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孿生宿命
神樂端了藥喂給水靈吃,看著水靈深陷的臉頰,蒼白的顏色暗暗心疼。自從絕涯穀頂一戰後神樂已經完全對水靈沒了戒備之心,反而是滿滿的崇拜敬佩之情,所以每日以姐姐相稱。
水靈吃了藥略有些精神,能和神樂聊幾句話,她勉強擠出個淡笑:“慕千潯又在忙嗎?”
神樂坐著小板凳趴在水靈床頭有氣無力:“嗯。”
小雲縮成黑軟的一團趴在水靈裏側,隻有神樂能聽到它沉沉的呼嚕聲。水靈綰起鬢角碎發似有意無意的提到:“他出去的時間越發長了……”
慕千潯的確經常外出,而且時間越來越長,頻率也越來越高。可神樂每次問他去做什麽了,他總是淡淡一笑沒什麽。神樂問不出,便隱身跟蹤慕千潯,可總是沒多遠就被慕千潯發現,然後在一個轉角或者憑空裏就那麽消失了,讓神樂一點也摸不到頭緒。但她已經堅信慕千潯有事瞞著她了,而且是個連水靈都不知道的事情。
水靈目視虛無,聽不出感情:“神樂我的身子好不了了,以後都要靠你照顧好他了……”
神樂錯愕抬頭,水靈麵帶微笑,神色安詳。神樂心悸慌道:“哥不會讓你死的,現在好好的你說什麽喪氣話呢!”又低頭傷心道:“你若是離開了,神樂就真的就沒朋友了。”
水靈顫巍巍的伸出手覆上神樂的手,神樂隻覺得冰涼刺骨由手背傳入四肢百骸。
“我此生實在幸運,碰到慕千潯讓我多活了五百年,這五百年讓我覺得作妖比做人更快樂。我殺了自己的孿生哥哥,注定一根之樹不可獨活。隻是我隱隱察覺慕千潯正在做一件可怕的事,而我卻拖著這副殘軀不能幫他一絲一毫。”水靈說的多了,咳了幾聲,掩嘴的絲帕上沾了點點殷紅,水靈苦笑,氣息不穩:“倒像是肺癆,在人間肺癆是治不好的。”
照水靈的說法來看,白莫邪和她為一母同胞的兄妹,若是一方離開了,另一方得到感應絕不可獨活於世。水靈在殺白莫邪之前就已經想到這個結局,或許她覺得這個結局無論對白莫邪還是對慕千潯,她都不留遺憾,但是她忘了這樣做還是對自己太過殘忍了。
水靈是愛著慕千潯的,這個從神樂第一次見水靈她就知道。但此時的神樂並沒有因為她們喜歡同一個人而排斥水靈,反而覺得水靈比起自己更加可貴可敬,起碼水靈能幫上慕千潯,而自己隻會不斷給慕千潯帶來未知的麻煩。神樂不求能得到慕千潯所有的愛,她隻希望這種看似安穩的生活能一直延續下去,這樣她就滿足了。
神樂安慰了水靈幾句,服侍她睡著才離開。小雲睡得安穩,神樂又想著水靈要是有什麽需要小雲可以幫襯些,便留小雲同水靈睡著。
離開水靈的屋子,外麵的小風一吹,神樂抱了抱身子,初春的天氣還是太涼了。跑去軒轅殿沒找到慕千潯,他已出去了大半日。神樂悻悻的往回走,低著頭踢著去年留在牆角的枯枝。遠處有淡淡梅香飄來,那是南嶺上二月的梅林。
有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神樂抬頭,慕千潯一身白衣寬袖臨風而立。他淡笑:“在做什麽?”
神樂呆了一呆:“想去看嶺上新開的梅花來著……”
慕千潯擦著她的肩翩翩而過,神樂隻看見他從自己身側劃過的衣袖,鼻尖掃過清冷梅香。
他說:“那便去吧,水靈喜梅,記得回來給她帶兩束。”
神樂側首,追問:“哥不和我去嗎?此時嶺子上的梅花正好,過幾日便沒了……”
慕千潯已轉了個彎,模糊身影隱入回廊:“我還有事,你自己去吧。”
神樂黯然低頭,看著慕千潯走過的路上一點殷紅,是血,他果然在做著一件可怕的事。
神樂獨自走上南嶺,這時的梅花確實是開的最好的,前幾日未化淨的白雪星星點點的附在花蕾上,露出點點殷紅。神樂心情不好,無心賞梅,隻順手折了幾支待開的梅枝便回去了。
水靈見了梅花很開心,連氣色都像被花色映襯般紅潤了許多,她道:“許久沒見過花,竟覺的親切的緊。”
神樂笑道是哥哥交待的,她才記得多采了些。水靈聞言靜靜地看著那束梅枝,頰邊梨渦深陷。
拿了幾支送給慕千潯,他這幾日早出晚歸,一定乏的厲害,有幾支春花映襯或許會舒服些。軒轅殿的內室裏飄蕩著淡淡血氣,神樂裝作沒察覺將一束梅枝插到桌上空著的白底藍釉瓶子裏。
帷幔重重的紅梨木床裏傳來清冷聲音:“是神樂嗎?怎麽回來的這般早?”
