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人心
半個多月前，楊家兩個丫鬟在雄州拿著壽王的令牌通過官方渠道，給折氏發出了一道絕密信息。
折氏匆匆進宮。
然後，官家急忙召潘仁美進宮，說，「潘鎧還活著。」
潘仁美雙手發抖，從官家手中接過紙條，紙條上字不少，說了鴿子燕子獨自回京，離開時王爺等人還安好，而潘仁美卻是一下就看見了「潘鎧活著！」這四個字，瞬間是老淚縱橫，話不成聲。
再怎麼在朝堂上叱吒，再怎麼在官場上圓滑，此時此刻，潘仁美只是一個老父親…
折氏在一旁看得難受，潘鎧好歹有了消息，可八娘是生是死，依舊不知啊…
因為八娘對外是回鄉下養身體了，所以，九娘特意交代，八娘的消息只能親口告訴折氏，對外不得透露一個字。
因此折氏至今還沒八娘小音訊，得了信，都沒安排人給楊父送去，也不打算將這消息送給楊父，這不是讓楊父生生的眼紅么。
潘仁美激動了許久，才穩定下情緒，一下就給官家跪下了，「官家，臣雖有三子，唯三郎才學出眾，堪稱棟樑之才，臣原以為三郎日後必將為官家開疆擴土，不想，三年前一戰，卻得噩耗，臣痛心不已，如今得知三郎流落遼國，具體情形不知，若三郎已然投敵，臣斗膽，請官家准臣派人將他逮回來，讓臣問個明白，若有什麼不得已，臣願辭去官職，換三郎一條命…求官家成全臣愛子一片心…」
官家聽得好不唏噓，潘仁美果真是性情中人啊！雖然平日一副明哲保身，萬事不沾的模樣，可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立場的，比如保下柴家血脈，再比如，今天保下潘鎧…
以潘家如今的地位，潘鎧若投敵，那是整個家族都要蒙羞的，可潘仁美卻是拼了官職也要護住潘鎧，要知道，潘仁美被奪職了，潘仁美兩個兒子可是撐不起潘家的…
官家喚著潘仁美的字，「仲詢，李陵之悲，世人皆扼腕，一切等楊家的丫鬟回汴京后再議，你不要著急。當初若不是潘鎧率人燒了遼人的糧草，遼人怕還得猖狂好些時日，潘鎧於國有功，若他真的不得以投敵，朕會酌情處理的。」
雖然沒給準話，但倒也留有餘地。
潘仁美磕頭謝恩，有餘地就好…
「兩個丫鬟大概什麼時候能到？」官家轉頭問折氏，「朕若派人沿途護送，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官家是被楊家兩個小娘子引得8000兵丁追捕給嚇著了，別是一番好意，想讓楊家丫鬟儘快進京，然後楊家丫鬟又東躲西藏，反而耽擱時間！
折氏也不敢保證啊，只好說，「官家，她們路上必然是快馬加鞭，不敢耽擱的。」
官家看著折氏，沒好氣道：「你們家的丫鬟都那麼多疑？」
折氏尷尬道，「萬一王爺有什麼交代呢？兩個丫鬟是蠢笨的，弄巧成拙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家瞅著折氏，心想，是在委婉的說丫鬟若躲，是朕的三郎教的么？！果然不能和婦人一般見識！揮揮手，打發走了折氏，又命人將曹棕傳來，當日是怎麼確認潘鎧殉國了的？
曹棕得知潘鎧活著，整個人都傻了，再一看潘仁美濕漉漉的雙眼，心中嘆息，戰死是英雄，這活著，唉…當即將當時的情況給官家和潘仁美再詳細說了一遭，「因隔得遠，遼營掛出的人頭數量又吻合…」
曹棕那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官家也只能說，「等楊家的丫鬟到京就知道詳情了。」
潘仁美回家就給老婆和兩兒子說了，潘夫人一聽，當即昏了過去，被大家七手八腳的掐人中給弄醒，一醒過來，就拉著潘仁美的手，「老爺，你一定要保下三郎啊！不行的話，咱派人讓他不要回來，萬萬不能讓他回來上斷頭台啊…」
「他不是領兵的大將，還放火燒了遼軍糧草，無礙，無礙的。」潘仁美眼淚再度在眼眶中打轉，安慰著老妻，「大不了，拼上我這一生的功勞，總能換個三郎平安的…」
潘大郎和潘二郎震驚之後，還是震驚…等安撫好潘夫人後，兩人一起去給壽王妃報信。
壽王妃一聽，也是驚詫不已，「三郎還活著？不是楊家搞鬼吧？王爺呢？王爺安全么？是王爺的筆跡么？」
潘大郎和潘二郎都面面相覷，阿爹壓根就沒提是誰的筆跡啊…「阿爹沒提，只說王爺目前平安。」
潘大郎嘆了口氣，講了潘仁美的打算。
「阿娘肯定和阿爹一樣，」壽王妃更呆了，嘆了口氣道，「三郎從小就招人疼。」
三兄妹都默不作聲。
潘二郎終於沉不住氣，嘀咕著：「阿爹都當爺爺了，總得為孩子們考慮一下吧。」
成家了，自家妻兒的份量自然而然的就重過兄弟姊妹了…
「先等等消息，看楊家的人怎麼說，」壽王妃也不樂意潘仁美這麼干，潘家可不只有一個潘鎧啊！得顧全大局不是，「若三郎真的投敵了，也別急，楊家說投敵就投敵了么？王爺還沒回來呢！等王爺帶的消息！」
一句話，若潘鎧投敵了，那就先拖著，打死也不承認，誰知道楊家是不是在陷害呢？
拖延著時間，總能想到辦法的。
潘大郎對此卻不樂觀，「這謊話等王爺一行人回來，就會被戳穿，楊家沒那麼蠢。」
兄妹三人陷入沉思，是啊，楊家撒謊的可能性很低，那麼爭取到的時間找誰去勸呢？
潘家如今就潘仁美最大，族長在潘仁美面前沒發言權，叔叔們就更甭提了，都是依附潘仁美的，想找人去勸都沒轍。
「叔叔們知道了，肯定要鬧的。」壽王妃想了想，道。
三兄妹再度對視一眼，達成默契，讓他們鬧去吧，不去煽風也不去點火，只是不攔著而已，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阿娘身體沒什麼吧？」壽王妃略有點擔心，阿娘可是暈過去了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二郎倒不擔心阿娘的身體，「阿娘應該無礙，反而是阿爹，這幾年阿爹身子一直不好…」
潘大郎道，「我出面攔下叔叔們…」
那就先讓內宅婦人找阿娘鬧去，看看反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