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這山林里轉了許久,始終沒有個著落,劉寒初下了馬,牽著馬在樹林里左右看著,若是有人家,這裡必然會有路,那麼他就該先找出一條路。
這樣想想,劉寒初就在這林裡子尋著路,一處樹林深處,有一道似路非路的落著樹葉的小道向左延伸著,一直延伸著不可望見的深處。劉寒初想了一想,就騎著馬向那裡急急趕去,也不知趕了多久,終於在一排排樹林的縫隙處看到一座屋宇。劉寒初心裡一松,駕馬立刻了過去。
那裡果然有一座小小有農家小舍,外面用籬笆圍了一個院子,木頭屋舍顯得簡單而溫馨,院落里裡面種著兩顆繁盛的棗樹,劉寒初就騎在馬上向那院一望,然後他就愣住了。
只見那院子里,右邊的棗樹之下,用綠意盈盈樹藤掛了一個精緻的鞦韆,藤上還綴著許多的野花,一個十六七歲的粉衫少女正坐在鞦韆上盪在鞦韆,鞦韆的來回飛盪帶著她那粉紅的衣裳和漆黑的髮絲一陣飄飛如舞,宛如一片從天邊無意遺落在人間的雲彩,有許多小蝴蝶正圍在她的身邊翩翩起舞,這少女也像是一隻飛舞的蝴蝶,美麗得宛如蝴蝶仙子。
誰會想到在這片偏僻幽靜,無人問津的深山樹林里,會出現這樣一個美麗如天仙的女子。這鞦韆本是側對著劉寒初的,鞦韆向前盪起的瞬間,那少女似感覺到了什麼,她轉過頭向劉寒初這邊看了來,一雙清靈靈的眼睛宛如山裡最明澈的、被明媚的陽光覆蓋的山澗,如此的明媚,如此地清靈,彷彿不是人間所有。
就在那道目光投過來時,劉寒初突然感到一陣異樣的感覺,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那樣的目光之下,他的心就「咚」地一跳,一時之間痴愣在了那裡。
粉衫少女的鞦韆仍然在盪著,她就如一隻來回飛動的蝴蝶,帶著一雙美麗的粉紅翅膀徘徊,然而她的頭卻是側到這邊,看向這呆愣愣的劉寒初,最後「噗哧」一笑,向著劉寒初喊道:「喂!你在看什麼?」
這少女的聲音脆如鶯啼,又像是風裡的銀風鈴一樣的悅耳。
劉寒初這才回過神來,想著剛才自己失態的模樣,不由地覺得尷尬。他下了馬,卻並不走進院子里,只是站在籬笆門外面向裡面盪鞦韆的粉衫少女問道:「姑娘可是姓凌?」
粉衫少女瞧著這劉寒初,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然後向門外的劉寒初笑道:「我姓什麼,為什麼要告訴你?」
劉寒初有些尷尬。
粉衫少女又笑了起來,卻也不從鞦韆下來,就坐在鞦韆上,隔著籬笆門向劉寒初喊道:「你為什麼不進來說話?站得那麼遠,你是想讓我把嗓子喊壞,是嗎?」
劉寒初一怔,似沒有料到粉衫少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猶豫了一會兒,向著院子里看了一眼,除了這粉衫少女外再也沒有看到其他人了。劉寒初一向恭謹守理,此時這裡既然只有那粉衫少女一人,他一個陌生男子若走入那院子里,只怕對這姑娘名譽不好。於是劉寒初繼續站在門外,對著屋子裡的粉衫女子說道:「在下姓劉,想在此處買葯,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不方便。」粉衫女子毫不猶豫地說道,「你站那麼遠,什麼事情都不方便,你若不想進來,那就算了,我可回去了。」
說著粉衫少女就從鞦韆上一躍而下,宛如一隻忽然停落的蝴蝶。她也不再看劉寒初,似玩累了,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往回走,似準備回屋睡覺。
劉寒初見此情況,連忙道:「姑娘請留步!」
粉衫少女十分無語地回頭看了劉寒初一眼,喃喃道:「真受不了你們了,這裡的男人,都一個樣子。婆婆媽媽,真麻煩。」
粉衫少女的聲音並不大,但這裡原本就安靜,加上劉寒初耳力很好,這話還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劉寒初的耳朵里。劉寒初臉上微微一紅,也不好再猶豫,便走入了這屋子裡,先向這粉衫女子做了個揖,又問道:「姑娘可是姓凌?」
粉衫女子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我叫凌兒。」
劉寒初心裡一喜,終於找到了,於是劉寒初就將自己的來意說了,說他一個朋友受了寒,正在發燒,他又沒有葯,想請凌兒幫個忙。凌兒點了點頭,喃喃道:「怎麼又是發燒?這幾天怎麼每個人都這樣?真奇怪!」
這句話讓劉寒初愣了一下,他自然不會想到凌兒說的是古雅。凌兒想了一想,又向這劉寒初問道:「你說我為什麼要幫你?」
劉寒初怔怔地瞧著凌兒,覺得這女子好生奇怪,可是這問題一問出來,劉寒初當下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若說求她,可他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要去求這個小姑娘……可若說是他會給她錢,但眼前這個姑娘宛如天仙,似錢這樣的俗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動她,或者錢這樣的東西會褻瀆這樣純真的少女,所以最後他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凌兒見劉寒初這呆愣愣地樣子,不禁有些失望,本來還要與這男子玩一玩,可是這人傻愣愣的,一點意思都沒有。看著劉寒初如此模樣,凌兒也不想再和他玩下去,只問了一句:「你有吃的沒有?」
「吃的?」劉寒初詫異地看著凌兒,臉上似有茫然之色。
凌兒說道:「比如糖。」
劉寒初更是詫異,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凌兒,糖?不是吧!他這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眼前這女子到底只有十六七歲大,小女孩子哪裡不好吃的,尤其是這樣的山裡長大的小姑娘,早知道……可是現在他身上也沒有糖。
你覺得似劉寒初這樣的人,會隨身帶著糖嗎?
