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賣人肉
沈沖擁有沈浪的手札,而其中精髓之一——踏雪無痕輕功,他早就純熟於心了。就若是要追上秦孝儀,自然不在話下,不追的原因乃是因為鐵傳甲。
對方的勢力一看就不小,自己沒必要因為一個小孩子而鬧得不死不休。沈衝倒是不懼不死不休的局面,他擁有踏雪無痕,縱然對方圍堵,他也有信心逃過一劫。
可鐵傳甲就無法倖免了,其擅長的是橫練功夫,輕功乃他的弱項。
「鐵兄,你何苦前來。」沈沖有些無奈。
鐵傳甲恭敬道:「少主回去了,他讓我留下來照看你。」
「這不是你們家少爺的原話,這不是!他何嘗不清楚,若是負責我的起居,你可以,但生死你根本保證不了!」沈沖本欲加上一句「反而是個累贅」,不過終是怕傷了這位漢子的心,而未出口。
鐵傳甲低下了頭不說話,他並不擅長說謊,也不會狡辯,每當被人一口嗆住的時候,大多選擇沉默或是橫刀相向。
當然,熟人的時候便是沉默,陌生人面前便可能要見血了。
「我知道你有一樁心事。十八年前……」沈沖剛一說,只見鐵傳甲滿臉驚詫。
「我……我十八年前確實做了一段錯事,不瞞沖少爺,我留下來就是為了此事。」
沈沖嘆道:「你怕這一回去關外,就再也沒機會回來了么?你家少主不出三年他必定會再來關內。你若信我,就即刻回去關外照顧李探花!」
鐵傳甲搖著頭,一臉堅毅,道:「沖少爺,我信你。但是……這十八年來,每時每刻我都備受折磨,我不能再等下去。」
沈沖道:「所以你想要一個解脫?解決江湖上的恩怨,唯有一個辦法,那便是血,你難道想死?想死的人我見過,但是並沒有錯的人反而想死,我還是頭一遭見。」
鐵傳甲面露痛苦之色,他猛地搖頭,道:「沖少,別說了,我鐵傳甲確實有錯!」
沈沖冷冷道:「那你現在就去找你十八年前的兄弟,你在他們面前一刀子抹了脖子,便可以了無牽挂了!你怎麼還不走?不是要解脫么?走啊!」說到最後沈沖幾乎是吼了出來。
鐵傳甲緊咬牙根,手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滿臉猙獰,可他依然坐著不肯起身,半響時間憋出了一句話:「我要確保你的安全后,再去了結十八年前的事。」
「我知道他們那群人在哪,我帶你去!」沈沖收起金絲軟甲,拉著鐵傳甲便往外走去。
鐵傳甲試圖掙扎,沒想到穴道被沈沖點中。
旁觀群眾雖然覬覦金絲軟甲,可都不敢阻攔,任由沈沖背著鐵傳甲走了,這一幕讓人想起螞蟻運送食物。鐵傳甲高壯的身軀,是沈沖的兩倍,卻如同小娃娃一般被後者抗在肩上。
從酒樓走下,離開了一個喧囂之地,沈衝來到了另外一個喧囂之地。
兩個地方都很熱鬧,人滿為患。可卻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後一個是菜市場。
這裡有牽著孩子的老婦,抽著煙斗的老頭,還有滿頭刨花油香氣的俏姑娘——各式各樣不同的人,都提著菜籃在人群擠來擠去。
空氣中充滿了魚肉的腥氣、炸油條的油煙氣、大白菜的泥土氣,還有雞鴨身上發出的那種說不出的騷臭氣。
突聽前面一人直著嗓子吼道:賣肉賣肉,賣新鮮的肉——
這聲音剛響起來,就被一陣驚呼打斷了。
接著,前面的人都驚呼向後退了回來,大人們一個個臉如死灰,孩子們更是哭得上氣接不了下氣。
後面的人紛紛在問道:什麼事?什麼事這樣大驚小怪的?
從前面逃回來的人喘息著道:「有人在賣肉。」
後面的人笑了道:「這裡至少有幾十個人在賣肉,有什麼害怕的?」
前面的人喘息著氣道:「但這人賣的肉卻不同,他賣的是人肉。」
有這種怪事發生,誰還肯走呢?
