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殘月比圓月美
顧晨笑了笑，好像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我還有事，你給我也沒時間。」他以為我還是堅持一點也不想給。
我沒有說話，任憑顧晨上了車，開車離開。
我其實很想抱著他，告訴他，每一次，都想給你。
落寞的，轉身上樓，到家裡，一頭栽倒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凌晨。
睜開眼睛，腦子裡一瞬間，就會想他。
漫漫長夜，站在窗口往外望……
看著手機，倒是有點失落，竟然一個未接也沒有。
巧合的是，剛醒來不足五分鐘，顧晨竟然就來電話了，「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我接起電話便這樣問他。
「下午在公司睡了會兒，晚上精神了。」顧晨輕聲回應。
「現在在幹嘛？」我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主動問過他什麼了。
「在我的書房呢，坐在椅子上，想你。」顧晨的回答，讓我忽然想起曾經。
莫名的臉頰燥熱，某些畫面浮現在腦海，彷彿就是昨日剛剛發生的似得。
「回房間睡覺吧。」習慣性的這樣勸他。
「好……」顧晨竟回答的這樣利索。
沒等我反映過來，電話便被掛斷了。
我怒了怒嘴，莫名的氣憤啊。
讓我沒想到的是，沒一會兒的功夫，眼前出現了一輛車，車燈熟悉的閃爍，彷彿就在像窗口的我打著某種信號。
終於車子在我家樓下停下了，車燈沒有熄滅，顧晨的身影從車裡冒出來，仰頭微笑著看著我，沖我擺手。
他沒有立刻上樓，只是站在那裡看著我，好像在等我叫他。
沒由來的，淚腺分泌了液體，淚水從眸低滑落，有種想轉身跑出去，飛快下樓，衝出去抱他的衝動。
顧晨歪著腦袋，把手機從衣兜里拿出來，放到耳邊，我的手機響了。
「你怎麼來了。」我擦乾眼淚，靜靜的望著他。
「我猜，你也想我，讓你看看我。」顧晨爬到車頭，坐了下去，點燃了煙，靜靜的望著我，慢慢的說著。
「這不像你的風格。」我下意識的說道，「不是應該直接敲門，不讓你進來，就大喊嗎？」
「變好了，你不喜歡嗎？」顧晨輕笑著，很得意似得，「我猜，你很想我上樓。」
「沒有。」我口不對心的回應，心理好難受，不得不承認，顧晨贏了，不管做什麼，他都能讓對方一步步走進他的陷阱，各種手段，各種攻勢，不達到目的都不罷休。
「沒有就沒有，那我就這麼陪著你，什麼時候，你告訴我，你想讓我上樓，我什麼時候在上樓。」顧晨躺倒在車頭，電話里隱約還有發動機的轟鳴聲。
「這是欲擒故縱嗎？」
「如果你覺得是，那證明，你已經上鉤了。」顧晨倒是不忌諱。
我沒有接這話，也沒有放下電話，那句勸他回去，也說不口了。
「今晚的月亮挺美的。」顧晨望著漆黑夜空的殘月。
「不是圓月，也覺得美嗎？」我若有所指的問他。
「給你講講我小時候的故事……」顧晨沒有等我說想不想聽，直接便開始講述。
在他很小的時候，父母都離開了他，他都不記得爸媽長什麼樣子，被村子里的姑媽暫時收養。
姑媽和姑父因為這個寄養卻沒有一分錢撫養費的孩子，經常吵架，本就窮，更是吵個沒完，姑媽被姑父打了，就會打年幼的他出氣，姑父喝酒了回來瞧他不順眼，也會踹上一腳，將小小的他，幾次都踹的差點斷氣。
從記事兒起，他好像就在幹活，穿著薄薄的棉衣，在山坡上雪地里放羊，冷的時候鑽羊群里取暖。印象里，吃的饅頭永遠不是熱的，凍的跟石頭一樣，餓急眼了，自己想辦法生火，用雪水，泡著饅頭吃……
回家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用筷子多夾兩口菜，都會被姑父用筷頭打回去。
有一次，丟了一隻羊，姑媽便不讓他進房裡睡覺，把他關在外面。
