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臭，脾氣
車水馬龍。
假日裏，京城的街道依然繁忙。
何子衿聽到沈牧堯有些鬱悶的說：“我可是期待了好久，難道這竟不是約會。”
說完，還假模假樣的歎了口氣，聽聲音真的惋惜的不得了。
何子衿扭向窗外，隻當沒聽到他的話。
茶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和無奈，片刻後，他說：“去看花是最好了。不過，京城裏那幾個熟悉的地方，現在都是人。我知道一個地方，就是有些遠。”
何子衿完全沒有吭聲。
他將她從家裏帶出來，根本不曾考慮過她的意見。
聽不到她的回答，男人不依不饒追問著。
被逼得煩了，何子衿大吼一聲：“隨便。”
沈牧堯被震得耳朵發麻，心中暗忖：長得這麽好看，脾氣卻不太好。
開了一段路程，路上的景色越來越荒蕪。
何子衿開始擔心起來。
這個想法隻是一瞬，就安心了。
她有什麽值得別人惦記的？劫財？劫色？不管哪一種，沈牧堯對她，顯然都吃虧了。
真是可憐。
什麽時候，她還能想到這些。
暗自嘲弄了下，她開始閉目養神。
“醒醒。”
沈牧堯開車的技術不錯，沒有任何顛簸。也有可能，是車的性能好。對此，何子衿並沒有研究，隻是在舒適的行駛中，竟睡著了。
睜開眼睛，驀地對上一張放大的臉，驚得她一拳揮出去。
沈牧堯反應迅速，抓著她的小拳頭，輕輕包在手心。
“幸好。不然，我可就要破相了。”
何子衿冷哼了聲，努力掙脫他的束縛。
沈牧堯沒有理會，一手解開她的安全帶，將人輕輕帶下車。
何子衿沒有想到沈牧堯會帶她來到這樣一個地方。
她看著麵前豪華的別墅，仿佛置身完全不同的國度。
‘茫茫荒野’，隻剩下一幢‘金碧輝煌’的‘宮殿’。
遊泳池並沒有被使用，冷藍色的光芒中，點綴著幾片淡粉色的花瓣。三層高的別墅，雖然從外觀上看起來並沒有如何的奢華，卻透露出一種韻味十足的美。
一看眼去，令人滿目生輝。心中仿佛有一個念頭在說：住在這裏的人，一定非一般人。
何子衿知道，這不是一幢簡單的別墅。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她還從沒聽說過，有誰家會擁有這樣豪華的別墅。
沈牧堯依舊牽著她的手，兩人站在車道旁。
“好看嗎？”
何子衿眨了眨眼睛，回神。
“你家？”
“幾年前蓋的，不常來。”他拉著她在院子裏閑逛起來，“景色不錯，適合約會。”
何子衿：“……”她想用橡皮擦擦掉他腦海中任何有關約會的字眼。
正是春日，別墅的院子裏種了不少植物。有叫的上名字的，大多都是陌生又美麗的高大喬木。
樹上開花，在風中散開，馨香不刺鼻。
在嘈雜的城市中，很難看到這樣一隅安靜又美麗的景色。
沒有霧霾，沒有汽車尾氣，也沒有漂浮到處的塵埃。
“這片楓樹後，是一片竹林，這幾天正是春筍的時候。可惜，我不會做菜。”
沈牧堯說著，眼中閃動著動人的光。
何子衿沒有看錯，那的確是期待和喜悅。
她默默移開視線，並不想接下這個話茬。
“子衿喜歡吃筍嗎？”沈牧堯看著她。她今天似乎沒有化妝，瓷白的皮膚，幹淨剔透，讓人想要伸手觸摸。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癢了癢，克製著想要碰上去的衝動。
“不清楚。”她看向路邊的灌木。
“我覺得挺好吃的。”沈牧堯施施然的說：“春天是吃筍子的季節，還有芽菜和各種的野菜。這裏的土質很好，沒有讓人刻意維護樹木的漲勢，林子裏有許多的野菜蘑菇。那邊是一些藍莓，這幾天應該可以摘了。你要不要出燒烤？蘑菇烤出來，味道也很好。”
何子衿有些不解他怎麽忽然雀躍成這個樣子，仿佛被賀文鈞附身一樣。
看到他這麽高興，她都不忍潑冷水了。但還是忍不住說：“不要說的好像你會燒烤一樣。”
沈牧堯被噎了下，眼角微微抽搐了下，才用一種憐憫又慈愛的目光看著她。“子衿，這幢別墅中是有傭人的。可以讓人燒烤，咱們采蘑菇，摘藍莓。”
“……”有錢人的世界她不懂。
沈牧堯趁著她走神時，將人拽進了竹林。
清新的空氣，伴隨著竹葉特有的香氣撲麵而來。
淡淡的，似青草，卻更加柔和。
腳下濕潤的泥土弄髒了她的鞋子。
何子衿看著自己的小羊皮靴子，沉默。
沈牧堯並沒有注意到，拉著她挨個介紹。
腳下踩過一片濕潤的落葉，連鞋帶上都掛上了某種不知名的植物種子。
何子衿停下腳步，看著他。
沈牧堯也跟著停了下來，低聲問：“怎麽了？”
