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就在王摩在夢裏被鬼叫了一聲“大王吧”之後，他一下子醒了過來。
然後他就看到，他們家的老貓正在愉快地踩臉，臉上帶著“你醒了，我們終於把你看什麽都是狗的毛病治好了”的表情。
王摩：“……”
我好歹也是大王吧，踩人不踩臉不懂嗎？王摩在心裏腹誹道。
不過當他看見荀應也走了進來的時候，王摩就忘記了心中的吐槽，一骨碌爬了起來。
“阿摩，你是不是做惡夢了？”荀應問王摩道。
王摩點了點頭，然後才發現，這一次的夢境，他竟然還記得一點點。
記得有人叫他“大王吧”。
王摩：“……”
我就做個夢，這夢怎麽還罵人呢？王摩心想。
“師兄，你是怎麽發現我做惡夢的啊？”王摩看看外麵都曬到了屁股的大日頭，於是直接從床上起來了，一麵問荀應道。
“我聽到你在喊……”荀應說到這裏，就打住了話頭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大王吧。”老貓替荀應完成了這句話的完整性。
王摩：“……”
“阿摩，我看你這一次精神狀態還不錯，是不是稍微習慣一點了？”荀應看見王摩一臉尷尬，於是幹脆換了一個話題，問他道。
王摩仔細地思考了一下，發現他的確在夢的後半部分基本上就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甚至還有一絲……沙雕？
主要是那個鬼太沙雕了，王摩心想，沙雕的絕對不是我。
“嗯，師兄，我真的好像膽子大了一點了。”王摩於是點頭道。
“不要太著急，慢慢來。”荀應說。
“先吃早飯吧。”
——
王摩原本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在家裏吃早飯的，但是起來之後才發現，他已經睡到了上午，現在的時間隻能吃個早午飯了。
王摩：“……”
他平時都是非常尊師重道，主動出去買早餐的，結果現在早餐是買不到了，午市又還沒開，看來除了餓著，就隻有自己開火了，問題是王摩的手藝……其實他自己也不怎麽愛吃。
“師兄，對不起我起晚了。”王摩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以後你不要等我，自己去吃麽。”
“沒關係的”，荀應搖頭道，“我也不怎麽餓。”
“要不然，我帶你出去吃吧。”荀應看著王摩寫滿了自責的小臉兒，想了想又說道。
“現在午市還沒開吧，除非去大館子……”王摩有些遲疑著說道。
還有各種快餐店倒是很多二十四小時的，但是作為一個精神老年人，荀應從來不會吃這些東西，於是王摩幹脆沒提。
“去茶館吧，這附近有一家店一天都開著的。”荀應說。
王摩感覺到了一絲迷惑。
還沒有吃早飯呢，就要著急喝茶了嗎？
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荀應好像每天早晨的確有一起來就先喝茶的習慣。
這應該也跟他精神老年人的特質分不開吧，王摩心想，因為他自己曾經去一些養老院做過義工，接觸到了一些還保有過去很多生活習慣的老爺爺老奶奶們，他們好像就喜歡早晨起來空腹喝茶，說是要“涮涮腸子”。
還有泡澡的時候，有些老人們也喜歡用非常燙的洗澡水，這讓幫著老大爺洗澡的王摩感覺到一種肉疼，而且並不是精神上的通感，而是他需要幫忙搓背，手碰到洗澡水的時候燙得發紅好像一隻豬蹄。
雖然這些習慣現在沒有多少人再繼續保持了，但是在荀應這裏，還是得到了很好的傳承的，王摩心想。
於是王摩跟著荀應來到了一家茶館兒裏。
這家店看樣子也是個老字號了，雖然已經是早午餐的時間，店內依舊是客似雲來，一派熱鬧繁榮的景象。
