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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因小失大(求雙倍月票)

  九阿哥看完,跟舒舒道:「瞧瞧高斌這得意勁頭兒,也就是下雨了,要不也是白折騰。」

  舒舒望了眼窗外,外頭小雨綿綿。

  眼見著要立夏,雨水來了,不知其他地方如何,京畿應該不會再旱了。

  她就道:「百姓靠天吃飯不容易,地方父母當著也跟賭博似的,得盼著風調雨順,否則這考評就好不了。」

  九阿哥沉吟,道:「所以還得想想法子,不能就指望田糧……」

  說到這裡,他心中一動。

  伊都立這兩日跑了西山的窯口,將泥灰的產量給報出來了。

  之前的庫存,讓直隸巡撫衙門那邊要去修築堤壩去了,現在要供應戶部修新倉,勉強也能支應,只是想要擴窯,就不能了。

  因為那邊挨著玉泉山,這窯口大了擔心污染水脈。

  京城多是鹹水井,不僅宮裡要從玉泉山拉水,許多王公勛貴府里也都要從西山拉水。

  想要增加泥灰的產量,就要另外選地方。

  香河不錯,跟京城官道連著,比較便利。

  要是能找到生石灰的礦脈,就可以就近建窯。

  九阿哥就提筆寫了信,寫了此事。

  若是高斌有興趣,儘快安排人回京來,過時不候。

  等到寫完信,九阿哥跟舒舒道:「爺想起了年希堯,筆帖式直接補正五品同知,之前沒留意,現在怎麼覺得不對頭,筆帖式七品算高的,這是正七品直接補的正五品?」

  京官外放,升一級兩級正常,升四級這個算稀奇吧?

  舒舒想了想,道:「是不是因為父蔭的緣故?直接授的是正六品筆帖式?」

  年希堯的父親是二品巡撫,按照規矩,可以蔭一子入監,學滿考試合格後補六品官。

  九阿哥詫異道:「倒是忘了這個,那老高已經正四品了,高斌那個弟弟要是過幾年考不出來,也可以入國子監……」

  文官京官四品、外官三品,武官在京、在外兩品,都可以蔭一子。

  夫妻說著,想到小四。

  都統府蔭生的資格計劃是給小四。

  九阿哥遺憾道:「就差了幾年,要是早幾年,伯爺也在,你們家就能蔭兩人,小五的前程也不用擔心了。」

  那個時候董鄂家兄弟兩個,一個超品伯,一個正一品都統,都可以蔭一子。

  只是國子監限定年齡是十六歲,現下說這個也晚了。

  九阿哥在衙門,對文官的升遷也熟悉些,跟舒舒道:「要是小四回頭去國子監,期滿也可以補筆帖式,爺發現了,滿文官升遷快,要是機緣好,筆帖式干到小九卿,也就十來年功夫。」

