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角逐（三）

  潘仁美果真尋了個偏殿，教福兒讀書，小雷，小白，兔兒和小恩都跟著當起了陪讀。


  潘仁美不光成了福兒的先生，還成了小恩，楊宗恩，的啟蒙師，此前，小恩還沒上過學堂呢！


  八娘看著潘楊兩家這相處的情形，不知道是該欣慰呢，還是欣慰呢…


  這段日子的接觸，潘仁美雖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八娘不得不說，潘仁美的確擔得起忠臣兩字，而且處事圓滑卻不失厚道，反倒是名相寇準，太難打交道了！小眼睛脾氣好，能忍這麼些年，八娘覺得不奇怪，奇怪的是趙匡義怎麼也忍了呢？！

  真心話，趙匡義時，寇準這臭脾氣還能說一句年少輕狂，心高氣傲，可如今，都人到中年了，怎麼就沒點長進呢？！

  一幫重臣，不管是呂蒙正，李沆，張齊賢，丁謂還是王旦，都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位高權重的，這些人都瞧不上八娘，也都自詡一身正氣，堅決要杜絕武后之禍重演，但是，就只有寇準，句句都要衝八娘冷哼，字字都要表達出他的蔑視，情商低得不是一點半點！

  就沖這情商，寇準竟然還坐到了這位置上，八娘由衷的覺得趙匡義和小眼睛真的是虛懷若谷啊…


  福兒貌似就沒這麼好的涵養。


  坐在旁邊觀摩了幾個時辰的政事後，回頭就給小眼睛告狀了，「寇準欺負阿娘！」


  小眼睛…「他就這脾氣…」自己也經常被寇準欺負的…


  福兒愣了一下，「為什麼都要遷就他的脾氣？」


  「我明天一起去聽聽。」小雷出聲了。


  小眼睛和八娘齊聲拒絕，就怕來個姐弟鬩牆！

  福兒也反對，笑眯眯，「你的名聲就不是名聲了？」


  小雷想了一下，給八娘道，「阿娘，你橫豎都沒名聲了，該罵就罵回去唄！」


  八娘…這是親生的，我忍！


  福兒趕緊溜。


  剛溜到院子里，就見到一戎裝的老將，黑黑的臉上刻著字，福兒定睛一看，是「赤心殺賊」四個字，再仔細一看，嘴上還有這四個字！


  福兒雖然沒見過，但也知道了，此人必定是呼延贊！汴京禁軍頭子！

  「呼延老將軍好。」福兒規規矩矩的沖呼延贊頷首。


  呼延贊也沒見過福兒，一瞅個子，估摸了一下年齡，不等太監提示，就行禮道，「臣見過太子！」


  「呼延老將軍請。」福兒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太子請！」呼延贊還是知道規矩的。


  於是，福兒又帶著呼延贊進了正殿。


  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翻書背誦的小恩一臉的興奮，「他家孫子臉上也刻著『赤心殺賊』四個字，耳朵后還刺著『出門忘家為國，臨陣忘死為主』他家人都黑黑的，小白，你和他們比起來，你真的是小白」。


  雖然同為武將家，雖然呼延贊也是老臣，但是，和潘仁美，曹彬相比，呼延贊只能算是中級軍官，所以潘家和呼延家不是一個圈子，小輩們都不認識，而小恩的外祖曾在呼延贊手下任職，逢年過節都要去呼延家走一遭，小恩有回去外祖家，跟著去了，當時才三歲，印象太深刻了。


  「他們耳朵后刺的字你都記得啊，阿爺讓你背的書怎麼就不記得？」小白道。


  小恩道，「我這不是在背著嘛。」自己可是見縫插針呢，時刻帶著書本的！想了一下，「你說他家要是將這本書全刻臉上該多好…」自己一準記住了！


  兔兒：「找塊木頭，做個人臉，刻唄。」


  小白…「人家讀書是書香，小恩是木頭香…」


  小恩卻覺得這主意好，「等會就讓福兒幫著做！」


  「不應該找你爹娘嘛？」小白道。


  「想讓我挨揍，也不能這樣啊！」小恩鼓著腮幫子，兔兒樂了，「趕緊背吧…一會兒就該練武了。」


  小恩…為什麼要在福兒面前誇下海口，說自己要奔著文武雙全去啊…


  而呼延贊此時卻帶了一個消息，屏退了眾人，等屋裡只剩下八娘和福兒，才道：「大相國寺的一個和尚有問題！」


  八娘精神一振，「可控制起來了？」


  呼延贊不好意思道，「臣有勇無謀，只派人盯著。」


  呼延贊雖然是莽夫，可在趙匡義要北伐時，呼延贊是少有表示反對的武將！


  呼延贊明顯是覺得事情燙手啊…


  八娘想了一下，決定讓曹綜去盯著！


  曹綜和楊七郎此時依舊還在隔離審查期，宮中出這麼大的事，這兩正副手肯定是要受處分的，不過，也是時候讓他們出來辦差了。


  福兒親自送呼延贊出去，笑眯眯的問，「呼延老將軍，你家的小孫子有沒有五六歲的啊？」


  呼延贊有四個兒子，兒子個個都比他能生，如今有20個孫子，兩個重孫，一聽福兒的話，立即道，「有的，有的，有兩個，聽話著呢。」


  福兒笑著邀請呼延贊明日帶他的兩個小孫子進宮做客。


  呼延贊滿是激動的應了，因為呼延家刺字的傳統，不光是文官，就是武官都覺得呼延家就是一笑話，再加上呼延家的兒郎個個都黑，黑不溜秋的，樣子丑，走到大街上，都會被當作歹人，因此，雖然呼延贊混得還行，可他兒子們卻沒什麼人賞識，孫子輩就更不用說了，老妻將過錯全怪到呼延贊身上，可呼延贊也覺得冤啊，兒子們，孫子們，重孫們個個都不像娘，也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啊！臉上刺了字，衙門冤枉人，也會很快就放出來的嘛，好人家才會刺這些字的嘛！

  思及此，呼延贊還是給福兒打了個預防針，「我們家人都長得凶神惡煞的…」


  福兒笑，「倒是天生吃軍營飯的…」


  「就是，就是！」呼延贊滿臉擠著笑，更難看了。


  福兒回頭還問小雷了，「為什麼只選慈幼局的孤兒習武，何不讓體弱的也習字呢？」


  小雷表示，起初是沒想那麼多，那時才多大啊，可後來卻是發現讓孤兒習文，難度太大，不是人人都能讀得出書來的，書香門第，也不會代代都出人才的，不似習武，本領不過關，小兵總是能當的，可習文呢？考不上秀才，那前面的功夫就白搭了，「心氣高了，想低就就難了，不如讓他們一開始就學個能糊口的手藝。」


  福兒點了點頭，「我想當然了。」


  「文官太討厭了？」小雷笑，「就算讓慈幼局的孤兒讀書，可日後能進入朝堂的，怕也屈指可數…」


  「文官氣焰太囂張了。」福兒道。


  「文人嘛，就得有風骨，」小雷道，「唯唯是諾，反而不能用，你還小，再大點就知道了，事事都順著你的意，那離民不聊生就不遠了。」


  「有風骨是好事，」福兒不服氣，「可那叫什麼態度啊…」


  「凶回去唄！」小雷笑，「比文采，你不見得能贏，可比誰凶，這簡單多了吧，他態度惡劣，你就更惡劣唄！」


  「我現在要裝乖孩子…」福兒耷拉著腦袋…


  小雷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