荀應領著王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雙人小桌子，坐了下來。
服務員過來幫忙點餐，王摩看了看荀應，隻聽他說了句：“山泉水，茉莉花，雙熏。”
好高級啊，王摩不由得在心裏感歎道。
果然，他看到人到中年的服務員流露出了讚賞的微笑，仿佛覺得荀應是個很會點單，懂得品味的熟客。
不過王摩還是有點兒擔心，自己已經餓了一晚的胃口，能不能承受得住綠茶再來刮一下了。
就在他擔心的時候，又聽到荀應說道：“兩碗麵。”
王摩：“？？？”
原來這裏還有賣麵的啊，王摩心想，他原來以為茶館裏就隻能喝茶了呢。
果然師兄是不會讓我吃虧的，王摩在心裏暖呼呼地想到。
“師兄，這裏還賣麵的嗎？”王摩好奇地向荀應打聽道。
“是的。”荀應點了點頭，他大概知道王摩為什麽會這麽問了。
“雖然名字叫茶館，但是也會稍帶著買一點吃食和茶食的。”荀應向王摩解釋道。
王摩求知欲得到了滿足一般若有所思地點了個頭。
他雖然是本地人，卻是從小吃大鍋飯長大的，不存在爸爸媽媽帶著下館子這種好事，等到長大之後自己工作了，因為學曆不高，找到的工作也都是工資有限，王摩一般還是會在打工的店裏跟著搭夥，所以自己出去吃的機會屈指可數，更沒有來過這種在他看來挺高大上的地方。
“類似的店還有早茶。”荀應看王摩感興趣，於是繼續向他介紹道。
“早茶？”王摩重複了一句道。
“嗯，雖然名字叫早茶，但其實裏麵的食物還是非常豐富的。”荀應非常耐心，不厭其煩地向王摩科普。
真好啊，王摩心想，跟師兄在一起就是長見識。
王摩覺得自己的眼界不夠開闊，因而對於知識麵很廣的人總有一份豔羨的感覺，如今麵對著把自己活成了一部通史的荀應，簡直可以說是崇拜了。
王摩一麵這樣想著，一麵點點頭，然後又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然後他就看到，每張桌子上除了一些基礎擺設，還額外擺著一頭外皮洗得很幹淨的大蒜。
王摩記得自己做義工的時候，有些老爺子吃麵的時候就喜歡就幾瓣蒜，然後他看了看荀應，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麵就上來了。
寬湯窄麵，恰到好處，湯頭聞起來就很濃香醇厚。
王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還是沒有馬上動筷子。
反倒是荀應率先舉箸，這也是他們的用餐習慣，所以荀應並沒在意。
他低頭吃了幾口麵之後，卻發現王摩還是沒動筷子。
荀應抬起頭來，正想問問王摩怎麽回事，就看到王摩拿了一個吃碟兒，上麵放著好幾瓣蒜，舉案齊眉地端到了荀應的麵前。
“師兄，蒜剝好了。”王摩說。
荀應：“……”
荀應沒有就著蒜吃麵的習慣，但是看著王摩這個剝蒜小弟的熱情，他愣是說不出拒絕的話。
於是荀應就接過了王摩遞上來的吃碟兒，把裏麵的蒜瓣兒倒進了自己的一碗麵裏。
王摩果然非常開心，在看著荀應吃了第一個蒜瓣兒之後，王摩也開始低著頭吸溜兒吸溜兒地吃麵了。
“師兄，這裏的麵真的很好吃啊。”王摩吃美了之後，話也變得多了起來，跟荀應閑聊道。
“嗯。”荀應輕描淡寫地嗯了聲，並沒有再多說些什麽。
王摩多多少少有點兒失落的意思，他覺得以前師兄也沒有給他立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平時吃飯的時候都會跟自己聊幾句的，今天就好像興趣缺缺的樣子，不由得把毛絨絨的小腦袋繼續埋進碗裏扒飯了。
其實荀應並不是不願意跟王摩多聊幾句，隻是……
他體會著口腔之中濃濃的蒜香，實在是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