  舒舒聽著心動,道:「回頭看小四的志向,像年希堯那樣從地方歷練也挺好。」

  十年以後的小九卿,可不算什麼好差事,正是奪嫡的關鍵時候,難免被牽扯進去。

  九阿哥道:「雲南的茶園到底借了年希堯的力,他這下去幾年了?三十八年下去的,兩任到四四年,這還有的熬,到時候咱們記得些,幫他找個好地方……」

  年希堯現下是五品同知,兩任無差錯可升知府。

  舒舒點頭。

  年家未來還有好幾十年好日子,九阿哥陰錯陽差,也算是提前燒了熱灶。

  九阿哥又想到了張家,道:「張相也可以蔭一子,出來就是從五品,怎麼張家沒提這個?」

  舒舒道:「應該是都等著自己考吧,下頭兒子的都年輕。」

  九阿哥搖頭道:「考出來,也是從正七品熬起來,想要升從五品還要十來年,這不會算賬吧?」

  舒舒道:「科舉之路,誰也說不好,張相的意思,估摸著是等到後頭,兒子們考上幾回,絕了自己考的念頭,再補蔭生,或者是留著名額,給孫輩……」

  這蔭生,除了可以給兒子,還可以給孫子。

  兒子輩出了兩個進士,家族有了支撐,這蔭生就是錦上添花罷了。

  等到二三十年後,要是孫輩不成才,那這個蔭生就是一個從五品官,可以再保佑家族三十年不倒。

  九阿哥道:「這讀書人就是心眼多,這想的太長遠了……」

  *

  桐城,張家。

  在接風宴之後,張家就悄悄地分產了。

  並沒有像時下分家那樣找族人與姻親見證。

  張家已經是桐城的第一人家,不需要旁人對張家家務指手畫腳。

  每個兒子十頃地,幼子的十頃在姚夫人手中,等他成親后再給他。

  其他的五十頃,就分了下去。

  長房的在張若霖手中。

  二房的那份在張廷璐手中,兄弟之中,他跟張廷玉關係最好。

  其他三份,張廷璐、張四爺跟張六爺拿了。

  六十頃不分留做公中的地,則是跟著賬冊一起,由張英交給張若霖這個宗孫。

  張若霖詫異,看了眼張廷璐,不知道該不該接。

  張英道:「收了吧,你三叔下月就要進京,早該脫了這些雜務,專心備考。」

  張若霖這才雙手接了。

  張廷璐覺得怪怪的,可面上沒有帶出來。

  只是等到大家都散了,他留下來沒有走,帶了忐忑道:「父親,母親,可是兒子之前管家,有什麼不當之處?」

  他要舉業,可侄兒也要舉業。

  他讀了二十年多年的書,已經學的差不多;侄兒今年十九,才更是應專心讀書的年歲。

  對於今年這一科,父子早聊過,中與不中在兩可之間。

  就是因分了官卷與民卷,順天府鄉試的難度,比江南鄉試都難了。

  張英看著兒子,道:「你覺得自己做的沒錯?」

  張廷璐沉默,有些不服氣。

  他行事不曾自專,不過是蕭規曹隨。

  早年老家這裡是二哥、二嫂當家,不管是族人,還是姻親,都只有贊的。

  等到二嫂沒了,二哥也要進京應試,他才接手了家務。

  這一大家子人,里裡外外的,他並不曾有半點兒私心。

  張英看著張廷璐,臉上沒有笑模樣,道:「我官居一品,積攢下如今的家業,良田萬畝、僕從過百,我的女兒卻要典當度日……」

  姚夫人在旁,聽到這裡,想著早年天資聰慧的女兒被生活磨礪得像是老嫗,也紅了眼圈道:「世分陰陽,人分男女,可不管是男還是女,都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但凡你們有丁點兒孝心,能體恤父母一二,怎麼會看著同胞手足凄風苦雨,還無動於衷!」

  張廷璐一怔,隨即帶了幾分無措,道:「父親,母親,兒子……兒子……」

  張英臉上多了失望,道:「那不單是我跟你母親的女兒,也是你的胞姐,你的三百千,都是你三姐教的,你怎麼能忍心任由她生計窘迫?張家在桐城名聲好,每逢天災必施粥,對生人尚且如此,對自家骨肉竟然能如此狠心,你們讀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所謂偽君子,莫過於是,正如你母親所說,不顧手足之情,連父母孝道都沒有么?就算你們不好插手,在家書上提及兩句,就那麼難?」

  同輩的小舅子不好插手姐夫家事,岳父岳母還不能幫襯女兒、女婿么?

  到時候長者賜、不可辭,一句話就解決了。

  可是每次家書提及桐城這裡的家人,都是一切皆好。

  結果堂堂之宰相女,竟淪落到典當度日,這就是大笑話。

  外頭提及張家,難道會有好話?

  張廷璐漲紅著臉,道:「父親,早年二哥、二嫂曾找借口貼補過三姐,只是三姐夫性子耿介,外頭也有閑話,說他是張氏贅婿,逼得三姐夫不得不就離了桐城,去江寧讀書……」

  姚家發跡比張家早,姚姐夫這一支更是曾祖、祖、父都是進士,堂伯父更是官至刑部尚書。

  只是姚姐夫之父性子剛直,因得罪上官被罷官,歸鄉后鬱結於心,病逝之前也耗盡了家產,這日子才窘迫下來。

  張廷璐提及兄嫂不是推卸責任,而是曉得要是父親因此事埋怨他,也會對前頭管家了十幾年的二哥、二嫂不滿。

  張英道:「那以後呢?為了全你姐夫的體面,全你們姐夫、小舅子的情分,你們就停了姐姐的貼補不說,還在家書中隱去此事,瞞著我跟你母親,任由你姐姐帶著一雙兒女,貧居陋巷,整日里擔心穿衣吃飯,不得不典當嫁妝換米糧?」

  張廷璐:「……」

  早先並沒有覺得此事有什麼不妥當,可是眼下提起來,確實有不周全之處。

  姚夫人看著三兒子,也是各種不順眼。

  三姐兒之事,壓在他們夫妻心裡好幾年。

  哪裡就不能兩全呢?

  逢年過節、生日之類,找個理由送些錢米,哪裡就惹眼了?

  但凡對姐姐跟外甥、外甥女有一絲憐憫之心,都做不到這個地步。

  姚家家道中落,不是張家害的,張家好好養出的女兒,非要跟著姚家吃糠咽菜才算全了姻親之間的體面?

  張英長吁了口氣,淡淡道:「旁人的名聲,竟然比手足之情還重,你……居然是我的兒子。」

  「父親……」

  這話說的太重,張廷璐面上帶了惶惶。

  張英卻不想說教了,要是這兒子是十八歲,他還能教導一番,可是張廷璐已經二十八歲。

  桐城學風重,舉業的人家多,對女子的要求也苛嚴。

  織布繡花供養夫君兒子舉業的賢妻良母,不是一個兩個。

  眼見著這兩日對福松的態度,就曉得他跟張廷玉一樣,不滿意這妹婿人選。

  三姐吃了十幾年的苦頭,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卻是半點不能感同身受。

  同樣是讀書,有人學會了仁愛,有人學會了涼薄。

  張英擺擺手,道:「下去吧,你們不疼姊妹,我卻是要疼女兒的……」

  張廷璐滿臉羞愧,魂不守舍地下去了。

  張英跟姚夫人對視一眼,兒女都是債。

  張英又想到了老四,對姚夫人道:「早先我憐惜老四體弱,不能舉業,這一房的孫輩也借不上他的力,想著名下的蔭生就留給他這一房,眼下我改主意了……」

  沒有道理能力差、對父母不孝順、對兄弟不友愛的兒子,反而落到最大的好處。

  有私心不是錯,可是也不能什麼都不顧。

  姚夫人聽了沉默。

  家裡六個兒子,兩個已經是進士,另外兩個讀書資質比老大、老二還要更好些,前程讓人擔憂的只有老四跟老六。

  老六是唯一的庶子。

  張英跟老妻提這個,就是打算將這個蔭生的名額留給六房。

  姚夫人雖有些不舍,可還是點頭道:「都聽老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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