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添把火
左揚看向顧容桓,眼裡精光一現,「要說能娶得到欒府千金之人,我看顧先生就行。顧先生長得一表人才,且有玲瓏心計,又藏有千萬卷棋經,那每卷棋經皆價值千金,無論從樣貌才學身家哪方面來看,顧先生都是萬里挑一之人啊!」
顧容桓夾著一個金絲銀卷,聽聞此言,臉上微露笑道,「左丞相目光如炬,可惜左丞相口中所說的並不是顧某,顧某雖枉擔一個閣主之名,但並未有左丞相所說的才學和身家,顧某充其量說起來就是一個下棋的文士罷了,怎敢去求娶欒府千金,那不是自取其辱。」
「算你識相!」欒垠因聽了剛才那番話酒醒了不少,他狠瞪了眼顧容桓。
她姐姐是什麼人,顧容桓又是什麼人!說顧容桓有資格娶她姐,簡直就是胡說!不過,倒是這顧容桓還算識相,沒被酒氣沖錯了頭腦,還知道自己這是在自取其辱!
「顧先生過謙了,太子一直幕名顧先生,不顧陵谷路遠一直派了人馬前去接迎顧先生,想來能被太子如此敬重,顧先生又豈是個普通之人。顧先生剛才那番說辭莫不是在托脫,難道顧先生也是嫌欒府千金性子太烈或是年經太大了嗎!」左揚冷笑了幾聲,又往上面添了把火。
誰都知,欒垠最敬重他這個姐姐,生平最恨的事,就是別人談論他姐的年經和性子,更別說是嫌棄了!
「胡說,你竟敢嫌棄我姐!」果然,還不等顧容桓開口,欒垠已經突得站了起來將酒杯狠狠地扔在了顧容桓面前,雙眼噴火地怒瞪著顧容桓。
太子和左揚心知,若不是欒垠喝了不少酒,這一下定不會落空。
顧容桓看了那酒杯一眼,並不急於解釋。
反倒因先前在玲瓏閣,聽到對欒垠的評價,現今親眼所見,而有些失望。
聽風便是雨,且沒有自己基本的判斷意識,在戰場上雖然能靠著驍勇善戰而立功名,可並不是能堪大用之才。
至少現在不行,以他如今的心性,還需要再磨磨才可。
不過,他應該感到榮幸才是,為了對付他一個人,太子不僅買下白虎,以活人喂之;還以慕名他之由,貴客之禮相待;現在又派左揚曲意奉迎他,想讓他與欒府結仇。
如此,就算他在太子壽宴上出了差錯,太子也能將事情推到欒府身上,自己倒是躲了個乾淨;即使在太子壽宴上,他能解決了白虎一事,不給太子有機會逼他交出棋經,他也一樣已經得罪了盛王。
盛王其人,別看外表溫良,其手段比太子不知要凌厲多少倍,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並不是好對付的人!
顧容桓將地上的酒杯撿起,放在欒垠面前,帶著一絲敬重道,「欒府千金乃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顧某從未輕視她之意,反對她敬佩有加;」話至此,才突轉了語氣,有些散漫道,「何況此宴乃是太子和左丞相親自設下,一為你恭賀,二為我洗塵,當著太子和左丞相的面前擲了酒杯,將軍可真是好氣量!」
欒垠看著顧容桓重新將酒杯放在他面前,雖然被他氣得想將他破口大罵一頓,可這口氣卻堵在了胸口,上上不來,下下不去。
他總算是聽明白了顧容桓話里的意思,一是表明他並無輕視他姐姐的意思,二來也是在提醒自己,這件事真正作怪的是太子和左丞相。
他悶悶地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氣幹了。
太子和左丞相,面面相覷。
沒想到這個顧容桓口舌如此了得,幾句話就讓欒垠堰旗息鼓,看來誠如他們所料一樣,顧容桓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
好在,即使這招不成,還有白虎那招,他就不信顧容桓一個半點武功不會的人,能躲得過他特意餵養的老虎。
一想到等自壽宴后,那座金山就是他的,太子差點得意地笑出聲來,但一看到對面的顧容桓,只好硬生生地憋在心裡。
讓人看著他那張臉,都要替他難受。
鴻門宴散,已是夜裡三更之時,太子草草吩咐欒垠將顧容桓送回到客棧,自己帶著左揚急匆匆地走了。
欒垠早已酒醒,看著顧容桓已經轉身離開,忙緊追了幾步,跟在他身後不近不遠的地方。
他心底掙扎著,面色糾結成一片,從來沒有一件事讓他如此難於開口過。
他是少年將軍,性格直率,又因為五年的征戰生涯,軍人的坦蕩之氣早已烙進骨頭裡。
就算是對著皇上和太子,他也向來是有什麼話說什麼話,可今晚之事讓他對顧容桓的感覺很奇怪。
那是一種,他先前最看不起的人,突然之間讓他覺得高不可攀!且並不是因為顧容桓的身份,而是因為顧容桓每句話里的分量而產生的奇怪的感覺。
他好像總是能四兩撥千金,看似隨意的一句話經他說出來,總像是含了好幾層不同的意思。
欒垠雖然性格直率,說話有些不經頭腦,可並不是愚笨之人,顧容桓最後一句話他聽得分明,可也只是理解了其中的兩層意思,但他總覺此話還另有深意,這也是他最糾結的地方。
他想向顧容桓問清楚,又擔心顧容桓因為剛才之事不想與他多言。
眼看著客棧就快要到了,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一下子衝到顧容桓面前,伸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你?你剛才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容桓席上只飲了三杯酒,但酒傷身,有人一直嚴厲禁止他喝酒,在玲瓏閣時,連酒壺的影子都看不到。
因常年不喝酒,顧容桓的酒量差得可以說是一杯就醉,之所以沒有當場醉倒,是因為他事先服用了醒酒丸,所以才能不動聲色地走回來。
可是醒酒丸這種東西,都有一定的藥效時間,藥效一過,還是會像常人一樣醉倒。
好在現在已是深夜,被透骨的寒風吹著,顧容桓還能強打著精神。
「少將軍已經聽明白了我想告訴少將軍的話,至於少將軍不明白的地方,自有人會明白的。恕顧某失陪,少將軍請回吧!」
「什麼明白不明白,繞來繞去又繞到了原地,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欒垠氣得,甩袖走人。
在他走後不過一會,顧容桓就覺雙眼沉重,身子晃動了一下。
一個青衣身影從客棧沖了出來,忙將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