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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駙馬,人人好逑45

  “不妨回去仔細想想, 人是你殺的, 還是因為嚴相你才殺的?”李如鋒望於麵色有變的她,不由第一次發覺她同樣的可憐。


  “你什麽意思,你是說, 是、是嚴九欽故意讓我殺死李琮的嗎?”昭陽不敢細琢磨李如鋒所講的話, 麵色如紙。


  “朕未說過這話, ”李如鋒回答她說, 傳口諭道,“容你五日之內,搬離嚴家,朕隻當你簽過這和離書了。”


  “李如鋒,你為何要這般做, 你究竟為了什麽?……放開我,讓我見嚴九欽……”


  昭陽的聲響逐漸遠離在耳,李如鋒本是覺得做完此事會有大快人心之意。哪料並沒有, 卻是浮現起那人的麵容,如果讓他做選擇,他嚴九欽今生怕是絕無可能跟昭陽提出和離的。


  如今,他也終於是沒有了家室, 會依順自己嗎?會否對自己生恨?


  他會不會因為自己擅作主張而對不理不顧自己, 也會不會因此了沒了旁騖,沒了束縛, 可以一心一意地與自己交好?

  想著心裏卻是又慌又憂, 不知是何種的患得患失心緒。不由著急起駕旁宮。


  “丞相可醒了方才?”李如鋒尚未進入寢內便問起宮人, 宮人為他撩起門簾,順著他忙快的腳步在他身後道,“回陛下,丞相一直未醒。”


  李如鋒回到方才的床榻邊,隻見榻上之人燒得臉頰更為緋紅,緊閉的雙目像是忍住病痛之感,不由怒斥宮人,“怎麽照顧丞相的?”


  一眾的宮人連忙跪下伏低,福泰問跪下的宮人,“禦醫可來過了?”


  底下人顫顫巍巍地道。“禦醫方才來過,說是晚上病熱之症的常態,屬……屬正常之。”


  “要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天子威怒下,跪伏在地上的人不敢聲息,福泰察言觀色地讓這群人退下,上前道,“陛下喜怒,嚴相體熱已是多日之症,想必尚未吃過藥的緣故。”


  見治德皇帝鎖眉不語,便連忙派人下去把藥呈上來,治德見宮女欲喂榻上之人,不由出言道,“拿給我,”福泰連忙接過來,交由治德手中,“陛下,小心燙。”


  “都下去吧,”李如鋒忽感心煩,間榻上之人灼紅的麵色,不由遣散了宮人。福泰見他麵色,吩咐所有人連同自己退下。


  李如鋒勺起一匙,嚐了一口,不由覺得比起方才甘了些許,於是單手扶起榻上之人,將匙藥貼在他唇邊,微微撬動他齒牙,將湯藥喂下去。


  隻見褐色的湯汁順著他嘴角倒流下了脖中,李如鋒慌地用衣袖拭去,拭去了大半,才想起找手絹,再仔細地擦上。


  看見湯藥濕了嚴九欽的衣襟,不由替他解開了右衽上的衣紐,將衣襟翻開,怎地看見他衣著單薄,露出了蒼白的膚色。


  李如鋒避開了目光,將他衣襟處的脖下掩好,用錦毯把衣服上的潮濕吸附住,便再去為他喂藥。


  勺來第二匙時,送入他嘴中,卻見他微微啟唇,像是咽下了,不少湯汁還是倒流在脖頸間,李如鋒見他喉嚨微轉,不由目光上移,看見嚴九欽似睜微睜著眼,也不知道看的是何處,隻是垂著眸,像是有絲醒著的神色。


  李如鋒不由地喚道:“九欽可醒了?”


  榻上人不語,李如鋒將他扶起,他無力地將頭垂在李如鋒的臂彎間,李如鋒再將藥送入他唇邊,他微微吃力地張嘴,李如鋒便知道他醒了,不由地妥帖地喂藥。


  聲緩如道:“你可知道我的擔憂,你可是好幾日未入朝了。”


  懷中的人說不上話,隻由著自己講著,頗為體貼地咽下藥,雖然還有些藥汁流下,也是李如鋒的喂藥技術不佳的緣故。


  “這些天可委屈愛卿了,是我的不對……”李如鋒傾心地與他說道,也不知道懷裏的人是否有意識在聽。


  李如鋒見他喝不下了,才喂了三四口,碗中一半藥液尚未喂完,再喂上一口,就將藥吐出,麵上有著疾病的苦楚。


  李如鋒便把藥碗放下,見他又把目闔上,似乎想入睡,但是看見他衣襟被浸濕過,貼著睡不舒服,便將他放回榻上,“我替九欽換過衣裳可再睡,”對他說道,隻見他麵上燒得猶如河上桃花,灼灼夭夭。


  便在他胸口下方摸索著他衣裳上右衽的繩帶和盤扣,不由手被一手覆蓋握上,目光移動,看見他握住自己的手,話卻吐不出來,意思像是他可自己來。


  隻見他借著尚有的力氣,將右衽的衣帶解下,一聲不言,想起身將衣袖脫下,李如鋒不由地便從他腰下探手扶起他,幫他完成未完成的動作。


  兩人貼得是甚緊,治德可以嗅到他身上那陣過冷的體香,猶如是浸過冰水的花色。不由將他扶得更穩,衣袖脫下來那一刻,李如鋒感受到臉頰一陣輕盈,仿佛是帶了點微涼的觸感,轉瞬即逝。


  不由僵動在那刻,看下自己扶住的那人,隻見他微微睜著眼目,看上去之時,他是看住自己的。李如鋒氣息不敢進入,“九欽?”