在羊圈裡，他看著的明月，好像一直都是殘缺的，但他好像覺得很美，尤其不喜歡圓月。
雙手凍的出現了很多裂痕，最後也只是擦點紫藥水，帶一副手套便繼續放羊……
他很羨慕他哥哥，比他大兩歲，只要上學就可以。
到八歲，該上學了，他想著他終於可以像哥哥一樣了，但不成想，放學后正在做作業的他，被揪起來去田裡摸著黑借著月光收玉米，收不完回去也會挨打，只得拚命的去做，累了坐在田地里，望著殘月，就覺得很美……
白天去學校熬不住睡覺，被老師拎出去打手板，罰站，哥哥還會帶著幾個大孩子，站在一旁取笑他。
或許從小就這樣惡劣的環境，他從來沒有生病過，他看著哥哥因為發燒，得到了山楂片，大白兔糖，便再冬天冰天雪地里把衣服脫光，硬把自己凍的發燒了。
看到生病的他，姑媽終於有點心軟，把哥哥的糖想拿給他，他好高興，重來沒有吃過，那是什麼味道。可是哥哥卻揭發了他故意給自己弄生病的事情，姑媽從那以後，氣的連吃飯也不讓他上桌一起吃了，只給他一些剩飯剩菜……
那一次發燒，他記得好清楚，特別的冷，看著殘月，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爸媽，他以為他們死了，不然不會不管他的。
後來弟弟妹妹又出生了，他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連睡覺的地方都快奢侈了，他住在破舊的倉庫里，冬天特別冷，只是借著微弱的光，看書。
慢慢的長大了，學的聰明了很多，幹活也開始滑頭，吃飯也不顧別人感受，想吃什麼，夾著就放嘴裡，姑父要打，拔腿就跑，不知道多少次給姑媽氣的像個瘋婆子，滿街追著他咒罵……
他感覺特別爽，有種復仇的快感燃燒，那時候他就告訴自己，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欺負了自己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畢竟養育了他，給了他口飯吃，他並沒有太過分的對姑父姑母做什麼，能忍就忍，小事撒撒火。
哥哥看不過他，直接習慣性的逮住他便打他，足足比他高一頭，從小到大一直被哥哥打的他，再那一次把他哥撂倒了，他很聰明，怕他哥去哭著告狀，「如果你是男人，就別告訴姑媽，咱們兩個男人自己解決恩怨！」
年僅十三歲，異常的兇狠，有力氣，他哥哥曾帶幾個比他哥哥還大一點的壞孩子想來教訓他，但是都被他打了，起初也打不過的，畢竟比他大，還好幾個人，但是被打的鼻青臉腫，他也不服，空手打不過，拽起比他手臂還粗的棍棒便去掄……
一仗成名，小學五年級，六年級的孩子，都跟著他一副小弟的樣子。
他越來越享受這種感覺，姑父喊他幹活，他就喊那幫不聽話的壞孩子，一起去田地里。
他沒想到，他們不太會幹活，把田地的秧苗都踩爛了。
他傻眼了，姑父不知道哪裡聽的消息，趕來田地里，把他拎回家，一個飛腳，給他踹的差點沒上來氣。
他深深的喘息著，在院子里，惱怒的瞪著咒罵他不停的姑父，幼被他打的畫面都浮現在腦海，好恨他，積累多年的火氣都爆發了……
就在那一次，出了大事，也是他人生的轉折。
「出什麼大事了？就是那一次殺人了嗎？」見顧晨停下了訴說，我忍不住追問。
「不是。」顧晨輕聲回應，嗓子有些沙啞，好像很不願意提起，「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就不能多說一點嗎？都是真的嗎？」我瞬間覺得，我們姐妹三人，都好幸福，至少童年幼年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人生，很好奇，他是怎麼一步步到今天的，感覺卑鄙手段的背後都隱藏著什麼苦衷，就像他兒時開始，有的對殘月美的欣賞，對圓月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