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矛盾升級
神樂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衡弄文根本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此刻她已經能夠想明白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於衡弄文的反應她也能夠理解。
於是她有些慌張的用淩亂的語句解釋道:“這個事情有些複雜,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你知道這個身體不僅僅是我的,它也是淺雪的,拒絕你的是淺雪不是我啊!”
相比神樂激動的情緒,衡弄文淡定的反常,他沒再說話,隻是將神樂打橫抱起,轉身讓她坐在床上,神樂不知所以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她呆著不知所措,隻能拿眼睛怯怯的盯著他看,她知道這件事多半是自己的錯,衡弄文會那樣對自己,也是事出有因。她怎麽就忘了自己和淺雪共用了一具軀體,淺雪雖然沒有複蘇,但很多時候,如果神樂的行為觸犯了她的底線,她一樣可以不經過神樂的同意采取反抗措施。
所以在衡弄文準備臨門一腳的時候,淺雪的魂魄做出了反應,沒有經過神樂的思維便傷了衡弄文,而神樂處在那樣的狀況下,根本沒有心思思考這些小小端銳。而不明情況的衡弄文更是先入為主的認為,是神樂拒絕了他,一直埋在他心中的導火線就此便被引燃,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衡弄文此刻半跪在地上,沒有焦點的眸子看著神樂的身子,卻從不和她的眸光對視,沉默了半晌,他伸手將神樂淩亂的衣衫一件件的幫她穿好,神樂有些不自在的抓住他的手:“我自己來吧。”
衡弄文卻又按住了她的手,淡淡的道:“我親手給你脫下來的,就應該再親手幫你穿回去,你自己穿回去,那我就成了畜生。”
神樂知道他的意思,隻有被強迫的人事後才會自己穿衣服,而他現在的舉動就是在向她證明他會對她負責,對她從一而終,於是她不再阻攔,由著衡弄文幫她收拾好衣服。
整理好衣服,衡弄文又幫她梳頭發,像是怕弄疼她,所以梳的很慢,神樂有些不忍心:“衡弄文,你別這樣了,這件事本來也有我的關係,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麽……”
“我隻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你不要再說話,好好呆著就行。”
神樂真的就不再說話,任由衡弄文將她的頭發挽起。然後看他拉過梳妝台,從她的首飾盒裏取出她藏在最下層的那支骨瓷蓮花簪,抬頭,他像是思索簪在哪裏比較好,然後他選了個位置將那簪子幫她斜斜的帶上,又將垂下的流蘇捋順。
這些做完,神樂暗暗舒了口氣,這樣她總能正常說話了吧,沒想到衡弄文居然還沒結束!
他濕了塊手帕,又幫神樂將額頭上殘留的血跡擦幹淨,然後拿過眉筆,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幫她畫眉,神樂驚的合不攏嘴,這是鬧哪出,他在幫她上妝。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為,可是神樂還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別動,”衡弄文又將她的下巴抬起來,目光正好把她的偷笑表情看了個正著,他也沒在意繼續專注的幫她畫眉,神樂扁扁嘴繼續竊喜,衣角都快被不老實的手指絞爛了。
“眼睛不要亂動,一會兒化成八字眉了不要怪我。”
他忽然出聲,神樂便笑了:“看不出你還有這手藝。”
他也不笑,板著張麵孔端詳了一下神樂的妝容,發現她又在亂動,便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以前畫過你的像,在我看來畫像和畫人沒什麽區別。”
下巴被他鬆開,他又蹲下身來幫神樂穿鞋,神樂便故意蕩著腳不讓他捉住:“你畫過我的像?什麽時候畫的,為什麽沒給我看過?”
腳被衡弄文輕易的捉住,然後一點都不客氣的幫她套上了鞋:“從小到大的都有,沒什麽可看的。”
看了看衡弄文冷冰冰的表情,猶豫了一下神樂還是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
“沒有,”衡弄文仍舊沒有抬頭,伸手將神樂的另一隻腳握在手裏,神樂卻嘟起嘴一腳將他手裏的鞋子踢翻:“那你為什麽不看我的眼睛,為什麽說話這樣冷冰冰的,你明明就是還在生我的氣!你要是心裏有氣,衝我發火好了,幹嘛這樣悶著讓我提心吊膽?”別過頭去,神樂又小聲嘟囔道:“反正你又不是下不去手打我……”
衡弄文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給她穿鞋,神樂賭氣的還想把鞋踢開,可衡弄文這次抓得緊,她踢了兩次踢不開隻好作罷。
衡弄文一邊給她穿鞋,一邊淡淡道:“我沒生你的氣,我是生自己的氣。我不該打你,如果你能從我身上打回來,那你打多少下都無所謂。”
他站了起來,還是沒有看神樂一眼,自顧自的將地上散碎的鏡片收拾幹淨,神樂能夠清楚的看到衡弄文碰到那些破碎鏡片的時候手在發抖,他低著頭看不到表情:“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相信我,一切都會結束的。”
衡弄文抬起頭,明明笑著的眉眼,頰上卻不停的滑過淚痕:“等到那一天,等你成為了真正的自己,我們從新開始……”
見狀神樂遲緩的走過去,手中多了條絲帕,看到他的樣子她突然就笑了,輕輕拭去他的淚痕:“你怎麽這樣,我都沒哭,你怎麽好意思老是在我麵前哭?”