  底下的人卻依舊是看住他,甚有種奇異的、不複從前的柔意。


  治德心上一顫,看見嚴九欽燒得微紅的眼底,方知道他是把自己當做了昭陽。李如鋒抑製著顫抖將他放回榻上,隻是嚴九欽的目光還在自己身上,他俯身上,親在對方的唇中,對方似乎回應他。


  ………………


  ………………


  ………………


  昭陽回去後氣得發抖,雁兒見她今晚回來的神色都嚇了一跳,倒茶給她時還險些打翻,雁兒見她麵色失血,不由發問,“公主你……”


  “實話告訴我,你可瞞過我哪些?”昭陽發冷地盯住她,回來的路上她早已淌淚過,現在隻剩了麻木和冰冷。


  雁兒跪下,“奴婢從未隱瞞過公主,”


  “是嗎?”昭陽一聲笑,將發燙的茶盞打碎在地上,“你們一個個當我傻子戲弄是不是?”


  “公主!”雁兒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公主,公主,不是的,奴婢未曾……”


  “你未曾什麽,你可還有什麽瞞住本宮從未說過的?”昭陽忽地將地上的她掀起衣襟狠聲發問道。


  雁兒被她這副狠惡神情嚇住,以為公主知道那件事,於是不敢有所隱瞞:“是,是那天,我,我看見,皇上,皇上來探病丞相,親了,親了丞相,並為丞相寬、寬衣……公主,公主,”


  昭陽跌坐在地上,發鬢似有些鬆散,投下的陰影擋住她那張失色的臉,她以為是旁的事瞞住她,以為是嚴九欽借她手殺李琮之事,沒想到會是這事。


  雁兒跪著爬過來,“公主你別嚇我,我,我……”


  “你說的可是真的?哪位皇上,先帝還是李如鋒?”昭陽猶遭雷劈,不可置信。她有聽聞嚴九欽深受聖寵是因為以身伺君的傳謠,但這種不可信。


  雁兒誠惶地坦然道:“是、是當今聖上……”


  “什麽時候的事?”昭陽聲音頗有些發顫,雁兒有些遲疑,昭陽發狂地搖晃著她肩,“告訴我,什麽時候的事?”


  “是,是丞相、不,是駙馬被晉王所刺,病重那段時日……當今聖上,還是越王的時候,來看駙馬,那時我不小心撞見了……他,他在俯身親駙馬……”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們一個個都瞞著我,……”於是也便想起那日嚴九欽身上的官服被換去,原來,原來啊。


  雁兒見昭陽站起身,連忙跪著抱住昭陽的腿想祈求原諒,卻被昭陽踹倒在地上,“好啊,你們一個個欺我瞞我,連嚴九欽也是有私心對我的……”


  雁兒卻不知道為何今晚公主進宮要人回來卻變這樣,忍住疼痛爬起來便哭問,“公主,公主你怎麽了,你別嚇奴婢,奴婢進宮去求見駙馬……”


  “我怎麽了,是他們怎麽了,”昭陽冷笑到落淚,“駙馬?你一口一個的駙馬也隻是當我是棋子,借我手殺李琮,好讓他的越王登位……哈哈,我是何其愚蠢……”


  “公主,公主……你誤會駙馬,駙馬不是這樣的人……他那次還險些送命了……”雁兒跪爬過來地說道,怕公主失心而瘋。若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相信公主背棄駙馬,也不會信駙馬會處心積慮地利用公主。


  “誤會?”昭陽忍不住冷笑,淚如珠下,“他可以為了他的越王送命,他也能為他的嚴家去死,……他從來對我好,隻是為了最後時刻,把我當棋子利用,鏟除了李如鋒最大的對手……”


  “公主,等駙馬回來,聽他親口對你解釋……”


  昭陽淒然地一聲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手指碰到了燭台,燭台上的蠟燙在了她手上,她戚戚然地笑道,“他被李琮刺傷後,我還為他渡了五十年壽命……”


  雁兒似也未知曉過此事,不由震驚惶然。


  “是,我要等,等他回來親口承認,或者否認,我要聽他親口對我說。其他人說的一概我都不相信。”昭陽頹然地跌坐在了椅中,被蠟燙到的手似乎沒有什麽痛覺,她抬起手,放在燭台上去燒。


  雁兒見了連忙起身去攔住,哭聲慟然,“公主,公主你何必呢,何必渡那五十年陽壽呢?”


  昭陽的手被雁兒搶過來,她怔怔然地坐於椅上,空對燭光流淚,“‘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我隻想,將來我比他先走一步時,他會記著我的好,記我很久,就算不是記一輩子,我也要他內心有愧,內心有那麽一點地方,放的下我。”


  看住雁兒那副哭得可憐的模樣,昭陽眼前朦朧,不知是淚亦淌滿了臉,“我隻不過想要那麽一點、一絲的地方,隻有有那麽一小處的地方,可有我,或許曾有過我,我便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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