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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新麻煩(四)

  以前聊童年趣事的時候,王葉菁也說過自己的童年。她說小時候除了學習還要練琴棋書畫,每樣都要學,鋼琴、書法、素描、圍棋,什麼都要做到最好。


  這樣媽媽才會有面子,連課本上的筆記字跡稍微有些不端正,整本書都會被撕掉。


  王葉菁無疑是優秀的,她的優秀全是被逼出來的。


  記得小時候,每當要交書畫作品參賽時,是她最緊張的時候,因為她的作品總會有媽媽不滿意的地方,挨一頓打不算什麼,媽媽會跪在一邊求她把字寫好,如果還不滿意,媽媽會自己打自己耳光。


  她哆嗦著拿著毛筆在宣紙上繼續寫,媽媽就在一邊跪著,直到完成讓其滿意的作品為止。這就是王葉菁對自己童年印象最深的事情,也是發生次數最多的事情。


  這些事實在是太奇葩了,王葉菁也只敢說給范洱聽聽,那時的范洱小姑娘只能安慰她道,「這樣的童年,畢竟在物質上沒有吃不飽穿不暖,已經比太多人幸運了不是嘛。」


  王葉菁苦笑了一下,「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


  在別的家庭,孩子做錯事、成績差了打兩頓是正常的,在她家裡,挨打是家常便飯,爸爸在的時候還能幫她擋一擋。


  這些在她眼裡早就不算什麼了。


  小學畢業的時候她數學只考了95分,最後她是拿著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三刀以表決心——不會再讓媽媽丟面子,媽媽才放過她。


  父母吵架的時候,媽媽不僅會自己扇自己耳光,還會用頭撞牆自殘,半夜三更把她從被窩裡拖起來去房頂跳樓的招數也用過好多次。


  有時候站在六樓的陽台上,她真的恨不得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她真的拉著媽媽的手要往下跳的時候,媽媽又死命得往回拽,後來她明白,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只是做做樣子。


  初中,她第一次反抗這種控制,媽媽把她扒光了要把她趕出家門,真的是扒光了,□□。


  她記得當時自己雙手緊緊地攥著房間的門框哭著喊著,其實她並不畏懼被趕出家門,她當時覺得就算去街上要飯都比現在強,可她身上連塊遮羞布都沒有,她已經是個初中小姑娘了,讓她這麼出去不如直接讓她死了算了。


  可在媽媽眼裡自己的生命是她給的,她就算把自己掐死了也沒話說,她覺得她是有權利掌控自己一生的。


  直到高中的時候,媽媽也還是那樣對待自己。


  得知考試成績差了在校門口就給她兩耳光,回家揪著頭髮打,撕她的課本,扔她的書包,反正自己怎麼跟老師交代媽媽不在意。


  自己經常用著透明膠粘好的教材受著同學異樣的目光,她習慣了。


  從小到大,王葉菁不敢不優秀,她經常做惡夢,夢見媽媽趁她睡覺的時候把她掐死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做到她滿意,讓她有面子,讓她驕傲,不然自己是沒有好下場的,無論是*虐待還是精神暴力。


  聽過這些,范洱才覺得,王葉菁能健康的長大真不容易。


  由現在的范洱看來,更是感觸良多,原主九歲之後就成了孤兒,還過了一年受親戚排擠的生活,而她則真的是從幸福美滿的家庭出來的。


  父母都有份不錯的工作,家境很好,不愁吃穿,她想要的幾乎父母都會滿足她,即使爸爸媽媽會吵架,即使自己和他們也會吵架,但是相比之下,自己的父母是多麼正常。


  如果換了自己,童年一直這麼過來的話,沒有精神衰弱也肯定內心陰暗了。


  但王葉菁卻一直熬到了現在。


  小時候她問過爸爸,「為什麼媽媽這麼不可理喻,你還不跟她離婚?」


  爸爸是這麼說的:「要是換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早就跟你媽離婚了,可是你想想,我要是跟她離婚了,她在單位里恐怕就抬不起頭來了,她這年紀、這性格不可能再找一個,十有*就會想不開,我也怕背上一條人命。」


