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醒來

  眼前都是紅色的場景……血海……


  天地間到處都是紅色。


  血一樣的鮮紅，岩石的暗紅。都是紅色。


  恐懼，從心頭襲來。


  我害怕紅色，是因為我害怕血，害怕去死。


  因為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沒有做過，我還有我的爸爸媽媽，還有美好的學校生活，還想要收穫羨慕的眼神——


  「梁涼的學習真好……」


  「梁涼真厲害……」


  這樣的話語，我還想聽到！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同學們：「梁涼有心臟病呀。」


  老師：「梁涼，體育課你可以不用參加。」


  媽媽：「梁涼，這幾天你的身體不好，在家休息休息吧。」「劉詩詩，梁涼生病了，你們改天再來玩吧！」


  不，這些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回到小時候想跑就跑想跳就跳的日子，想要去和朋友們逛街……可是為什麼我卻患上了心臟病，讓這些都變得不可能了？

  我想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你都會迎接死亡。」


  一個和我一樣穿著22中女生校服的背影在我的身邊突然出現，坐在我的身邊沒有來由地說了這句話。


  「不，我不會死的。我還活著！」我掙扎著說道。


  那個背影一言不發，只是慢慢地站起來向遠處走去。


  「等等，你是誰！」看到那背影越來越遠。血紅的背景消退，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令人心痛的黑暗。


  那個同樣穿著22中女生校服的女孩子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帶著她的那片血紅越來越遠。那陣壓抑的黑暗也隨之襲來。


  讓我心痛，讓我感到死亡的壓抑。


  那陣心痛，讓我感到熟悉。


  正當我感到心痛想要醒來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到了的是一件陌生的房間。


  病房……


  那種白色色調帶著藍綠色感覺的病房。


  「你醒了？」一團白乎乎的人影問道。


  我眨眨眼，看著身邊的人影。


  很快，身邊的人影變得多了起來。


  「梁涼，你還認識我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李記者。」看到這個方臉眼鏡男的輪廓，我認出了他。


  「醒來就好。聽這裡的主治醫師說過，再觀察五六天，你就可以出院了。」李記者一臉輕鬆地說道。


  「爸爸媽媽沒有一起來嗎？」我張開發乾的嘴唇問道。


  「沒有，不過五六天之後你就可以看到他們了。你不想喝點水嗎？」病床邊的李記者笑了。


  ◇


  2013年5月。


  我又活了過來。


  胸口的縫合線被拆開，在心臟的部位，留下了一道刀疤。


  現在靠在沙發上的我正坐在家裡靜養，一邊的媽媽正在收拾屋子。


  「謝天謝地，梁涼，你知道媽媽最近有多擔心嗎？真的擔心你產生排異反應，一下子醒不過來……這次手術可是花了40萬……你的運氣真好，居然能找到供體……」收拾屋子的媽媽嘮叨著。


  「媽媽，您這話已經說了幾百遍了。都是那不靠譜的表叔居然找到了大能人李記者，才讓我出國接受心臟移植手術的……」梁涼笑著說道。


  「別提你那個不靠譜的表叔。梁涼，你可得聽媽的話。別和他們一家人接觸……」媽媽一臉的不信任。


  「媽媽還在擔心表叔會對我做什麼？」梁涼的笑容裡帶著狡猾。


  「呸！你表叔還不是想著你做他的那個不正經的兒子的兒媳婦？誰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這次心臟移植費用居然要40萬，我聽說在國內只需要十萬元手術費就能搞定的。誰知道你表叔從中賺了多少！再說，這也不是你表叔的能耐，是香港的李記者的能耐！」


  聽了媽媽的話，梁涼笑了。


  什麼東西都沒有生命重要。自己也在網上看到過。現在的心臟移植，光是手術費就要花30萬了。更不用說要等待供體。


  通常，一副心臟會有幾十個人去爭搶的現象也是正常的。自己能夠看得上病，能夠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自己的表叔騙了自己……還是因為媽媽心疼錢吧。


