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隱瞞
舒月在說這話時,古雅也在她們的身邊,她只是垂著頭不作聲,彷彿是想說些什麼,卻終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情,老夫人遲早會知道的,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什麼也都不必隱瞞了,該讓石城月過來了。
到了次日,舒月已安排了人去請石城月,過了正午不久,石城月被管家古春請入了府里。
這時怡養苑裡只有舒月與古雅在陪伴著老夫人,下人報說石城月來了后,古雅的心驟然一跳,辛酸苦楚,也都在那一刻湧上了心頭,可又怕舒月發現什麼,古雅只得強忍著心裡的感覺,裝得與平時無異,依然溫柔靜雅。
不久后,石城月被下面的丫頭秋蟬領了進來,古雅抬目看去,那正從外面走入的石城月也恰好抬起頭往這邊看來,兩人的目光一遇,古雅的心顫了一顫,不覺移開了目光,不去看那石城月。
石城月見古雅轉移了視線,他也轉頭不再去看古雅,隨著丫頭秋蟬走到老夫人的床邊。老夫人讓古雅將她扶坐起身來,古雅拿過一個引枕,讓老夫人倚著引枕坐在床上,石城月給老夫人把了脈,只是說讓老夫人放寬心,又給老夫人開了幾付葯。
老夫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石城月的臉上,那蒼白而憔悴的眼裡微微有動容之色。在石城月給老夫人寫下了方子,舒月準備送石城月出去之時,那老夫人突然說道:「等一等。」
正準備離開的石城月頓住了身子,轉身微帶疑惑地問道:「老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老夫人突然又轉頭對舒月、古雅以及秋蟬等人說道,「你們且去外面等著,我有幾句話想問一問石公子。」
古雅心頭一緊,那石城月臉色亦微微一沉,舒月和秋蟬都是一臉的茫然,老夫人有話要單獨對石城月說?卻是為何?
古雅心裡知道石城月的身份,當下緊張起來,莫非老夫人看出了石城月的身份?雖然擔心,卻不得不與舒月、秋蟬離開了這屋子,走到外間,隨手關了門。
「祖母為何單單將石公子留下來?」走到的廳堂里后,舒月在一張鋪著秋香色褥墊的椅上坐下,微帶著疑惑地問著古雅。
古雅心裡七上八下的,雖說轉念一想,這件事情遲早都會被老夫人知道的,但畢竟老夫人年紀大了,且現在又病著,古雅擔心老夫人會受到刺激。
「雅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舒月見古雅皺著眉不語,擔心之餘,忍不住問道。
古雅緩過神來,看了看那正擔心地看著自己的舒月,她也不多說些什麼,只道:「此事說來話長,大嫂嫂,待閑下來時,我再慢慢告訴你。」
舒月見古雅臉色凝重,心裡雖疑,卻也不多問。這些日子舒月的煩惱也不少,古維鏞出事,古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好不容易與古樺團聚,這會兒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在家裡日日擔心著,只求古維鏞古樺平安歸來。
古雅一顆心全不在這裡,目光不時的往那內屋的帘子瞥去,心裡已亂成了一團,也不知道老夫人與石城月在屋子裡說些什麼話。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古雅第一次覺得這時間竟是這樣地難熬,秋蟬按著古雅平時的飲茶習慣給古雅上了茶。
舒月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古雅說著話,古雅雖然都應了,可是總有些心不在焉。
在連喝了三盅茶后,石城月終於從內屋裡出來了。
看著那大紅撒花帘子被揭起的時候,古雅幾乎是本能地從椅子上一坐而起,目光緊緊地投在從掀簾而出的石城月臉上,石城月表情凝重,目光也微微渙散,彷彿是含著不盡的心事鬱結於心頭,許是感受到了古雅的目光,他也水覺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古雅詢問而緊張的目光,石城月淡淡一笑,那個笑容極淺淡疏離,帶著些憂苦悲傷,看得古雅的心「咚」地一跳。
舒月也從椅上起身,走到石城月身前,道:「不知適祖母與公子說了些什麼?」
石城月這才將目光從古雅臉上收回,看了舒月一眼,只是說了句「沒什麼」,便不再理會舒月,自顧自地往外面走去。
看到這樣的石城月,古雅的心就一直在沉著,那舒月也發覺了石城月的不對勁,轉頭見古雅亦是沉重而擔心的神色,便會了意,對古雅說道:「雅兒,我先去瞧瞧祖母,你去送送石公子吧。」
