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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月光

  今天是十五,天上是一輪冰盤般的月亮,月華如水,靜靜地流淌在人間,宛如嫦娥的銀色水袖迷離溫柔。


  劉寒初走著走著,就去了園子里的燕羽湖,夜是靜悄悄的,彷彿是只那風吹著綠葉的沙沙聲響在了這片天地里。燕羽湖這裡更是安靜,幽幽漾漾的湖水裡映著一輪皎潔的明月,與天邊的明月遙遙相望,相看無語。


  劉寒初從幾株繁盛的樹後轉出來時,便有意無意地往燕羽湖望了一眼。


  此時此刻的燕羽湖一定很美,他是這樣想的。


  然而下一瞬,他便怔住了。


  就在那片幽泠泠的湖水邊上,這片溫柔的銀色月光下,他看到了一個奇異的場景。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身段玲瓏的女子背對著他,坐在湖邊的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上,那女子的頭髮很長,漆黑的頭髮如一匹緞子伏貼地披在她的背後,幽幽的月光映著湖邊的人影,更顯得凄迷幽麗。劉寒初先是一怔,看了半晌,又覺得奇怪,最後起了疑心,伸手按在他的刀上,然後輕輕地向那女子走近。


  劉寒初的腳步聲極輕,那女子也沒有注意到劉寒初的走近,她只是仍然坐在那裡,劉寒初從側後方走近她的身邊才赫然地發現這個身影極熟悉。


  竟然就是凌兒!


  然而……


  她竟然脫了鞋子,將一雙纖美秀麗的腳放入水裡一盪一盪地,彷彿很自在。而她的左手裡拿著一包什麼東西,右手正一顆悠閑地撿著她的左手那包——大概是糖——東西吃著。而她的目光卻落在倒映在湖水裡的銀色月亮上。


  這……實在令劉寒初驚異不已。


  現在也將深秋了。


  在這樣深的夜裡,出來本就有些冷的,可是她竟然在這樣涼的夜裡,在這清冽的湖水裡洗腳!還這麼悠閑!她不冷嗎?

  「凌姑娘?」劉寒初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凌兒聽到劉寒初的聲音,似嚇了一大跳,連忙回過頭看去,正好瞧到了正愣愣地看著她的劉寒初,凌兒睜大了眼睛,驚訝道:「是你?」


  聽到凌兒清脆的聲音,劉寒初這才相信原來這人當真是凌兒。一陣晚風從湖面吹來,帶著絲絲涼涼的冷意,劉寒初忍不住看了一眼凌兒浸在湖水裡的那雙腳,那是一雙白皙而玲瓏的腳,月影下里的水的波紋帶著幾分剔透可愛,彷彿是一塊美玉。劉寒初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別過臉去不敢看凌兒。


  凌兒看著劉寒初那有些慌亂的樣子,凌兒笑著問道:「喂,你做什麼這樣慌張?背過身子做什麼?」


  劉寒初感覺有些尷尬,說道:「剛才無意中冒犯了姑娘,還請恕罪。」


  「冒犯?」凌兒看著劉寒初的背影,疑惑道,「冒犯什麼?什麼冒犯?你說的話我怎麼都聽不懂?」


  劉寒初尷尬的道:「無意中看到了姑娘的……」


  說到這裡,劉寒初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凌兒一怔,然後似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噗哧」一笑,將腳從水裡揚了出來,用身上的絹子將腳上的水擦了乾淨,再重新穿上鞋襪。凌兒做這一切時劉寒初都是別過頭不敢去看她的,直到凌兒穿好了鞋襪,劉寒初還是不敢去看凌兒,凌兒不由地覺得好笑,也不去提醒她,她坐在石頭邊,伸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笑著向劉寒初問道:「你看都看了,還別過頭去有什麼用?」


  劉寒初微微一怔,似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凌兒這麼問起,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雖說將軍府的人一向不拘小節,但劉寒初於這些禮節卻很在意,向來女子的裸足只有丈夫才可以看的。


  劉寒初怔在那裡完全說不出話來。


  凌兒見他不說話,只有嘆了口氣,說道:「這裡的人真奇怪,規矩這麼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活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劉寒初心裡微微詫異,他仍是背對著凌兒,並不敢回頭去看凌兒,他心道,想來這凌兒在山裡一個人自在慣了,突然到了外面,所有才會覺得規距多吧。似他們都覺得這些禮儀是理所當然的,但凌兒卻不這樣認為。