鐵傳甲臉上也立刻變了顏色,看來竟似比任何人都吃驚。但沈沖卻露出了笑容,仿若他一個和尚就喜好吃人肉一般。
最大的一家肉案旁系著招牌,上面寫著:黃牛白羊,現殺現賣。
肉案後面站著個又高又大又胖的獨眼婦人,手裡拿著柄車輪般大小的剁骨刀,滿臉都是橫肉,一條刀疤自戴著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劃到嘴角,不笑時看來也彷彿帶著三分詭秘的獰笑,看來活像是凶神下凡,哪裡像是個女人。
肉案上擺著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人身上的衣服已被剝光,露出了一身蒼白得可憐的皮膚,一條條肋骨,不停地發著抖,用兩條枯瘦的手臂抱著頭,縮著頭伏在肉案上,除了皮包著骨頭之外,簡直連一兩肉都沒有。
獨眼婦人左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右手高舉著剁骨刀,獨眼裡凶光閃閃,充滿了怨毒之意,也充滿了殺機。
獨眼婦人瞪了大漢幾眼,才獰笑著道:可是來買肉的么?
大漢似已呆住了,全未聽到她在說什麼。
沈沖笑道:「我不買肉,我是來賣肉的。我身上這個漢子怎麼樣?全身都是精肉,找不到一絲肥肉。比你肉案上的那猴子實在多了,你開個價吧。」
這世間太多奇怪的事,剛才有人賣人肉,現在卻有人來菜場不買肉,竟然明目張胆來賣人肉。
獨眼婦人格格笑道:「這一身肉我最多出一兩銀子。」
「一兩?」沈沖眯著眼睛,旋即笑道,「好,一兩就一兩吧,今天大爺開心,就折本賠給你好了。」
獨眼婦人道:「你說折本,豈不知道你自己白賺了一兩銀子。這人看似有幾兩肉,但心臟卻是黑的,這樣的肉,你吃了心也會變黑的。你說我花一兩銀子買下這種一文不值的東西,是不是折本的生意?」
沈沖笑道:「不然這樣,你不用付一文錢,我用我身上這人換你案子上的那位老頭,怎麼樣?那老頭身上沒一兩肉,你想賣也賣不出多少。」
獨眼婦人搖頭道:「不行!這老頭收了我十兩銀子,卻不肯為我兄弟治病,我若跟你換,十兩銀子啊,豈不是我要虧得更大了。」
沈沖笑了,他終於明白案子上的老頭是誰了,原來是酒鬼神醫梅二先生,此人醫術通天,可卻有個癖好,尤其愛喝酒,還有些特點,那就是他認定不治的病人,哪怕是死也不會醫治。
不先給錢不治;做過雞鳴狗盜之事之人不治。
看來獨眼婦人要求醫治的病人犯了第二條了。
事情立刻變得清晰起來,便是是梅兒先生取了對方十兩銀子,到最後卻沒有為對方治病,對方一怒,便將他按在案板上了。
可梅二先生是個有骨氣的人,寧死也不肯違背自己定下來的規矩。
幸好遇見了沈沖,不然他這條命,沒準就真沒了。
有了十兩銀子,獨眼婦人便肯了沈沖的提議,他帶著鐵傳甲走了,而沈沖帶著梅二先生走了。
不得不說梅二先生是個怪人,他穿上衣服后,便立刻忘記了剛才還窩在案板上的事,很是自然說道:「小子,你身上銀子不少吧?給些我去買酒喝。」
被人救了,沒有第一時間感激,反而張手就問救命恩人要錢喝酒。這事恐怕也只有梅二先生能做的出來。
沈沖只是略微驚詫了一下,旋即就大笑了起來,「當是如此,梅二先生剛才受到了驚嚇。該喝喝酒壓壓驚!我請你喝酒去。不過你身上沒銀子么……他們付的十兩銀子診金被收回去了?若是如此,你倒是早些跟晚輩說起,我定讓她昧下的銀子吐出來!」
「那倒沒有,十兩銀子都喝掉了,別提那事了,掃興。酒呢,我要喝酒!」
「就來!」沈沖拉著梅二先生,使出了踏雪無痕輕功,一剎那便來到一酒樓前。
沈沖在交換梅二先生時,就已經解開了鐵傳甲的穴道,他到不是暗示讓鐵傳甲逃跑,相反他很清楚鐵傳甲壓根就不會跑。
因為十八年前的事,正是與這獨眼婦人一群人有關。
鐵傳甲被兩人扣押著,跟在了獨眼婦人身後,他長長嘆出一口氣,苦笑了一聲,道:「多年不見,大嫂你好。」
「呸!」
獨眼婦人忽然回頭呸了一聲,一口痰彈丸似地飛出動,不偏不倚,正吐在大漢的臉上。她怒吼道:「大嫂?誰是你大嫂?誰你是賣友求榮的大嫂?誰的畜生的大嫂?」
鐵傳甲臉上陣青陣白,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發出聲音來。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釋對方壓根聽不進去。
獨眼婦人倒是沒有去刻意折磨鐵傳甲,只是將他關進了一間屋子,點住穴道,再加綁了好幾股粗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