神樂輕步移到慕千潯床前,隔著簾子道:“積雪初化,嶺上濕滑難行,到處都是枯枝爛泥,我便沒心情賞梅了。哥……還好嗎?”
房間裏寂靜了一會兒,隔著簾子神樂看不清慕千潯的表情,想著該是笑了。他道:“在其位就要謀其事,行其道,當其責。妖界瑣事繁多,倒是覺得有些累了,修養兩日便會好了。”
“那……哥明日還會出去嗎?”
“興許不會了……”
神樂退了出去,讓慕千潯好好休息。慕千潯隻說興許不會,也就是說他明日若是出去了也不會和今日的話有所衝突,這隻能說明他明日還會出去。神樂暗暗思量,轉了個方向去藤林。
半年沒見夜未央,他似乎一點都沒改變。依舊躺在一把幽亮的躺椅上斜著狐狸眼俯視神樂。骨骨半伏在夜未央身旁,衣著暴露,見到神樂也絲毫沒有收斂顧及。神樂見多不怪,衝夜未央喊到:“我想求你件事!”
夜未央獰笑,翻了個身正視神樂:“求人沒有這般求的。”
“你說要什麽要求。”神樂滿臉堅定,仰頭道。
夜未央略做思考,側頭正容道:“要是我要你陪我睡覺呢?”
“……”神樂愣神,無言以對。半晌,呆了呆轉身就走。
身子猛的不能動彈,神樂心下大駭,後悔道怎麽那麽長時間還是不長記性,栽到夜未央手裏會有什麽好果子吃啊!身後有離開藤椅的咯吱聲,有人拉了神樂一把,她就打著轉兒翻了個身,眼前是張放大的夜未央的臉,雖也是絕色,卻令神樂膽寒。
夜未央嘴角噙著笑,確是穿心蝕骨的冷笑:“若是慕千潯說這話,你也像這樣逃跑嗎?”
神樂不答,卻笑。慕千潯才不會說這種話,更不會對自己說這種話。
夜未央冷笑,眼裏劃過戲謔的痕跡,將神樂打橫抱起。神樂吃驚,奈何身體動不了,隻能對骨骨擠眉弄眼,表情急切,神樂想去表達的意思大致是你男人要和別的女人睡覺了,你還不趕快采取行動製止夜未央的禽獸行為!
誰知骨骨隻伏在榻上麵帶微笑的目送神樂漸行漸遠,似乎對這種事已經司空見慣,果然魔是任性的,這種事都可以微笑忍受。神樂放棄了掙紮,事實上她也無法掙紮。任由夜未央將她抱到一個房間。
檀煙輕曼,粉紗疊嶂,桌上燃著兩隻大紅燈燭。夜未央不說話,神樂睜著雙大眼睛極大限度的運轉眼珠企圖將屋子每個角落都打量一遍。
平地裏爆出一聲燭花響。
夜未央開口了:“這房間裏原來的布置全是純白色的,因有人說白色會讓房間像冥堂,房間的主人便將這屋子全換成了淡粉色。”
神樂白眼,夜未央有病!這房子又不是她的,幹嘛給她講這房間布置。就她看來,這房間縱使換上幾千幾百種顏色,隻要有夜未央在,對自己來說都算是冥堂。
夜未央側頭看她:“你為什麽不說話?”
神樂眨眨眼還是不出聲。你都把我定住了我還說什麽話!
夜未央覺得好笑:“我隻是讓你不能動彈,又沒控製你說話。”
神樂再次白眼,想別過頭去不看他,奈何幾番嚐試均無效果。夜未央被無視,站起身了將神樂按倒在床上,動手脫她衣衫。神樂大驚叫出聲來:“夜未央!你……你做什麽!”
夜未央手上沒停,說到:“睡覺自然要脫衣服。”
神樂不能掙紮,隻能放開嗓子亂叫,夜未央忍受著摧心蝕骨的魔音,終於將神樂扒的隻剩下一層內衫。神樂惴惴,一雙大眼睛裏水汪汪,終於溢不住順著眼角劃了下來。
夜未央愣了一愣,伸手將神樂扶到床裏側,自己也除去外衫翻身上床,和神樂共蓋一方薄被,卻沒有碰觸到神樂身體。
神樂閉著眼睛不說話,似乎已經對預見的事屈服。夜未央皺眉,側躺著看神樂,神樂不動,夜未央便將神樂扳過來和他對視。可她還是緊閉雙眼,一聲不出。
“我隻讓你陪著睡覺,又沒真怎麽著你。你若想我完成你一個心願,就要相應的完成我一個心願,這樣很公平。而且,你既然來找我,那就說明你的要求隻有我一人能做到。”夜未央說。
神樂睜眼,清澈澈的看夜未央。兩人雖隔著一段距離沒有肢體接觸,但麵麵相覷的感覺還是讓人感覺不舒服。你看著我的表情,我看著你的表情,我們的表情卻不一致。神樂臉上疑有紅雲,夜未央卻坦蕩蕩中夾著一絲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