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砰砰直跳
臘八的這天，天氣格外的寒冷。
連新聞都說，這是京城難得一遇的寒潮。
每個人都緊緊包裹著全身，不讓冷風侵襲絲毫。
何子衿竟羽絨服的領子豎起來，一直拉到脖子下。
厚厚的羊毛圍巾，也阻擋不了寒風，她露在外麵的臉和耳朵都被風吹得有些疼。
“子衿，就快到了。”
徐夢夢被風吹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倒，還回過頭來對她笑了笑。
“今天和你出來，就是個錯誤。”
何子衿瞥了她一眼，不再張嘴說話。隻要一說話，就有冷風和雪花往嘴裏灌，她都要不能呼吸了。
“子衿你也太冷漠了。”
“不，我是真的冷。”
兩個人跌跌撞撞在巷弄間穿行，總算是找到了徐夢夢說的那家日料店。
在京城裏，日本料理還是很多的。
而徐夢夢之所以對這家日料店情有獨鍾，因為這是京城為數不多，有日本廚師開的一家主打日式火鍋的店。據說老板來自於關西地區，帶來的是傳統的壽喜燒，湯頭鮮美，食材新鮮，吃過一次後就不會忘記。
掀開門口的印著鍋の庵的門簾，推開那扇木質的推拉門，一陣熱氣撲麵而來。
“好暖。”徐夢夢蹬蹬跑進去，朝她招手。“快進來，我已經訂好了位置。”
徐夢夢挑的是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飄飛的雪花，而屋內則是暖意融融。搭配著熱乎乎的鍋子，實在是太幸福了。
“子衿，我推薦的地方不錯吧！”
何子衿笑了下，扯開圍巾。剛進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熱得不得了。“勉勉強強合格。”
“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徐夢夢一撇嘴，拿起熱乎乎的清茶喝了起來。“今天是臘八，子寧不回來，你來陪我剛剛好。”
因為是臘八，又下著雪，店內隻有她們這一桌客人。
傳統的鐵鍋架在爐子上，裏麵的湯水咕嚕嚕冒著泡泡，空氣中飄散的都是醇厚的香氣，本來不太餓的肚子也咕咕叫了。
在等待的時候，兩個人叫了串燒，喝著味道甘美的梅子酒，格外幸福。
木門輕響，進來了兩位客人。
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看起來是冷的夠嗆。
徐夢夢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不屑的撇唇。“討人厭的家夥來了。”
“你認識？”
“我倒是不想認識，誰讓我這麽倒黴。”
那兩人進來後，就坐在離她們不太遠的位置。
何子衿沒有抬頭，將專注力放在了眼前的食物上。
徐夢夢等了一會兒，見何子衿沒有半點兒要問自己的意思，不由氣餒道：“你怎麽一點兒都不好奇啊！”
“我好奇什麽，我又不認識他們。”
“敗給你了。”徐夢夢歎了口氣，才小聲說：“那是許家兄妹，都不是什麽好鳥。她那個妹妹一直追著沈家那位，苦求不得，幹脆嫁給了人家叔叔，真是夠奇葩的。那個哥哥呢，是這圈子裏玩兒的最開的。各種趴，聽說尤其喜歡亂交趴，惡心的不得了。”
何子衿的睫毛顫抖了下，輕聲說：“好，咱們不理他們，吃菜。”
想法固然很好，但有人偏偏不讓他們如意。
許卿一進門看著這家狹小的店鋪，不住的皺眉。
“怎麽挑了這麽個地方啊。”
“不是你說要吃火鍋，我剛好知道一家。不樂意？那就繼續找。”
許卿正冷著，這屋子裏這麽暖和，她才不願意走。
許澤文一看她這樣兒，哪有不明白的，隻覺得好笑。
“你來了肯定不吃虧，這家店可是老饕級別才知道的。”
“當是怎麽了不起呢。”許卿翻了個白眼兒，“徐家那個臭丫頭也在呢！”
徐家的？
許澤文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了一張此生都不會忘懷的臉孔。巴掌大的小臉被熱氣熏得泛著紅暈，大大的眼睛會說話一樣，唇微微抿著，偶爾輕笑下，一個精靈一樣的女人。
他的心跳有些快，臉也有些發熱。
“哥，看什麽呢！徐夢夢，徐夢夢你不認識了！”
妹妹的話讓許澤文回神，這才發覺自己看的太久，已經引起對方的不滿了。
他站起來，朝二人走去。
“夢夢，真巧。”
徐夢夢做出一副要嘔吐的樣子，對他這幅裝腔作勢的姿態討厭極了。“不巧，我隻覺得倒黴。吃頓飯都能碰到你們兩個，我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曆。”
敢情這位兄妹惹著過夢夢啊。
在何子衿看來，徐夢夢的脾氣非常的好。除了有些孩子氣，為人特別單純，幾乎不會有人讓她討厭。這許家兄妹到底是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兒，才讓夢夢這麽不開心？