  自己家的大房子，因為給自己看病的緣故，已經變成了寄住在爺爺家的市郊的家屬樓……


  那些錢，都給自己看病了。也難怪媽媽心疼。


  雖然花了40萬，但是只需要爸爸再努力工作幾年就能還得上的。


  這筆錢，實際上他們家只花了15萬，剩下的錢，都是欠著的。


  不知道是欠了表叔的，還是欠了李記者的……


  但是，這筆錢總是要還的。


  「梁涼，你看爸爸給你買什麼了？」家門突然打開，一陣冷風過後。一個笑眯眯的黑胖子走進了家門。


  「呀，是魚！」看著黑胖子手裡拎著的東西，靠在沙發上的梁涼笑了。


  「老梁，快把門關上。大夫可是說了。梁涼半年不能運動，也不能受傷感冒！」媽媽一個箭步一下子關上了房門。「你趕快換衣服去，計程車里什麼人都有，別把病氣傳給孩子！」


  面對媽媽的訓斥，爸爸笑了。


  「媽媽，我的學習怎麼辦？」梁涼看著爸爸拎著魚去廚房的身影，不由地發獃。


  「還提什麼學習？你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我已經和張老師說了。今年算你休學。想要考試什麼的，明年再說！」媽媽停下了手邊的活計，一臉的嚴厲。


  ◇


  2014年7月，暑假。


  「尹靜姐，現在你也找不到表叔嗎？」我向身邊的女警察問道。


  「梁涼，你可別提了，你家的親戚，你找不到嗎？」女警察笑著反問道。


  「自從做手術以來，我再也沒有看到過表叔。都已經一年了。哪怕是今年過年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過。」


  「哎？過去的幾年裡，你不是一直和你表叔一起亂跑嗎？還有你那個喜歡扮女裝的表弟，你們總是在一起的，怎麼說分開就分開了？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們兩個感情破裂了？」尹靜一臉的壞笑。


  「尹靜姐真能開玩笑，我現在還小……才15歲。」


  「那你為什麼連自己家的親戚都找不到？」


  「媽媽不讓我見表叔和表弟，而且上次爸爸帶我去他們家，發現他們家已經搬家了。我們去表叔一家人過去經常表演的俱樂部，也找不到他們，俱樂部的老闆也現在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梁涼一臉的憂鬱。


  「哎？梁涼，你這是為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嗎？」


  「胡說什麼呀？尹靜姐是警察，總會有辦法找到他們的吧？」


  「原來你約我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好！梁涼！跟著我組隊，我就幫你找你表叔和表弟。」穿著百褶裙的女警察尹靜遞給我一把蠍子電狗。


  原來又是真人cs！


  想起自己在一年多以前沒有病的時候，經常和表弟表叔他們一起玩……


  真是莫名其妙的讓人懷念……


  正當梁涼懷念著手中的玩具槍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槍聲。


  槍聲很密集，就像是機關槍掃射的聲音一樣。


  梁涼一抬頭，看到了同樣拿著m9電狗的尹靜一臉驚慌地看著自己。


  發生什麼事情了？


  正當梁涼和尹靜衝到外面的時候，看到了衝過來的一個大漢。


  「大小姐！快回到屋裡面去！」


  「董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是重機槍！67式重機槍的槍聲！」大漢慌忙地朝自己的身上套著防彈衣。


  「我要去看看！」尹靜說道。


  「不行，大小姐。老爺和方少讓我保護您，您哪裡都不能去！」董大哥說道。「你看，老鄧已經帶人去看了！」


  我和尹靜都看到了鄧叔叔帶著幾個人，套著厚重的防彈衣，手裡拿著ak47，正在集結著朝一輛皮卡車上面爬過去。


  尹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飛快地從手包裡面掏出手機，然後撥號。


  隨著手機撥通之後的聲音一直在響，隨著手機一直沒有人接聽。尹靜的臉色也是越來越差。


  「不會這樣吧……方奇……你不會有事的……你還答應我要帶我去馬爾地夫……」


  ◇


  十幾分鐘后，我也終於看到了現場的慘狀。


  一輛奧迪q7越野車被打成了蜂窩煤，上面都是彈孔密布在黑色的越野車上，彈孔旁邊帶下來的油漆讓整個黑色越野車變成了黑白相間的蜂窩煤。


  「方奇……方奇……」不顧臉色難看的鄧叔叔的阻攔，尹靜飛快地撲上去，看著駕駛樓裡面的那一團血肉模糊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