何子衿淡淡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是要帶我遊覽‘森林’，我以為你是打算拽著我去投胎。”
沈牧堯不明所以，半晌落在她鞋尖上沾了的大一塊泥土，竟有些不好意思。
三十三歲的男人，此刻竟微紅著臉，少年人一樣。
何子衿有些不忍直視的移開視線，心中哀歎。
沈牧堯搖頭，溫柔的看著她：“我隻是帶你看看屬於我的小世界。”這幢別墅落成後，他沒有帶任何人來過。這是屬於他的地方，不想被其他人染指。
何子衿：“……”小世界？這麽娘娘腔，這麽的……文藝公主範兒。
“子衿，你厭惡我嗎？”沈牧堯抬起雙眼，眸色幽深。“我讓你為難了嗎？連約會這個詞，你都不願意承認。貿然帶你來這裏，你的心裏其實很不情願吧？”
何子衿抿了抿唇角，輕輕移開視線。她不想承認，這樣的沈牧堯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憐，太想去憐惜了。
“算了。”沈牧堯的語調很輕很輕，卻還平靜。“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你不回應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隻當朋友就好，好不好子衿。”
“沈牧堯……”何子衿看著他，低低一歎：“我沒有不喜歡這裏。”
“不，你明明有。”他執拗著，搖頭說：“你一點喜悅的表情都沒有。”
何子衿不知道怎麽勸。她在法庭上可以喋喋不休，說幾個小時都不會感覺累。但對於安慰人，是她的弱項。
“其實，我挺喜歡的。你說挖筍也好，采蘑菇也好，摘藍莓也好……”一陣微風吹來，她忙伸手壓住長發，免得它們亂飛。“還不錯。”
“真的喜歡？”他低落的問。
“真的喜歡。不是說要燒烤嗎？你有準備食材嗎？我知道怎麽醃肉，以前得到的一個秘方，特別好吃。”
“子衿。”
“嗯？”她看向他。
男人伸出手，輕輕捏著她的臉頰：“我們子衿啊，真是善良呢。”
燦爛的笑容，根本沒有一點低落。
被騙了。
何子衿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惱羞成怒的去甩兩個人交握的手。
腳下的泥土鬆軟，她的動作讓她猛地朝地麵上撲去。
沈牧堯用力扯著她的手臂，將人直接帶入懷中，輕笑著說：“看來子衿是太激動了，都學會投懷送抱了。”
無恥！
何子衿咬牙切齒，恨不得去咬他身上的肉。
男人身上撲麵而來的幹淨氣味讓她的臉微紅了下，她下意識屏住呼吸，讓自己憋的臉都紅了。
沈牧堯輕輕摸了摸她的發，感歎道：“還說不約會，這氣氛真的很適合。”
何子衿推了下他的胸口，慢慢直起身子，站好。
“沈牧堯，別那麽幼稚。”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子衿。”他跟在身後叫著她的名字。
“子衿。”她依舊不理。
“子衿，別走了。”休想逗她。
“子衿，快停下。”
噗通——
何子衿坐在灌滿泥水的淺坑裏，一臉茫然。
沈牧堯站在池邊，歎著氣：“剛剛就說，讓你別走了。這兒原來是個睡蓮池，前年時候，睡蓮都凍死了，隻有一潭死水。這水潭裏不知道都有什麽，也許有無數蟲子的屍體，也許有老鼠，蚯蚓……”
“別說了！”她氣得大吼。感覺有什麽東西順著她的褲腿往上鑽，嚇得她差點兒大叫起來。
沈牧堯站在岸邊，看著坐在水裏一臉狼狽的小女人，唇角翹起，緩緩蹲下，伸出手。
“來，我拉你上來。”
何子衿看著男人白皙的手掌，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用力抓住，將人狠狠拽了下來。
噗通！
濺起的水花噴了兩人一身。
髒兮兮的泥水，沾滿了身體。
何子衿看著幾根草莖，還有落葉滿身耳朵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沈牧堯無奈搖頭，慢慢站起來。
水潭沒有注水，隻有些雨水積聚起來，並不深。隻是潭底的淤泥，讓人邁不開步。
“快上去。”
天氣雖暖，還是會感冒的。
兩個大人像個孩子似的，從泥潭裏爬出來，一臉歡心。
何子衿這四年來，還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終於整了他一次，心中是滿滿的成就感，讓她的嘴角一直都翹著，眼中盛滿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