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隔，千山萬水
仿佛沒能留下絲毫的影子，春節就這樣飄然離去了。
何子寧帶著戀戀不舍的哀嚎被何子衿推上車，送去了學校。等待他的，將是數個月的煎熬，和一刹那的蛻變。
“老板，我想死你了！”
一進事務所，就迎來了許錚熱情的問候。
“老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感覺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你了！”
“許錚。”
“是，老板！”╭(′▽`)╯╭(′▽`)╯
“我要工作，你擋著門了。”
“噗哧！”
不知道是誰沒憋住，笑了出來。
許錚惱羞成怒的朝身後齜牙，可憐巴巴的瞅著何子衿：“老板，你要失去你的寶寶嗎？”
何子衿忍無可忍，往她懷裏塞了個盒子，拉開門走了進去。
“老板——”你要拋棄你的寶寶了！
“這個盒子……”忽然想起，手裏還有個盒子。
許錚連忙打開，瞬間雙眼放光。
“老板麽麽噠，人家最愛你了！”巧克力巧克力，最愛巧克力。
“真是。”聽著許錚激動的聲音，何子衿無奈搖頭。
隻是兩個星期沒有回來工作，卻好像是過了好久。
辦公室已經有人打掃過了，幹淨整潔。
何子衿打開電腦，進行今日的功課。
對於女律師而言，最大的挑戰並非是日常的工作，而是健康。長期時間伏案工作，做久了多少都會有些職業病。
何子衿工作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肩頸有些不舒服。
她捶了捶肩膀，不由道：“老了。”
不需要上庭的日子，並沒有那麽清閑。
外界都把電視劇電影中的情節當真了，現實卻是，哪怕你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律師，你依然是忙碌的。
中午簡單的吃了點飯，下午繼續工作。
直到下班前，她已經在電腦前待了足足六個小時。
此刻的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同事們互相告別離開，隻有何子衿不慌不忙的收拾著東西。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人在家裏等她，她不需要在這點時間上去爭分奪秒。
走出事務所，一輛寶藍色的轎車靜靜的停在那兒。
何子衿的腳步頓了下，略顯踟躇。
從情人節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沈牧堯。
過年時，她倒是給他發了條祝福短信，得到的回應隻有兩個字：謝謝。
“一起去吃飯。”沈牧堯趴在窗口看她，笑眯眯的，像個不羈的大男孩兒。
何子衿想了想，說：“好。”
上車後，她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上班。”
“上次在溫泉會館，你說了。感覺一整年沒見麵了，敘敘舊也好。”
這話怎麽這麽像許錚才會說的。
腦海裏閃過許錚那張臉，何子衿放鬆了不少。
“過年大魚大肉，太油膩了，我去帶你吃藥膳。很不錯的一家，不膩，對身體也好。你工作的時間太久，也不注重養生，身體遲早要垮。”
何子衿靜靜聽著，這時候讚同道：“你說的沒錯，我是該好好調理一下身體了。”
沈牧堯對她的讚同表示疑惑，“怎麽？最近不舒服？”
“忽然感覺自己老了。”
“……”沈牧堯無語：“你要是感覺老了，讓我怎麽辦。”
何子衿看著他那張白皙的臉龐，沒吭聲。
明明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了，卻長得像個大男孩兒，誰會相信你老了。
“子寧就要高考了，他的成績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提到弟弟子寧，何子衿歎了口氣：“子寧不喜歡學習，也不喜歡學校的生活。”
“你有問過他想要什麽嗎？”
何子衿搖頭：“他什麽都不說。”
每次她問他，他都隻會說：“姐，你別擔心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讓你開心快樂！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敢來欺負你！姐，你相信我。”
“男孩子在這個年紀，總會有些屬於自己的想法。你是他姐姐，是一位女性，他肯定不願意說。不如我……”
“子寧不喜歡你。”她淡淡道。
沈牧堯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笑了下：“你說得對，他一直都不喜歡我。你應該開導他一下，如果他真的不喜歡學校，麵臨高考，一定會有巨大的壓力。”
何子衿忍不住看向他，挑眉：“我怎麽記得你不是在國內讀的書？”