古雅看了眼舒月溫和的臉,便點了點頭,送著石城月走出了怡養苑。這時剛過正午,園子里的陽光正烈,左右也沒有什麼人走動著。石城月走在左邊,古雅跟在他的右後方,有風從園子里拂來,帶著一陣陣清幽的香花撲過。
「祖母與你說了什麼?」左右無人,古雅終於忍不住停下了步子,對著前方的石城月問道。
石城月也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古雅清麗柔雅的面容,道:「她知道了。」
古雅心頭一震,知道?老夫人知道了?知道石城月的身世?知道所有的一切?古雅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邊,不敢相信地問著石城月:「是祖母自己猜到的,還是你告訴祖母的?」
石城月點頭,眼神有些恍惚,看著處去那一排茂盛的玉蘭花樹上亭亭的白色玉蘭花,道:「她原本有些懷疑,但並不確定,親自問了我,我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她了,關於母親,關於父親,關於我自己。」
古雅的眼睛微微一酸,這一次古雅忍著沒有讓自己的淚水落隔斷,她只是很平靜很平靜地說了一句:「雅兒就只送到這裡了,公子請自便。」
說罷,古雅也不等石城月的回答,轉身就準備離開這裡,剛剛走出兩步,一隻堅強有力地手忽然從古雅身後伸來,冷不防拉住古雅的右手腕,古雅心下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人已被石城月拉轉過身,腳下不穩,險些摔倒,卻被人扶住了,拉入一個寬厚的懷抱里。
石城月緊緊的擁著古雅,將頭深深地埋在古雅的發間,彷彿是害怕古雅會從他的身邊消失般,擁得那樣用力,壓得古雅有些透不過氣來。
「所有人都可以漠視我,鄙夷我,可是唯獨,你不可以。」石城月附在古雅的耳邊,深深地說道,溫熱的氣息撲在古雅的耳朵里,有些酥酥痒痒。
古雅也不掙扎,任由石城月這樣擁抱著,她平靜地說道:「為什麼?」
石城月擁緊了古雅,道:「為什麼?你難道不明白嗎?」
古雅的心動了一動,彷彿在漆黑的心境里,照下一縷希望的陽光,她輕聲問道:「那麼你準備怎麼做?」
明顯地感覺到石城月的身子僵了一僵,古雅心裡越發地覺得冷,她也不說話。
準備怎麼做?他怎麼可能忘記父母的仇恨,怎麼可能原諒那些自以為是的人?他背負著這樣深的恨意,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復仇,怎麼可能放下。
然後石城月擁著古雅的手一點一點地鬆開。
「為什麼?」石城月盯著古雅的眼睛,強忍著心裡的激動,問著古雅。
古雅抬起頭來,問道:「什麼?」
石城月的聲音有些凌厲,道:「為什麼古維鏞如此待你,古家的人如此待你,你分明就在古家受了不少苦,為什麼還要站在他們一邊?」
古雅不說話。
石城月伸手激動地捉住了古雅的肩,用力晃著古雅的身子,聲音激動:「為什麼你不能理解我!我以為你應該理解我的痛苦!可是你為什麼對我這樣冷淡!沒錯,我是陷害了古維鏞,讓他身處險境,這又怎樣!這是他應得的!我做錯了什麼!」
做錯了什麼嗎?他不該利用古雅的感情,古雅一直那麼相信他,珍視他,可是回頭,卻發現他一開始,就只是在利用他。她再也不能承受這樣的欺騙了。古雅別過頭去不再看石城月,眼睛酸痛得厲害,她知道,她只要在這裡再呆一會兒,淚水一定就會奪眶而出。
古雅轉過身快步欲離開這裡,石城月神色激動,欲上前攔截住古雅,然後他剛剛跨出一步,一枚小小的針就從他面前橫射而過,帶起一絲涼意。石城月吃了一驚,當即退了三步,那針釘地一聲,牢牢地扎在了左邊的那株大玉蘭花樹樹榦上,石城月凌厲的目光朝那針射來的方向看過去,卻見那高大的假山後來,轉出一個著桃紅色衣裳的美麗丫頭來。
那丫頭笑靨如花,水靈靈的眼睛映著石城月充滿警備的臉,笑道:「石公子這樣凶,嚇著小姐了,可不是玩的。」
這是凌鈴鈴,也是凌兒,石城月突然看到凌鈴鈴在這裡,亦是吃驚。上次古雅得病,凌兒在古府里失蹤了好一段日子,雖然古雅解釋說是出去找葯,但石城月心裡卻並不相信。如今看到凌兒在這裡,又看了一眼那玉蘭花樹上深深扎著的那支銀針,石城月目光一凜,道:「你是什麼人?!」
趁著凌鈴鈴拖住石城月之際,古雅已離開了這裡,直向怡養苑走了去。
這凌鈴鈴卻笑了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我是凌兒啊,石公子怎麼這麼快就把凌兒給忘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