  其實她知道媽媽是怕死的,不會那麼容易想不開,可是她知道自己作為女兒,不能這麼說自己的媽媽。


  她長大之後還問過爸爸的,「我物質上沒有被虧待,可我一直在被精神虐待。你能每天晚上借口在外面應酬,到半夜等我們都睡了再回家,可是我怎麼辦。」


  「有時候也不是應酬,我開著車在江邊吹風,一個人不知道要去幹嘛,有家卻不能回,一回來就不得清凈,我也難受啊。」當時爸爸是這麼安慰她的,


  「孩子,苦了你了,你再忍忍,你過幾年就可以去外地讀大學,在外面找個工作就可以解脫了,相比之下,爸爸我這輩子都要忍受這些。」


  終於王葉菁熬到了讀大學的時候,可以遠離這個家,她當時都有點不敢相信。


  她可以一整天都不用見到媽媽那張臉;可以自己決定吃什麼,不用每天被逼著吃讓人反胃卻補腦的東西,不吃就一整天餓著;不用怕課本上的筆記字跡不夠好看,被媽媽看到之後就會歇斯底里的整本撕掉;甚至晚上可以安安穩穩的睡一覺,不用怕媽媽突然出現在自己床前。


  可是就算遠離了家,她母親的控制欲卻並沒有減少,王葉菁每天都要打電話彙報,每個月都要回一趟家,她不回家,媽媽就會來學校找她,找不到她就會騷擾她室友,打電話給輔導員。


  總之,王葉菁知道,如果敢脫離她的掌控,她有的是方法讓自己不得安寧。


  別人說自己有個朋友很奇葩或者有個親戚很極品,她內心無比苦澀,她攤上的那個極品加奇葩的人是她媽媽,這讓她只能被動受虐,毫無還手之力。


  王葉菁想好了,等她畢業之後自己的工作單位、地址還有自己住的地方她絕對不會告訴家裡人,聯繫方式也只留自己的手機號,要是媽媽騷擾她的大學同學,到學校里來查她的就業方向,她就再換工作,等爸爸一去世,她就出國。


  每個月給媽媽打錢就好,媽媽生病了她僱人照顧她就好,媽媽孤單了她多給親戚朋友一點好處,讓他們多陪陪她就好,媽媽想出門旅遊散心,她可以包個團讓熟人陪她去。


  如果范洱對親戚是沒有多少親情,那王葉菁對自己的媽媽卻是有感情的,有愛,有恨,還有不甘與恐懼。


  但是現在,王葉菁只能等,等自己再強大一點!

  以前的范洱就勸過她,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陽奉陰違會不會。


  電話里報喜不報憂就行了,你媽讓你幹什麼你應著就行了,實際上你怎麼做她又看不到,一個月回去一次,就當做一個周末縮頭烏龜好了。


  這幾年王葉菁確實是這麼做的,但她還是得強大自己,如果連學費生活費都要問家裡要的話,談什麼脫離控制呢。


  她忙著學習和工作,忙著認識各領域的朋友,哪有時間進行精神建設,感情什麼的戀愛什麼的,她就算想也沒這個精力。


  於是接收了這些記憶的范洱才會接過重任,當時她就想過,不能選只會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人,要選有能力的,所以當邢澈對蔣澤清和趙燁給了好評的時候,她立馬計上心頭。


  介於她現在和邢澈幾乎每天都要見面,她和蔣澤清也熟悉起來,已經跟他約好下個周二去歡樂谷的時候他們四人一組。


  除此之外,她抱著多了解一點的心理,跟他聊的還比較多,蔣澤清有著點話嘮屬性,也不限她煩,天南海北得侃大山。


  當然在基本都是在微信上聊的,當面么,還是避嫌吧。在外人看來,范洱身邊已經有個浩星澈了,再弄個生科院的帥哥來,這她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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