凌兒看著劉寒初這猶豫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上沒東西吃了,她也有些失望,這石城月一走,當真沒有人給她買東西吃了,偏偏她又是個讒鬼。哎,她也不再想那麼多,轉身就往屋子裡走了去,劉寒初見凌兒要走,連忙道:「姑娘!且慢!我現在雖然沒有……沒有……糖,可是我有銀子,我可以先給你銀子,你再去買……買……糖。」
凌兒也沒有停下來,繼續往屋子裡去走,邊走邊道:「我可不喜歡吃銀子,我只喜歡吃好吃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凌兒已推門走入了屋子,「砰」地一聲又將門關上,將劉寒初關在了門外。
劉寒初對凌兒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對這凌兒,連古雅和石城月都沒有辦法,更別說劉寒初這樣老老實實的一個人了。想著珍珍又病了,他又不懂醫術,認不出藥材,不然這院子里有這麼多的葯,他搶了葯就走,雖然搶女孩的東西有點不光彩,可人在江湖總有身不由己之處。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不知道珍珍須要什麼葯。
無奈之下,劉寒初只有守著屋外等著。
此時已是正午是,院子里的陽光很烈,曬在身上火辣辣的,劉寒初卻完全不顧這熱辣辣的陽光,執著的守在這屋子外面,等著屋子裡的凌兒再次走出來。
如果他知道此時此刻凌兒在做什麼,不知他會不會有種想抽死她的衝動。
因為凌兒正在屋子裡舒舒服服地睡午覺。
天氣一熱起來最是令人昏昏欲睡了。凌兒在屋子裡舒舒服服的睡著,大概還夢到了燒雞烤鴨之類的,無比幸福的沉浸在「甜蜜」的夢鄉。而屋子外面是劉寒初頂著火熱的陽光,如雕塑一樣等候在門外。
凌兒這一睡就足足睡了兩個時辰。而且她之所以會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餓了。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餓了,她還會繼續睡下去。
她喜歡睡覺,可是更加怕餓,相較之下,她還是起了床,穿了衣裳,隨便理了理她的頭髮,就走到門外推開門走了出去,一推開門,一隻高大的男子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那正是執著的站在太陽下的劉寒初。
凌兒這一驚非同小可,劉寒初的皮膚本就是近於古銅色的皮膚,這曬之下就更顯得黑了,不過是一種很健康的膚色,看起來孔武有力,配上他那張堅毅的臉,也很有魅力。
凌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這劉寒初一眼,然後詫異地問道:「你一直站在這裡?」
劉寒初雖然在外面站了這樣久,可是臉上終始保持著那份堅定執著,那份恭謹剛直,面對著凌兒,他臉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
他說道:「是。」
凌兒一臉的震驚,一雙秋水久久落在劉寒初身上,又看著他頭上被曬出的汗水,劉寒初的身子強健,若換了其他人,這會兒早就中暑了。凌兒看著滿地如熔化了的金色般的陽光,又看向劉寒初,最後問了一句:「你是傻瓜嗎?」
劉寒初不說話。
凌兒嘆了口氣,說道:「若是我,就算是站,也會選擇個陰涼處,你站在陽光下,不是找罪受嗎?還是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動我?我可告訴你,我是個冷心腸的人,我不喜歡做的事情,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做,我喜歡做的事情,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要去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