許澤文表情微僵，沒料到徐夢夢會這麽不給麵子，讓他在佳人麵前吃了個排頭。
“話不能這麽說，相逢即是有緣。京城這麽大，大家難得碰到，不如……”
“哥！”許卿蹬蹬走了過來，指著徐夢夢大聲道：“有我沒她！我一點兒也不想和她在一起吃飯，你聽到了沒有！”
“正好。”徐夢夢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也不想和你在一起做著吃飯，那會讓我覺得，食不下咽！”
“哥，你看！”
許澤文忙安撫許卿，隻是目光時不時落在何子衿身上，頗有幾分戀戀不舍。
等兄妹倆回去了，徐夢夢氣呼呼的坐下來。“子衿，我就說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何子衿也看出來了，這位大少爺是奔著她來的。
“快點兒吃，咱們趕在他們前麵離開。”
“對，絕不要和他們再碰上了。”
倆姐妹兒吃的歡暢，許澤文那兒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許卿非要離開，他怎麽攔也攔不住，好好勸了勸，才把人穩住。
悄悄鬆了口氣，看著妹妹臉上沒有異色，才說：“咱們吃完飯就走，不看她們。”
許卿嬌生慣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沒帶那個小拖油瓶不知道多自在。
許澤文是不是回頭，看著何子衿那邊兒就要吃完了，焦急的雙眼都要冒火了。
“哥，你不是看上那丫頭了嗎？徐夢夢身邊能有什麽好鳥，你什麽眼神兒啊！想要一張漂亮臉蛋兒，話個萬八塊，一堆人等著被你睡，你偏要去睡徐夢夢的人！哥，你也太賤了。”
許澤文蹙眉道：“瞎說什麽，趕快吃飯。晚上不是要回沈家，還瞎折騰什麽。”
提到沈家，許卿不快的咬牙，惡狠狠道：“等回去我就告訴媽媽，說你又欺負我！”
徐夢夢那邊兒已經吃完，結賬後帶著何子衿匆忙就走了，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給他。
許澤文握拳，心中暗想：反正總有機會遇到徐夢夢，到時候再打聽她的身份。
雪已經小了很多。
兩人都喝了一點酒，都沒有開車來。
本來是打算找個地方玩兒的，徐夢夢卻被自家老爹一個電話給叫走了。
“子衿，我舍不得你。”
“快走吧，肯定是有什麽事兒，別耽擱了。”
送別徐夢夢，何子衿攔了一輛出租車，朝家裏趕去。沒了好朋友的陪伴，這種天氣裏，她隻想在家裏靜靜的圍著毯子，喝著茶看著電視節目。
隻是，她沒想到會在樓下見到一個意外的聲音。
“沈總這是守門口上癮了？”
聽到她的聲音，男人才抬起頭來，臉色被凍的有些發青，茶色的眸子似乎也有些黯淡。
“怎麽才回來，今天不放假嗎？”
“你願意等，我還得陪著你不成？”何子衿撇嘴，推開他就去拿鑰匙。
“子衿。”男人一把拉住她，語帶懇切：“今天是臘八，我想喝臘八粥。”
何子衿被他冰冷的手涼著了，瑟縮了下手指，不悅道：“還真當我這是餐廳，打算點菜了。臘八粥沒有，我這兒可不是開餐館的。沈總最好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沈牧堯執拗的捏著她的手指，卻保持在一個沒有弄疼她的範圍。
他的手已經凍的通紅，涼涼的，不知道在這兒站了多久。
何子衿看著他單薄的衣著，皺了皺眉。
“子衿，我要喝臘八粥。”他倔強的不肯放手。“你不煮給我，我就不走。”
“我說你……”
一個不熟的鄰居從樓上下來，看到兩人順口說了句：“啊呀，小兩口吵架啊。這大冷天的，都別在門口凍著了，有什麽話回家去說。”
“我和他……”不是。
何子衿話沒說完，沈牧堯就在一旁可憐兮兮道：“子衿，就讓我進去吧，外麵真的好冷，我都要感冒了。”
避開鄰居看好奇的眼神兒，何子衿拿出鑰匙開了鎖，一把把人揪了進來。
“進來了，你滿意了吧！”
“對，特滿意。”在門口凍了幾個小時，沈牧堯感覺自己渾身都僵硬了。
“我告訴你，臘八粥沒有，趁早離開。”
說完，何子衿也不再和他說話，解下圍巾和羽絨服，走進臥室關了門。
男人站在客廳裏，手足無措了一會兒，歎了口氣。看來進門後，也沒什麽用處。
兩個小時後，何子衿聽到一陣門響的聲音。她忙跑出去一看，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餐廳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剛出鍋的臘八粥。
何子衿拿起粥碗下意識走到垃圾桶旁，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湯匙。
“味道居然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