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前面有酒喝了
「那』精忠報國』第二個版本是什麼?」說書先生饒有興趣問道。
沈沖笑道:「第二個版本與第一個版本相似,大家既然都聽過』精忠報國』的故事,我就不重複了,我只說這兩個版本之間不同的地方。」
說書先生道:「好,還請沖少說吧。」
沈沖道:「你們都知道岳母刺字』精忠報國』,這部分在另外一個版本裡面是沒有的……」
「啊?」
眾人驚呼,尤其是瞎子,他那冷如霜的面容也有了變化,他若有所思,似乎明白沈沖話里的意思。
「你不就是想白的說成黑的,打壓我中原八義而抬高鐵傳甲么?」瞎子說道。
沈沖講故事被打斷,這讓說書先生有些不滿,可他不敢發怒,在這裡人人都可以隨意捏死他,他可不敢發怒,只能笑著說道:「沖少,你先將兩故事的區別說完。」
瞎子冷哼道:「故事倒是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也懂!不過……公道自在人心,騙人的故事終究是騙人的,哪怕你幫鐵傳甲傳得如關公一樣傳奇,還是改變不了他害死翁老大的事實。」
沈沖看向鐵傳甲道:「現在你想通了么?就這群人也配稱作中原八義?他們只懂得小義,他們八個人便是整個天下,哪怕他們八人負了天下,也不能讓別人有絲毫對不起他們!都十八年過去了,他們對你的仇恨還跟昨日一樣濃烈!就這樣一群人,你為他們著想,不肯說出內心的話。可他們又何時會為你著想?」
「你們可以殺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們!」金風白怒道。中原八義等人幾乎都要衝上來,但依舊是瞎子將他們攔住。
「我看你的心並不瞎啊!你肯定也知道實情,不然你如何對我剛說的話忍受得住?你倒是回答我,我說的到底對不對?你明明知道翁天傑的死跟鐵傳甲無關,卻還要將他往死里逼,虧你們還真的敢說從未做過不忠不義之事!」沈沖看著瞎子笑道。
「二哥,真的是這樣?」金風白第一個躥了過來。
獨眼婦人咬牙切齒,怒吼了起來,「老二,我知道你怕這小子!他確實武功了得,可我們豈能是貪生怕死之輩?姓沈的小子,你去死吧!」
「翁大娘!你若是還認我這個兄弟,就聽我一次!」瞎子單手一揮,一股雄渾的真氣直接將獨眼婦人排開。
他接著說道:「沒錯,這小子說的沒錯,翁大哥的死跟鐵傳甲沒有關係!讓他們離開!」
沈沖瞪眼怒道:「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了?我鐵兄在這兒險些就要被你們手刃了,如今你一句話說讓我們離開,就了結了?你把我沈沖當什麼?把我兄弟鐵傳甲當什麼了?」
瞎子道:「那你想怎麼辦?我雖然眼睛瞎了,但是手腳還是好的,你想要,都可拿去!」
沈沖拍手鼓掌,道:「你這個瞎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勇氣還是有的。不過如何收場這事你得問他,他才是被你們屈辱的人。」
他指向的人正是鐵傳甲。
「鐵傳甲,你想如何?」瞎子問道。
鐵傳甲道:「我只想去翁大哥墳頭拜一拜!」
沈沖道:「就這麼簡單?為何不將該說的話說出來呢?你那什麼表情?好吧,好吧,你不說就別說了,拜完墳頭就直接回關外去吧。」
這事便有了個了結,沈沖等鐵傳甲拜完翁天傑后,便離開了。說書先生跟在了沈沖身後,等到離得中原八義遠了一些后,輕聲問道:「沖少,那個岳武穆的故事你還沒說完呢。」
「哪個?」
「就是那個跟』精忠報國』略有不同的故事。」
「哦,那個啊。另一個版本是這樣的,岳母呢沒有在岳武穆後背刺上』精忠報國』四個字,反倒是他娘子啊劉氏見岳武穆要從軍,心中甚是不舍,才在其後背上刺了幾個字。」
說書先生睜大了眼睛,道:「原來如此。」
沈沖「噗」地笑了一聲,接著道:「他娘子啊,刺的可不是』精忠報國』四個字,而是』愛老虎油』四個字!」
說書先生眉頭緊皺,嘴裡念叨著:「愛老虎油……愛老虎油……愛老虎油……」
這風雪裡,可沒有人能夠解答他這四個字的含義,當他想問沈沖的時候發現人影都瞧不見了。
「愛老虎油是什麼意思?」阿飛剛才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問道。
「額……就是平平安安的意思。」沈沖道。這不過信口胡謅的一個故事,他可沒想過要跟其他人解釋清楚。
鐵傳甲似乎也解脫了一般,並沒有像以前那般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如今的他仿若也年輕了幾歲。
「沖少,你為何篤定我沒有出賣翁老大?」
鐵傳甲心中感激沈沖,可他仍有一點想不明白,當天發生的事為何沖少認定自己沒有出賣翁老大?
沈沖脫口而出,道:「你是我這一方的人,我怎能讓你死?」
「我……」鐵傳甲竟梗咽了起來。
阿飛笑了一聲,道:「我弟他不知道,但我卻知道你一定不是賣友求榮的人!」
「你如何知道?」沈沖問道。
阿飛想了一會,道:「我常年與野獸為伍,更從它們身上學到了很多分辨真偽的辦法,我一眼就能看出人的真偽,你絕不會是賣友求榮的人!」
鐵傳甲抬起了頭,深呼吸了一下,平復了此刻的心情,旋即跪在了地上。
阿飛想拉他起來,卻被沈沖阻攔了,只要跪的時候是真誠的,何須多此一舉拉起來呢?
