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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當株連(求雙倍月票)

  宗人府,正堂。


  主位空置。


  宗令簡親王薨,新的宗令還沒有任命。


  如今宗人府左宗正是貝子蘇努,右宗正是貝勒延壽。


  延壽就是點個卯,平日里宗人府庶務還是蘇努做主。


  今日第一次正式提審阿靈阿,主審就是蘇努,副主審的就是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與八阿哥。


  三阿哥與八阿哥在蘇努下首坐了,大阿哥與五阿哥坐在對面。


  從九月二十三接了差事,幾位阿哥也沒有閑著,都是看宗人府跟慎刑司的卷宗,然後看著蘇努提審公府戶下人,還有就是烏雅家、塞和禮家兩家跟公府往來密切的子弟。


  時間竟然追溯到了康熙十四年,孝昭皇后入宮享妃位,帶了鈕祜祿家的嬤嬤跟戶下人口。


  當時老公爺已經薨了,承爵的法喀還沒有成丁,也沒有娶妻,公府內宅做主的是老公爺的三繼妻,阿靈阿的生母。


  當時爵位已定,阿靈阿還是幼子,誰會想到防範自己人呢?

  阿靈阿生母對爵位歸屬不死心,在康熙十四年孝昭皇后與康熙十九年溫僖貴妃入宮的時候,都收買了兩人身邊的嬤嬤跟家下女子。


  這些人有的放出去榮養,有的在十皇子府當差,這次都重新查了。


  孝昭皇后的脈案生前沒有查出什麼來,溫僖貴妃這裡卻查出些不對來。


  溫僖貴妃二十四年生下十一格格,次年就再次有身孕,只是沒有滿三個月,沒有廣而告之。


  結果,還沒等滿三個月,十一格格就因小兒高熱,殤在兆祥所。


  康熙下令瞞著溫僖貴妃,結果還是叫人鑽了空子,消息傳到貴妃前。


  溫僖貴妃動了胎氣,卧病休養。


  等到御前叫人查此事,就查到故意叫破此事,害得貴妃小產的,是她的陪嫁侍女,而後查到法喀夫婦頭上,只是沒有實證。


  她的胞弟法喀因辦差不謹奪爵,一等公由阿靈阿繼承。


  幾位皇子曉得了當年往事,除了五阿哥之外,其他人各有思量。


  這就是燈下黑了……


  也是阿靈阿母子奸詐。


  他們安生了十幾年,等著阿靈阿成丁后才算計,而且還直接打了赫舍里氏的幌子。


  皇上護著太子,但凡涉及赫舍里家的,都不會明查,怕太子身上落下怨恨,也怕赫舍里氏人行事不法拖累太子名聲。


  大阿哥覺得沒意思起來。


  三阿哥卻是有些慶幸。


  查吧,大家身上都不幹凈才好呢。


  跟勛貴大族這種為了奪爵,拿貴妃母子做筏子相比,自己娘娘那邊就算有錯,應該也不算大吧?


  五阿哥則是鬧心了。


  這內情查出來,汗阿瑪應該會下令封口,因為當年被愚弄了,這有損皇上威嚴。


  可是涉及到溫僖貴妃。


  雖說二十五年溫僖貴妃沒殞命,只是喪女連著小產,可誰都能想到她三十來歲就病故,未必沒有當年這件事的緣故。


  還有阿靈阿的爵位,法喀夫婦到底無辜不無辜?

  就算是阿靈阿生母借著他們的手出手,那害人心思是真的吧?

  那樣的話,告訴十阿哥,反倒是多了一門仇人。


  八阿哥這裡,也隱隱地有些興奮。


  赫舍里家、佟家,這回輪到鈕祜祿家了么?


  宮裡安插耳目……


  他猜到前年索額圖跟佟國維問罪的原因了。


  蘇努看著四個阿哥沒有挑頭的意思,只覺得心塞。


  本是查阿靈阿夫婦不法事,誰會想到竟然還能查到十五年前的舊事。


  涉及到溫僖貴妃,這內情肯定就沒有辦法公之於眾。


  可是沒有合適的理由,也不好給阿靈阿重罰。


  上三旗的勛貴,佐領最多的是佟家,連上溫憲公主陪嫁的一個佐領,現下是十七個佐領;其次就是瓜爾佳氏的十個佐領,再后就是鈕祜祿氏的九個佐領。


  佟家兩個公,瓜爾佳氏兩個公,鈕祜祿氏一個公。


  可是鈕祜祿氏其他房頭,還有大大小小的世爵。


  損了皇上顏面的事情不能提,只能按照謀害皇孫論了。


  只是如此一來,鈕祜祿家那邊,跟十阿哥的關係就要微妙。


  承爵那一支會念十阿哥的好,其他族人就未必了。


  蘇努有了計較,就吩咐下去,帶阿靈阿上來。


  阿靈阿沒有定罪,也沒有鎖鏈加身。


  只是從八月下旬,蘇努請旨后將他「請」到內務府,已經一個月零幾天。


  阿靈阿頭皮青黑,整個人瘦了一圈。


  原本他的鼻子就有些凸起,眼下瘦下來,面相看著更惡了。


  他看著蘇努,留心蘇努的神色。


  誰不曉得這個老狗是個官迷,一心要攢功勞求恩典的。


  畢竟他有那麼多兒子,還等著皇上抬抬手。


  蘇努也在留心阿靈阿。


  歷代都有「八議」制度,即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


  死刑免死,流刑以下減等。


  阿靈阿,是皇親國戚、也是正一品以上爵位,可以議親與議貴。


  《大清律》上也提及「八議制度」。


  不過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從太祖皇帝開始,就強調權貴守法,即便是執政貝勒,也不許悖道行亂,否則依法懲辦。


