩翩的風度，主桌的女士們甚至全都不約而同地露出陶醉的笑容。
隻有何海波困惑的聲音顯得略微有些不和諧：“盛朗不是藝人嗎？他來這兒……”
王主編的白眼終於沒忍住，朝他彈射了過去：“盛朗還是服裝公司的大老板，你不知道？”
何海波顯然不知道。
“剛才說的‘狼行’就是他公司旗下的男裝品牌。”王主編說，“還有一個‘夏至’，是女裝品牌，連鎖店在豐市都開了十多家了。他的公司叫‘盛夏’，才開沒幾年，但已經是國內服裝業的一匹黑馬了……”
旁邊一位男士補充道：“盛朗也是我們省新聯會的頭麵人物。他平時挺忙的，大明星嘛。今天能出場，估計還是關總的麵子。”
說話間，盛朗朝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眾人噤聲，卻有一種隱隱的興奮在浮動。
“不用專門加位子了。”盛朗朝關肅文擺手笑，“我怎麽好意思讓專家教授給我讓位？我本來就是晚輩，和這群同齡人坐在一起更自在些。”
說著，拉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朝鄰座的林知夏挑眉一笑。
“林老師，有陣子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林知夏淺笑著，眼角波光蕩了一下。
“挺好的，勞煩狼哥惦記。”林知夏嗓音輕柔從容，“你最近拍戲很忙吧？好像比上次見又瘦了些。”
盛朗說：“工作重要，可是家更重要。兩頭都不能丟下，就隻好兩頭跑了。”
“那可太辛苦了。”
“男人要養家嘛。”盛朗咧嘴笑，露出尖尖的犬齒，“不能光顧著賺錢，冷落了家裏那口子。”
何海波在旁邊瞠目結舌好一會兒，再度插嘴，問了一句在座的人都想問的話。
“林老師，你們倆……認識？”
“中學同學。”林知夏低垂著眼簾，抿了一口茶。
眾人恍然大悟。
“原來盛總有女朋友了呀。”何海波再度插嘴，嗬嗬笑道，“那我女朋友可要失望了。”
在座的好幾個年輕女士都朝何海波飛白眼。
盛朗雖然沒有大張旗鼓地宣傳，但是稍微了解他一點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取向。何海波這話一出口，大夥兒都有點尷尬。
盛朗倒是豁達一笑，朝何海波舉杯示意：“這位朋友看著一表人才，你女朋友應該好好珍惜你才對。”
何海波被奉承得渾身舒坦，咧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