衡弄文喉結動了動,一本正經的哽咽道:“攢了太久,在忍下去會把自己悶死。”
神樂好笑:“我成神以後就再也不會哭泣,要照你這樣說,我這一世攢下的淚是不是要把下一世的自己活活淹死?”
“你的淚我早幫你哭完了,下一世我不會讓你哭……”他忽然抱住神樂,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失聲痛哭:“對不起……不要怪我……”
神樂笑的開心,反抱住他,下巴躺在他的肩上,感受著那可以觸摸到的真實,她覺得無比踏實,輕輕拍了他的後背,手指輕輕一動,地上散落的破碎鏡片像被什麽東西吸引,迅速的向中間靠攏,然後那些碎片在一片光暈圍繞下一瞬間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神樂順著那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妝容,眉型甚好,衡弄文的手藝果然讓人沒話講,指了指鏡子神樂便對衡弄文笑:“在我這裏,破鏡重圓的事情太過簡單,你覺得我們之間的這一點點的小誤會我會在意?好了,我去給你拿些水,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她剛想站起,衡弄文卻將她按住,然後淡淡一笑道:“我去。”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衡弄文搖搖晃晃的背影,神樂總覺得格外的淒涼,好像他正在越走越遠,那種近在眼前伸手卻觸摸不到的距離讓人很難放下心來,很多時候,有些事,有些人總覺得抓在手心裏才是最安全的。
很久很久以後,神樂才知道,衡弄文為她做的遠遠要比她知道的多得多,衡弄文為她哭過的淚也遠遠是她見過的幾十倍,而他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一種暗示,可是神樂卻從來都沒有聽懂,也從未想過他話中的深意,有些遺憾,不是錯過,而是你本可以挽留。
吱呀一聲,衡弄文開了門,大片的陽光撒了進來,他卻麵無表情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神樂有些疑惑,便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門外是一襲藍影,目光向上,慕千潯正站在門外同樣麵無表情的看向衡弄文。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慕千潯伸手就將衡弄文拽了出去,然後一拳將衡弄文打了一個趔趄。
心裏咯噔一聲,神樂便意識到事情不妙,她跑了過去,衡弄文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卻把她攔在身後,慕千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轉過去看向衡弄文。
水靈跟在慕千潯身後,麵上也沒有什麽表情,看到他們神樂心裏就冒出一團無名之火,她和衡弄文之間的誤會歸根結底還是要算到慕千潯頭上,現在他又堵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慕千潯,你在這裏偷聽?”神樂質問道。
“偷聽?”慕千潯嗤笑,轉頭看向神樂:“你們鬧了那麽大的動靜,我想聽不到都難。”
上下掃了神樂一眼,他又譏笑道:“怎樣,淺雪的反噬你可還滿意?”
神樂隻是瞪著他,卻沒有說話,他又冷笑一聲接道:“隻要你不死,就別想和淺雪分開,更和我脫不了關係!”
“慕千潯,你無賴!”神樂的巴掌高高的舉起,卻被慕千潯死死的鉗製住,他冷笑:“你以為衡弄文是真的對你好,他隻是想搶在我前麵奪取你的神力而已,你還真的要歡歡喜喜的給他送上去……”
話音未落,神樂另一隻手迅速結出靈印,輕易的便將慕千潯擊退數步,看著他差點摔倒,神樂才冷笑道:“那又怎麽樣,他喜歡的我都可以給他。至於你,”神樂麵色一凜:“還是好好祈求淺雪疏影的垂憐吧,哼!”
說完神樂便拉著衡弄文出去小院,慕千潯在身後咳了兩聲冷笑:“你還是無可救藥的蠢的一塌糊塗……”
神樂也不理他,隻是拉著衡弄文自顧自的嘟囔:“根本就是個瘋子。”
轉頭問向一語不發的衡弄文:“院裏太悶,你想去哪兒?”
衡弄文呆了呆淡淡道:“去弱水吧。”
弱水風輕,安靜的聽不到一點聲音,兩個人坐在大石上吹著山風,衡弄文呆呆的眯著眼睛看向雲霧繚繞的雲山也不說話,不知道是在想什麽還是單純的隻是在發呆。
看他嘴角紅腫的樣子,神樂又心疼的皺起了眉頭,濕了一塊手帕幫他冰了冰腫掉的地方,看他滿不在意的樣子她又不禁埋怨道:“又不是躲不過去,幹嘛白挨他這一拳?”
衡弄文斜眼看了看她,又轉回頭去不理她,這什麽態度?神樂一生氣,手裏的力道就用的大了些,衡弄文吃了疼,皺著眉頭躲開了。
神樂怎麽受得了他這樣冷冰冰的態度,當時就將手帕摔在了地上,拉過衡弄文她就皺著眉頭吼道:“我哪裏又做錯了?幹嘛對我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衡弄文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半晌才道:“慕千潯說的是真的,我就是想要你的神力。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實情,你也不要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