「今日多謝沖少爺,飛少爺,若不是你們,或許鐵傳甲今日就死了。你們不但救了鐵某人,更讓鐵某人懂得了一些道理。謝謝!」鐵傳甲說完,深深在地面上叩了三下,連額頭都蹦出了鮮血。
沈沖一把拉起鐵傳甲,幫其擦去了額頭的血跡,道:「人啊,不能太考慮別人,有時候也需要為自己而活!」
這一跪之後,鐵傳甲此刻也完全放開了自己,道:「對,有時候我需要為自己、為真正的朋友而活著,我不肯將其中的曲折說出來,便是怕污了翁老大的名聲,毀了中原八義的形象。」
「哦?我就說嘛,這中原八義啊也不過是表面上的,背地裡也做見不得人的事吧?」沈沖哈哈笑道,「人啊,如此活著太累。誰都會做錯了事,又何必去迴避以往的過錯呢?你啊更不該幫著別人去掩蓋!」
鐵傳甲恭敬道:「是,沖少爺。」
沈沖道:「十八年前的事,你倒是跟我如實說說。」
「是,沖少爺。翁天傑是條真正的漢子……」鐵傳甲娓娓道來。
翁天傑是個豪爽的人,同邊浩一樣洗好結交朋友,可他有個毛病,出手闊綽,尤其對待朋友的時候不惜一擲千金。
而他本人並不會理財。這樣一個人若是要維持高消費,只能去做特殊的職業,譬如高級殺手。
可他是中原八義之首,自然不會去干殺手的行當。他有自己的信念,不能殺好人!那怎麼辦?
那隻能去搶壞人了。在他翁天傑的理念里,搶壞人自然不能算作是背義的行為,相反這是件頂好的事。
搶一次兩次還好,搶的多了,他也停不下手來。隨之而來的危險也就來了!
鐵傳甲寧願自己被人冤枉,也不願將此間的細節說出來,正是怕壞了翁天傑的名聲。不管是搶了壞人亦或者好人,都是搶了,多少會成為污點。
阿飛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用難以理解的目光瞧著鐵傳甲,道:「翁天傑都是個死人了,他要名聲做什麼?你那麼顧及死人的名聲做什麼?名聲是什麼好東西,能吃么?」
「我……哎……」鐵傳甲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翁老大是個好人,我才與他相識寥寥幾天,他便待我如親兄弟一般,我實在不忍也不願壞他名聲!」
「壞他名聲?他本來就是那樣的人,你卻為他維護一個虛假的形象。我看是你腦子壞了!」阿飛聲音都變了。
沈沖聳了聳肩,笑道:「哥,他跟你不一樣,你大部分時間是與野獸為伍。他呢,大部分時間都是與正人君子江湖豪客混在一塊。生活環境不同,理念自然也就不同,你啊不能老用自己的標準來度量別人!」
他接著看向鐵傳甲道:「你以為這事就你一人知道?那瞎子比你還更清楚,可他為什麼還冤枉你,你可知道為什麼?」
鐵傳甲一臉震驚,道:「他怎麼會知道?」
沈沖嗤笑了一聲,道:「鐵傳甲啊,我說你笨你還真別生氣!他若是真認定你害死了翁天傑,今日還能讓我們出來?他們不是號稱性命靠邊站義字擺中央的中原八義么?而逮住你為大哥報仇不就是最大的義么?為何瞎子攔住他們不讓上,而站在一旁的瘦子幾乎不說一句話,你還不知道為什麼嗎?」
鐵傳甲如觸電了一般,再蠢再笨的人一聽也能明白。
阿飛道:「這就是所謂的中原八義,你又何必為了他們而送了命?值當么?」
鐵傳甲表情痛苦,喃喃自語道:「我為了翁大哥的名聲願意死,他們雖然也為了保住翁大哥的名聲,但卻是想處死我!」
「他們可不是單純為了翁天傑的名聲,為的是中原八義的狗屁名聲!」沈沖笑道,他為鐵傳甲能夠想通而感到喜悅,開心了,自然要喝酒,於是他接著說道,「走,喝酒去。」
「你們去吧,我走了。」阿飛說完看了一眼沈沖。
「飛少爺……」鐵傳甲喊道,沈沖卻拉住鐵傳甲,道:「別喊了,我和他不同於普通的兄弟,我們之間相聚相別只需一個眼神便夠了。關內和野外不一樣,這兒看似更加和諧繁華,平靜的生活下卻暗藏殺機,比野外要危險一百倍!野獸要吃你會亮出獠牙,而在這裡別人若要殺你卻先親近你。我哥他在這塵世里需要見識更多才能成長,讓他一個人多去體會體會。」
鐵傳甲問道:「飛少爺這樣一個人,你不擔心他嗎?」
沈沖道:「怎麼會不擔心?不過我相信他,他或許不懂一些世事,但是對於危險的嗅覺比你比我都要強。」
鐵傳甲點了點頭,他一臉佩服,道:「我現在徹底相信少主的決定,沒他在你也能在這江湖上很好的存活。」
沈沖只是笑著,突然搖手一指,道:「瞧,前面有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