  「凌姑娘,這樣晚了,你為何不睡覺一個人坐在這裡?」劉寒初忽然問道。


  凌兒奇怪地看著劉寒初,說道:「你不也在這裡嗎?」


  「那是因為……」劉寒初毫不猶豫地解釋道,「因為我有責任保護這裡的安全。」


  凌兒更是奇怪,伸手從糖果袋裡拿出一個顆杏仁放入嘴裡吃了,似明白了什麼,說道:「你覺得我會做出傷害這裡的人的事情,所以每天要出來查看嗎?」


  劉寒初忙道:「不是,你若不在,我也要出來。」


  凌兒瞭然地點了點頭,然後瞧著劉寒初的背影,突然呵呵笑了起來,像是遇到了一件極有趣的事情,呵呵呵地笑個不止。


  「凌姑娘,你在笑什麼?」劉寒初聽著凌兒的笑聲,不由地覺得奇怪。


  凌兒仍然呵呵地笑著,笑著笑著,突然「哎呀!」地驚叫一聲。


  聽到凌兒的驚呼聲,劉寒初連忙回頭看去,見凌兒正反過身子,伸手向湖裡疾探而去,似乎準備從湖裡拿東西。許是因為凌兒探得太急,身子一個不穩就向湖裡摔去,劉寒初見狀,連忙趕去,俯身扶住凌兒不穩的身子,然而……她手裡的那包糖就這樣直直地落入了湖水裡。


  原來剛才她笑得太急,一不留神就將那包糖落往湖水裡。


  劉寒初扶穩了凌兒后,手碰到凌兒的身子,他微微一怔,因為凌兒身上竟是冰涼冰涼的,也只是一怔,他又觸電般地收回了手,問道:「凌姑娘,你沒事吧?」


  凌兒看了劉寒初一眼,然後說了三個字:「糖掉了。」


  劉寒初一怔。


  凌兒又用幽怨地眼神看著他,繼續說道:「一個月的例錢……我吃了那麼多的糖,這是唯一一次用自己的錢買的。」


  不是偷的,不是搶的,也不是騙的。


  劉寒初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那漸漸沉入湖裡的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你想吃什麼,我買給你吃。」


  凌兒眼睛一亮,臉上似有喜色,然而眼睛又立刻黯了下來,她嘆了口氣,說道:「算了。」


  說罷她也不理會這邊的劉寒初,自己就重新站起身子,往回走去。劉寒初也沒有跟過去,他看著凌兒漸漸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映在湖水裡的明月,剛才凌姑娘就一直看著那個虛幻的明月嗎?難道她是心情不好才一個人來到這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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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古雅坐在屋子裡喝著一盅銀耳蜜湯一羹一羹地喝著,喝完后,就拿起自己的手帕輕輕擦了擦嘴角。正在這時珍珍從屋子外面走入內室里來,說道:「小姐,昨兒大少奶奶說的那個丫頭小梅過來了。」


  古雅笑了笑,說道:「大嫂嫂總是不放心我,總想讓我這裡添些人,也罷,既是大嫂嫂給我選的,你就讓她進來吧,我先瞧瞧。」


  珍珍道:「是。」然後出去將那小梅領了進來,那小梅大概十七八歲,長得倒也乾淨,低眉順眼的,似乎很溫順。古雅上下打量了這小梅一眼,然後點了點頭,說道:「小梅,既然是大嫂嫂讓你到我這裡來的,想必你也是個明事理的。我這零星小築的人向來很少,你日後可能會辛苦一些。」


  小梅道:「三小姐言重了,伺候主子是丫頭們的本分,哪裡有辛苦不辛苦的,只要主子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的便是我們的福氣了。」


  古雅看了看站在小梅背後的珍珍,珍珍向古雅微微一笑,這個丫頭還算伶俐。


  古雅點了點頭,繼續向小梅說道:「既如此,小梅,你日後可以將這零星小築就當做自己的家。下去吧。」


  「是。」小梅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珍珍走到古雅的身邊,問道:「小姐,這個丫頭你可滿意?」


  古雅倒了口茶,輕輕地吹著茶上的熱氣,然後說道:「不算太差。」


  頓了頓,古雅又向珍珍說道:「珍珍,前些日子大嫂嫂給了我一匹青緞子,你去量著給小梅做兩套新衣裳。零星小築人少,支出也少,每個人穿好些也好。」


  珍珍一一應了,又問道:「小姐可準備重用她?」


  古雅喝了一口茶,方說道:「不急,先瞧瞧。現在先讓她做個三等丫頭。」


  說著古雅又站起身來,看了看窗外,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要去看看祖母,還要去爹爹那裡走一趟,珍珍,你留在零星小築吧。」


  珍珍道:「是。」


  古雅自己一路出了零星小筑後,珍珍又去張羅著給那小梅做衣裳。現在算了算,零星小築的大丫頭只有珍珍一人,沒有一個二等丫頭,底下有兩個三等小丫頭。一個院里一共才三個丫頭,一個媽媽嬤嬤都沒有。而府里其他的小姐少爺們,一般是兩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四到五個三等小丫頭,此外還有些媽媽嬤嬤,一共加起來都是十來個下人。


  而零星小築加上小姐,偌大的一個院落里也才四個人,難道舒月要給零星小築添人了。不過現在加上小梅,零星小築就有四個丫頭了。


  但是小姐身邊還是應該再添一個管事的,不然珍珍一人,倒還真有些忙,最怕的是哪天珍珍萬一有急事,這零星小築就會突然冷清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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