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拒之千裏
衡弄文曾說過,慕千潯為了煉化和重塑淺雪的靈魂費勁了心力,但即便慕千潯擁有作為上仙極大的仙力依然沒有能力供應重塑過程中仙力的消耗,所以他隻能不惜沾滿鮮血用邪術增強自己的力量。
這其中的邪術,衡弄文隻講了作為試藥者的白莫邪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他都沒有細說,或者可以說是在刻意隱瞞。但好似冥冥中自有定義,神樂本來打算在司命仙君那裏找一些關於淺雪最後的死因的相關資料,卻意外的發現了一本記載凡人命運的冊子。
她在冊子裏看到了整個衡府家丁的死因,是被司命設定為被妖君慕千潯吸盡血氣而死。如此,神樂又想到了開啟天明鏡前夜她親眼撞見慕千潯吸血,第二次是她自己被慕千潯吸血,她早已經猜的差不多了,慕千潯一定修煉了吸血快速提升力量的邪術,隻是這樣陰邪的術法產生的反噬也是慘烈的。
所以有了這個想法後,神樂便時時找機會想潛入天河水域,她知道自己不能救他出來,但希望自己可以減輕他被反噬的痛苦。如今,執霸將她帶來了,現在想來,執霸帶她來的初衷便是讓她鮮血獻給慕千潯吧。
他知道慕千潯不舍,所以故意說出那樣的話激怒慕千潯,使他在反噬中控製不住心神而去吸神樂的血。他也料定神樂不會反抗,所以安心的將她留在了這裏。或許,執霸是真心在意慕千潯這個朋友的。
慕千潯被關在這天河水域甚久,邪術的反噬也越發嚴重,他貪婪的吸著神樂的血液,其實連神樂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血液如花蜜一樣甜香醉人,更讓慕千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慕千潯吸食的血液太多太久,直到神樂身體昏沉麻木的覺不出痛意,他才滿足了一樣離開了她頸窩上的傷口,隻是他並沒有抬頭看神樂,而是順勢趴在了神樂身上,像是飽餐後熟睡的樣子。
神樂一時昏沉沒有力氣抬頭看他,隻能半垂著眸子想著續些力氣再去看他狀況,不想慕千潯卻突然開了口。
他依舊埋頭於神樂胸口,毫不避諱神樂半開的衣襟:“你不是怕我這個樣子,為什麽不像上次一樣將我推開?”
神樂無奈的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便不想哥哥難受。神樂長得胖血也多,所以不怕哥哥多要。”
“以後離執霸遠些,不要再來這裏看我。”
“可我想見哥哥,而且這也許是神樂唯一能為哥哥做的了,神樂不想哥哥難受。”
“我做這些隻是為了贖罪,本就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所以你不需要總想著欠我,更不用還我什麽。”
神樂撐起身子,卻隻能看見慕千潯被長發遮住的側臉:“我沒有還哥哥什麽,我隻是想盡我最大的能力去守護我喜歡的人。”神樂用纖指扶開他的墨色長發,眸中漫上重重水霧,嘴角卻勾出幸福笑意:“哥哥帶神樂離開這裏好嗎,去哪裏都行,神樂不想做神,神樂隻想跟哥哥在一起。”
慕千潯的手覆上神樂麵頰,輕柔拭去她頰邊淚水,唇邊卻是苦笑連連:“我不會離開,神樂也必須成神,而且……我隻要看見神樂就會想到淺雪,那樣的傷痛讓我永遠沒有辦法直視你,所以我們自此還是不要相見!”
“不!不,哥哥,你看清楚我是神樂,我不是淺雪……我不恨你也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麽事情,所以你不要不見神樂,神樂什麽都不知道啊……”
慕千潯沒有再說話,隻是平靜的將神樂淩亂的衣襟整理妥帖,她大片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發育良好的酮體在半掩的華服下若隱若現,他卻正目視之坐懷不亂,猶如是對待自己剛生育的孩子一樣。
神樂雖然在化形的最初時被衡弄文留養,但那時神樂已經是十六七歲的樣貌。待她回到妖界時,慕千潯一揮袖將她變做了六七歲孩童的模樣,也算是他一手帶大,所以這樣的碰觸在他看來和小時候的照顧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那時費力將她變小完全是他私心,一來照顧她方便,二來也是怕看見她的樣子想起淺雪來,所以他從沒想過神樂的心思。直到夜未央給神樂服了雪蓮丹致使她永生都隻能保持著十六七歲的樣子時,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自欺欺人,她總有長大的時候,也總有想起舊事的時候。
那時她被帶出妖界,獨自一人流落人間時他就想,或許這樣看不見她也是好的。他害了她一條性命,現在也好好的還她了,他們之間的恩怨這便完了。卻不想,陰差陽錯,她幾番流落又經過幾番艱辛終於還是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神樂之於他就像是窮盡心血養就的一株仙人球,幾經挫折與等待終於開出了甜香靚麗的花朵,忍不住被她的美麗所吸引隻想將她擁入懷中,可真的抱在了懷裏又被它滿身的尖刺刺的遍體鱗傷。
那種又愛又恨的感情支使著他對神樂的態度也變的忽冷忽熱,神樂越長越像淺雪,越長越變的不能被他所束縛,那種糾結的感情也越發強烈的被他在神樂身上一並發泄了。
慕千潯伸指冰涼涼的貼著神樂的頸窩,那裏的傷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恢複了往日的白淨透明。
“執霸,帶她離開。”
執霸聞聲進來,似笑非笑的看著慕千潯,他必是在結界外從頭到尾將水室內發生的事情看了個透徹,此時才進來的如此迅速,還有恃無恐的毫不掩飾。
“沒想到清明帝君情根深種,美人在臥還能做到坐懷不亂,雖然動了私情仙根還算穩重。”
慕千潯冷眸看他,連聲音裏都是滿滿的威嚇:“不要再帶她來,她現在貴為神體,身係六界安危,若是因為執霸帝君遭受什麽傷害,就算是你也擔當不起。”
執霸邪笑將神樂扯著後領提小雞一樣提了起來,眸子裏是桀驁不馴的光彩:“傷她的是你,我怕什麽?”