  到了太宗皇帝,專門提及「國家立法,不遺貴戚」。


  所以,大清的王公勛貴,頭上也都有鍘刀。


  這樣想著,蘇努神色就肅穆起來,看著阿靈阿如同看著死人了,道:「阿靈阿,你窺視宮中消息,放縱烏雅氏謀害皇孫阿哥,大逆不道,當議死罪……」


  阿靈阿立時抬頭道:「貝子爺,我確有管家不嚴之罪,也樂意受責罰,要說其他罪名,我不認!」


  蘇努道:「你不認,烏雅氏認了,宮裡給你們傳遞消息的太監,是鈕祜祿家康熙十九年前就買通的人手,你想要推給烏雅氏也不能了。」


  烏雅氏是二十五年由皇上指婚給阿靈阿的,同年嫁入公府。


  阿靈阿:「……」


  他面上強做鎮定,心裡卻有些慌亂,實在沒想到還能翻出這樣的隱秘關係。


  他呼吸有些急促,望向其他幾位阿哥。


  大阿哥看著他面上帶了不善,三阿哥則是有些幸災樂禍,五阿哥蹙眉,八阿哥移開眼,不與他對視。


  阿靈阿的心沉了下去。


  蘇努已經繼續說道:「不用否認,從朝陽莊子提了幾戶人口回來,已經都招了。」


  阿靈阿忍下慌亂,道:「是我額涅的陪嫁人口么?當年烏雅氏進門,我額涅就將家務都交到烏雅氏手中,大前年烏雅氏還曾犯糊塗,安插人手在阿哥所,被我訓斥了一頓,不許她再打聽宮裡消息,沒想到她還敢再犯……」


  蘇努似沒有聽到他辯解,繼續道:「烏雅氏謀害皇子福晉與皇孫人證物證俱全,也已經認罪,簽字畫押,只是她不承認是自己拿的主意,只承認是受了你的指使。」


  阿靈阿臉色漲紅,帶了怒氣,道:「烏雅氏在胡說八道!我哪裡會在意這些內宅之事,九阿哥與十阿哥上門之前,我壓根不曉得此事……」


  他是真氣了。


  關了一個多月,遲遲沒有審判下來,他沒有那麼慌亂,因為曉得是等聖駕迴鑾。


  可是沒想到,有烏雅氏的認罪,還要查這麼深,也沒想到烏雅氏會改口。


  蘇努只撿起旁邊一個文書道:「有烏雅氏親口供述,另有公府戶下女子五福與三多的證詞為證,八月十六烏雅氏去十皇子府當天,與你一起用的早飯,烏雅氏提及去十皇子府之事,你沒有阻攔……」


  阿靈阿:「……」


  「那是我記混了,就算我曉得她去十皇子府,也想不到她是那個目的……」


  卡頓了一下后,他換了說辭,依舊叫委屈。


  蘇努又拿起另一個文書道:「有公府門房德勝、管事李忠的證詞,宮裡送消息來的,是慎刑司太監四喜的乾兒子錢根生,你在八月十五下午,親自見了錢根生。」


  阿靈阿嘴唇哆嗦著,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蘇努撂下文書,勸道:「你們夫婦雖窺視宮中消息,有謀害皇子福晉與皇孫之意,可並無釀成惡果,若是老實認罪,皇上對外戚素來優容,不過是小懲大誡,若是冥頑不靈,就不好說了。」


  阿靈阿露出幾分虛弱來,道:「謝貝子爺提點,我想再給皇上上一個請罪摺子。」


  蘇努點頭,道:「我也會與直郡王與三位貝勒商議,上議罪摺子。」


  阿靈阿被帶了下去。


  蘇努望向幾位阿哥。


  大阿哥道:「這是大不敬,也是惡逆,革爵,絞立決!」


  要是阿靈阿謀害的是尋常百姓,那是殺人償命,沒有害死,則是減等。


  可是謀害的是皇家人,就算後果沒有那麼嚴重,也要罪加一等。


  三阿哥道:「籍沒,兒子流,遇赦不赦,否則罰了太輕了,不能警戒世人。」


  五阿哥平日里看書費勁,壓根就沒有留心過《大清律》,不過因十阿哥的緣故,也極厭阿靈阿的,就道:「都追溯到康熙十四年了,怎麼能確保阿靈阿的兄弟也清白,當一併問罪……」


  八阿哥看了五阿哥一眼,實沒有想到他竟然想要株連。


  八旗可不講究株連。


  再說鈕祜祿家的一等公可是遏必隆因軍功封的,就算阿靈阿問罪,也要在他這一支兒孫身上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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