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亂,微微微涼
“哥……你,你怎麽來了?”
慕一廷摘下帽子,大步走來:“我要是不過來,你豈不是要反天了。才消停幾天就給我惹事,趙文彬的事沒讓你吃到苦頭?”
慕微涼縮了縮腳趾,手指悄悄藏在背後。“我,我就是有點不開心。”
“不開心也不能打人。還有你看看這房間裏讓你折騰的,是誰說要好好愛護小海,你的小海呢?”
慕微涼輕叫一聲,慌忙跑向窗外,捏著碎掉的花盆,可憐兮兮的瞅著他。“哥,小海會不會死掉?”
一臉撒嬌的表情,就像個乖巧的小姑娘,和剛才狂怒的女人判若兩人。
慕一廷走過去,表情冷淡:“要是小海死了,也是你造成的。”
原來那盆綠植的名字,叫小海?
給一盆花起名字,真有情調。
“何律師。”慕一廷無奈的揉了揉妹妹的發頂:“微微給你添麻煩了。她脾氣不好,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何子衿看著慕一廷那張帶笑的神情,也微笑著:“沒關係。是我太急於求成,讓慕女士生氣了。慕女士,你耐心一點想想,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嗎?”
慕微涼抓著慕一廷的手臂,有些可憐的看著他:“哥,我想不起來,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
慕一廷皺了皺眉,看著她的手指,“怎麽弄傷手了?疼嗎?”
“疼,特別疼。”她舉著手指,可憐兮兮的抱怨。“這是一雙畫畫的手,特別寶貴的。”
何子衿覺得自己有些多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慕一廷將人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後,開始從醫藥箱中翻找紗布和消毒酒精。
“連鞋子都不穿,也不怕被紮到。腳傷到了,哥哥給你買的漂亮鞋子,你就穿不了了。”
可愛的小腳趾動了動,悄悄縮在了裙子下。
“何律師你現在可以問了。”
何子衿又問了幾個問題,慕微涼實在答不出來。
“今天就到這裏吧。”
慕微涼鬆了口氣,眼巴巴的看著慕一廷。“哥,我很乖的。”
慕一廷無奈一笑,伸手點著她的鼻尖。“我去送一下何律師,你乖乖的,不準鬧。等回來了,哥給你做飯吃。”
走出病房,何子衿才遲疑的問:“慕女士和另一位……”
“微微有雙重人格的事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也就不瞞著了。是的,她和另一個人格之間,隻能共享一部分的記憶,這就是她答不出來你那些問題的原因。”
“那另外一位慕女士不出來嗎?”
“那天趙文彬對微微不軌,微涼害怕,是微微出來保護了她。”提到趙文彬,慕一廷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陣殺意。“從那天起,微涼就再也沒有出來過。我想,她可能是太害怕了。”
“這樣啊。”何子衿是第關於一次遇到這樣的案子,有些頭疼。“慕先生,你們的配合我很感激。但這個案子,你要清楚,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當初微微選擇了何律師,正是相信何律師能夠為伸張正義,將早已聽這種人繩之以法。”慕一廷說完輕輕笑了下。
他身材頎長,穿著一身作訓服沒有鐵血氣質,反而像一名溫文爾雅的貴公子。齊整的短發壓在帽子下,一雙深邃的雙眸也帶著笑。
“何律師是被微微嚇到了,還是不自信?”
何子衿挑眉:“慕先生是要用激將法?我既然接了這個案子,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目前的問題是,我們手中掌握的證據實在是太少了。要對抗趙文彬,難。”
“證據是一步步找出來的。”慕一廷態度溫和:“如果何律師需要任何幫助,請盡管開口。明麵上慕家不會參與,但相應的幫助,還是可以的。”
“先謝過慕先生了。關於這個案子,我回去後還要細細琢磨。如果慕女士那兒有什麽新的消息,請務必盡快通知我。”
“我送何律師下山?”
“不用了。”何子衿婉拒:“慕女士受傷了,我也有自己開車來。”
慕一廷看著何子衿駕車離開自己的視線,才緩步向樓內走去。
“哥。”
推開門,慕微涼就像個小可憐似的撲了過來。
慕一廷小心將人接住,無奈道:“地板上都是碎片,你這樣走過來,腳丫子真的不想要了。”
“不是還有哥哥你嘛!”慕微涼滿不在乎的說。
“你喲。”將人抱到床上,慕一廷才問及:“你真的沒什麽記憶了,隻要有一點,能夠幫助何律師。”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她敲著自己的小腦袋,一臉為難:“哥,我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傻瓜。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微微,怎麽說是添麻煩。這個案子很棘手,何律師也沒有萬全的把握。”
“哥你的意思是。”慕微涼的手指一緊,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袖:“很有可能那個混蛋就逍遙法外了!”