慕千潯像臘月天裏被當頭澆了一罐冷水,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是了,傷她的從來都是他這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她的人,所有的傷害從來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和旁人又有何幹?
“求你,不要再帶她來了。”這是他此生第一次低頭求
人,為了她的安危。
執霸已經拎了神樂出去,聽見慕千潯求他楞了一下後側目過來,曾經和他一起馳騁六界的清明帝君此刻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俯首求他。
他冷笑轉身,隻留了一句話:“你最好好好活著,她現在還不是神,想弄死她容易的像捏死螞蟻。”
神樂本來還想告訴慕千潯讓他不要擔心,奈何實在暈的厲害,隻能強撐著對他扯出一抹笑意。水室從新關上,麵前又是一片純粹的星海,神樂閉上眼睛安心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神樂已經身在暉霞宮了。小雲趴在她床頭上哭的厲害,遠處裏站著一個人,離得遠,又隔了幾重帳子,神樂費力辨了半天才看出原來是衡弄文。此時他正在帳外徘徊,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晃得神樂眼暈。
“姐姐……你嚇死小雲啦……”小雲察覺到神樂的清醒,抱著她哭的倒更凶了些,衡弄文聞聲也奔了過來,滿麵愁容的盯著神樂看:“頭還暈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衡弄文心急如焚想扶神樂卻被她一眼瞪得又尷尬的收回了手,正巧這時候玄女和碧華清君也趕了過來,倒稍稍緩解了氣氛。
玄女不動聲色的瞄了衡弄文一眼,扶起神樂端了藥給她喝。神樂嫌藥苦,皺著眉不願意喝,前前後後倒是全被玄女灌進去的藥。
衡弄文不忍心看她這個樣子,他也曾給神樂喂過藥,知道讓她吃這些苦澀的東西當真比讓她病著還難受,所以召喚了小雲:“小雲,這藥苦的很,你去拿些蜜餞給神樂去去苦味。”
小雲點頭抹著淚跑了出去,殿裏隻剩下他四人,碧華清君瞄了衡弄文幾眼,發現他旁若無人的隻盯著神樂看,於是出於提醒輕咳了幾聲。
衡弄文回神,茫然的看向碧華清君,隻見他甩甩碧色寬袖,又用手指揉揉鼻子,似乎很難為情的開了口。
“王母娘娘不是吩咐你下界瞅瞅嗎?命格老君說是人皇大難,要你去點化一番你莫要忘了,神女這裏我和玄女自會照顧周全,你且放心。”
神樂聽他們的話已經明白了一二,也順勢帶了一句:“你若下去輔佐林蕭,也用不著多盡心,他那樣對我和趙輕音,你就多給他用些手段,趙輕音死的那樣淒慘,他怎麽可以獨自活的逍遙,你便走走過場也算是給我倆討個公道。”
衡弄文不樂意,敲了兩下扇子硬是扯了個理由:“等你好了我再下去不遲,若是你成神儀式時的樣子沒有我這個老朋友見證豈不可惜?”
“那可不行,天上一天地上三年!你在這耗上幾天,林蕭若是在凡間老死了,豈不太便宜他了!你快下去吧,等我成神儀式的時候等著你就是了!”
“我……”衡弄文一時找不出什麽能留下來的理由,再看碧華和玄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顯然也不希望自己留在天庭,他什麽時候像這樣狼狽的被人趕著走過?
手裏的扇子被他敲得淩亂,神樂知道衡弄文沒轍的時候就喜歡這樣扮輕鬆掩飾自己焦躁的情緒,想著他也差不多該給自己留些臨行感言了,正巧著他也順心的開了口。
“那你答應我成神儀式之前必須等我回來……”
神樂不耐煩的打斷道:“你最近怎麽總是婆婆媽媽的,很煩人的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