“雖然不是在國內，對應試教育的產物，又怎麽能夠不了解。我姐姐總說，高考這東西，難。”
沈牧堯的姐姐，沈思雅嗎？
何子衿想了想，對於記憶中的那個人，並沒有太多的印象。
“過年這段時間，你家裏肯定很熱鬧吧。”
“沈家應該更熱鬧。”那麽大一家子人，不熱鬧怎麽能夠。
“熱鬧嗎？”沈牧堯忽而歎道：“爾虞我詐，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虛偽的麵具。在過年的時候，看到這樣的畫麵，真的很不舒服。”因此，初一後，他就躲到外麵去，一直都沒有回過老宅，免得看到那些人。
“你的出身注定，你不能像一個普通人。比如我，去進行普通至極的生活。”
……
東方銘回到家的時候，家裏一片漆黑。
借著樓道內的燈光，他摸索著玄關的開關，總算確定了拖鞋的位置。
他看了看四周，覺得有些奇怪。
以前無論他多晚回家，沈思雅總會為他留一盞壁燈。對於這個女人不經意展現的溫柔，他最了解不過了。
十年婚姻，足夠他們從陌生走到熟悉。
難道之前停電了？還是她不在家？她不可能不在家，就算出門也會給他打電話說一聲的。
東方銘想到過年那幾天，沈思雅一直在沈家，不由抿了下唇。
他輕輕推開了臥室的門，鬆軟的棉被裏蜷縮著一個瘦削的聲音。他的唇不由勾了勾，輕手輕腳的，沒有打擾到她。
公文包放下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輕響，床上的人立即睜開眼睛，迷茫的看了他一眼。
東方銘湊了過來，在她臉上吻了吻。“今天怎麽睡的這麽早？”
沈思雅微微皺了皺眉頭，後移了下。“快去洗澡，你身上難聞死了，都是煙味，你是掉進煙灰缸了嗎？”
東方銘被她一說，不由笑了。忍不住碰了碰她的唇，扯開領帶去洗澡了。
沈思雅的手指重重的抹著自己的唇，一下一下，目光中帶著嫌惡，感覺自己的嘴巴上沾到了髒東西。
她不像一個沈家人，她更像林家的女人。林家女人的愛太熱烈，容不下一點雜質。所以，當年得知父親出軌後，母親才會選擇那樣決絕的方式離開。那濃烈的愛，弄傷了她自己，也將她燃燒著。而她又不像是林家的女人，她不會為了愛而放棄生命。
她不愛東方銘，正如東方銘也不愛她一樣。東方銘隻是需要一個恰當的妻子，適合擺在合適的地方進行觀賞。她是一尊很不錯的擺件，很合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價值，所以隻是有些喜歡他，從來不會放任自己流露太多的感情。但東方銘那麽聰明，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喜歡他？
但那又怎麽樣呢？沈思雅笑了笑。他從來就沒有給她一個神聖的婚姻，有的隻是欺騙，欺騙。十年了，她付出了這麽多的時間，也該足夠了吧？
他肯定不會放手的。
沈思雅想，東方銘是一個愛麵子，又喜歡美麗事物的人。所以他才會娶了她，沈家的大小姐，一個漂亮的花瓶。這個時候提出離婚的話，他一定會拒絕的，狠狠的。
東方銘洗完澡就上床抱著沈思雅，他的唇啄了啄她的後頸，帶著某種渴望。
沈思雅皺眉，輕輕推了推他的腦袋。“我不舒服，別鬧了。”
她知道她沒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他回來的時候神色疲憊，他以為她什麽都不知道。但他的眼神中帶著的愧疚和不安，帶給他的小禮物，他的身上偶爾還會留下淡淡的痕跡……到了現在，他甚至已經不帶禮物回家來彌補了。
是厭了吧。她想。
東方銘愣了下，他們已經好久沒親近了。隻是聽她說不舒服，有些擔憂：“要不要看醫生，是著涼了嗎？”伸手去碰她的額頭。
沈思雅撥開他的手掌，神色淡淡的：“就是沒睡好，再加上肚子有些不舒服。讓我好好睡一覺，求你了。”
“好，乖乖睡吧。”他小心將她擁入懷中，吻了吻她的發絲，合上雙眼。
沈思雅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懷裏，聽著他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健康而有力的。
三十幾歲的男人，英俊帥氣，哪怕已經有了家世，仍舊是多少女人追逐的焦點。他身價不菲，是給他做情婦的女人更是前赴後繼。他是那麽的溫柔，拒絕了一個又一個，讓人以為他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好人。而那些，通通都隻是他的一個手段。
沈思雅已經看明白了，從兩個人認識的那一刻起，他就布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圈套，等著她傻乎乎的跳下去。
她終於發現了，這十年來的欺騙。這讓她作嘔，她竟然跟了這樣一個男人結婚，還生了一個兒子。
她不能再忍耐了，她需要行動，她要徹底的擺脫這種生活。
離開東方銘吧，這比什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