“雖然很不想這樣回答,但是這個可能性極大。”
慕一廷那天得知妹妹被人欺負後有多氣憤,恨不得上去殺了趙文彬這個混蛋。是微微攔住了他,說一定要用法律途徑來解決,不能給慕家抹黑。
“你從小脾氣就倔。要是案子沒有贏,可不能鬧。”
“哥!”慕微涼不開心的扁嘴:“你怎麽能助他人誌氣,滅自己妹妹的微風啊。”
“好啦,這件事別擔心。這個案子多少雙眼睛盯著,何律師要是敗了,恐怕今後在京城的律師界就再無出頭之日了。考慮到這一點,她必定要全力以赴。別擔心,一切都有哥哥在。”
“嗯。”慕微涼靠著哥哥的肩膀,腦海中閃過一雙堅定的眼睛。
何子衿,我可是全然的信任著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周一上午。何子衿來到這家名叫若水笙花的茶館,天空正飄著雪粒子。
風一陣陣的,吹得人瑟瑟發抖。
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
推開仿古的厚重雕花大門,暖意瞬間包圍全身。
從口中呼出的冷氣,瞬間化為暖意。
門外是嚴寒的冬季,而房間裏則更像是熱烈的夏天。
何子衿輕而易舉就找到了那個女人。
無論在哪裏,那個女人都是不會讓人忽視的存在。
嬌弱柔媚的外表,純潔無垢的笑容,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兒。
何子衿嘴角輕勾,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天使嗎?
她的存在是侮辱了這個詞。
“好久不見。”在椅子上坐下,她扯開那條讓自己感到熱的透不過氣的羊毛圍巾。
“子衿姐。”年輕的女孩兒眼睛一亮,像個可愛的小妹妹一樣撒嬌。“咱們這麽久都沒見麵了,你一點都不激動啊。這幾年連個電話都沒有,真讓人傷心。”
“傷心?”何子衿拿來水牌,點了一壺正山小種。“我又為什麽要傷心。”
紅色的茶湯,深沉的味道,抿一口香氣濃鬱。
“子衿姐。”楊紫芸一直看著何子衿,直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開口:“我還以為經曆了四年前的那些事,子衿姐再見到我,會滿身都是恨意呢。”
她笑意盈盈,像個開心的孩子。
何子衿忽然有些厭惡的別過頭去,不願意在那張嬌美的容顏上再停留片刻。
楊紫芸目光灼灼,看著這張美麗的臉龐。烏黑的長發燙成了浪漫的卷發,巴掌大的小臉妝容精致,略顯英氣的眉讓這張臉不顯軟弱,反而多了幾分剛毅之美。小巧的菱唇,以及挺直的鼻梁。
一雙深邃的眼睛,如含秋水,清澈見底。
四年了,這雙眼睛還是沒什麽變化呢。哪怕經曆了那些,依然沒有變過。
男人們最愛的不就是這樣的眼睛,純潔不帶世故,一如他們心中的女神。
楊紫芸心中輕嗤,勾起一道甜膩的笑。“我這次叫子衿姐,也是因為四年沒見麵了,想敘敘舊。”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何子衿皺眉。
“聽說子衿姐最近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真讓人擔心啊。”
何子衿抬頭,恰對上一雙來不及隱藏惡意的雙眼。她怔了怔,片刻心中想著:啊,果然又是這樣啊。表麵對你笑著,暗地裏捅刀子。
“既然知道我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還打擾我。紫芸,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楊紫芸小嘴微張,沒料到何子衿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既然麵也見過了,茶也喝過了,我就先離開了。”她說著笑笑,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也沒有窘迫,更加沒有恨。
楊紫芸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攥緊,深深的握起。
“對了。”何子衿站起來,拿過賬單。“作為見麵禮,這單我就請了。我幫你叫幾碟點心,這幾年你一個人在外拚,人都瘦了。”
體貼的拍了拍那張柔嫩的小臉,何子衿像一個關切的大姐姐,在楊紫芸怨毒的目光中離開。
何子衿……
楊紫芸咬緊牙關,齒間已經有了血腥味兒,她死死盯著何子衿離開的方向,目光似毒蛇。
何子衿離開若水笙花,就鑽進了出租車。
她的手中還抓著找來的零錢,手指顫抖。
四年了,四年了啊!
當年做下那種事情的你,怎麽還有臉回來。
“女士?”
出租車司機一臉慌張:“是不舒服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何子衿勉強笑了下,“麻煩,管幾道長河律師事務所。”
飄揚的雪粒苟延殘喘了幾下,天空又恢複了沉靜。
許錚小心翼翼端著馬克杯,忽然她感到一陣勁風從她身邊經過,手一哆嗦,水撒了不少。
“老板?”
何子衿匆匆走進辦公室,咣當關了門。
許錚眨了眨眼睛,納悶的自言自語:“老板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這次的案子真的這麽棘手,讓老板也為難了嗎?
幾分鍾後,許錚站在何子衿的辦公室裏,硬著頭皮道:“老板,大BOSS讓您去一趟。”
“他有說什麽事嗎?不重要的,就推了。”
“是……說是讓您陪著他去一趟沈氏。”還不是王明惹出的事兒,非要自家老板去解決。
筆尖在紙上重重劃下,何子衿深吸了一口氣,把簽字筆收好。
“我下午就不回來了。有什麽事,留到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