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聖人小九(二更求月票)
那太監躬身應了。
五阿哥不放心,小聲道:「大哥,要不弟弟留下照應,到底是……」
大阿哥直接拉了他的手腕:「再看看,暫時不至於,我們先走了,也讓老三好好休息……」
說罷,他就拉了五阿哥的胳膊出去。
這個老五,開口閉口就要將這次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不能這樣。
一來二去的,老三當真了,該可著他一個人恨了。
五阿哥沒有掙扎,順從地跟了出來。
在院子門口,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還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有些不情願。
大阿哥與五阿哥出來,見了三人神情,直接做主,道:「探病也不是這個時候探的,先散了吧……」
九阿哥幾個垂手聽了,剛要聽了長兄的吩咐離開。
不遠處就傳來腳步聲。
梁九功來了,身後跟著個小太監。
「幾位阿哥爺留步,皇上有口諭!」
眾人老實站了。
梁九功望向九阿哥道:「是給九爺的……」
九阿哥放下馬蹄袖,跪了下來。
梁九功道:「上諭,胤禟,不學無術,不經世故,失於教戒,抄《禮記》百遍,罰俸三年!」
九阿哥「騰」的抬頭,肺都要氣炸了。
樣子比三阿哥方才好不了多少。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心疼寶貝大兒子,捨不得他一個人丟人,非要再拉個陪綁?!
九阿哥翻身就要起來,想要去理論理論,卻是紋絲不動。
他的兩個肩膀,壓著兩個手。
大阿哥與十阿哥不約而同地,一個動作。
十三阿哥也是機靈的,上前捂住九阿哥的嘴。
五阿哥懵懵懂懂的,還安慰著:「九弟別急,我拿錢給你花……」
梁九功看著幾人姿勢,神色不變。
大阿哥連忙道:「諳達先忙去,汗阿瑪跟前離不得人……」
梁九功也有眼色,躬了躬身,帶了小太監離去。
九阿哥張開嘴,在十三阿哥的手上咬了一口。
「哎幼……」
十三阿哥吃痛放開。
九阿哥也不是不知好歹的,知曉大家都是為自己好,使勁地呼吸著,讓自己平順下來。
大阿哥低聲勸道:「未必是壞事……總比免了內務府的差事強……」
九阿哥夫婦的處境,大阿哥也有所耳聞,與內務府包衣已經是勢成水火。
這個署理內務府總管,就是個緩衝與轉機。
再說了,罰的只是俸,沒有加上皇子月例。
九阿哥署理內務府,領正三品俸銀。
每年一百三十兩,三年下來三百九十兩。
要是皇子月例也罰了,可就日子難過了。
到時候堂堂皇子,也只能吃軟飯,靠母妃或者妻子貼補。
九阿哥磨牙道:「那這評論,也要上起居注的!丟人!」
「你才十六,這些話也沒有質疑德行,還好……」
大阿哥想了想,鄭重告戒道:「今日你御前無禮,罰的不冤枉。汗阿瑪留了餘地,你就心氣平復些,不要七情上面,也長個教訓,往後不要再這樣膽大包天的……」
九阿哥蹙眉:「汗阿瑪跟前,真話也說不得了?」
大阿哥的神色鄭重:「老九,那是汗阿瑪,更是汗!」
九阿哥一愣,琢磨大阿哥話中之意。
五阿哥在旁,聽了這些,湊過來滴咕。
「大哥,弟弟想去跟汗阿瑪求情,讓汗阿瑪給老三改幾個字兒,別質疑德行……他那麼好強,要是一直下不來台,要氣病了……」
九阿哥聽見,不由急了,剛想要說話,大阿哥已經開口。
大阿哥板著臉,沒有了平日和煦,帶了嚴厲,瞪著五阿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老三已經犯忌,老五你莫要湖塗!還是去太後娘娘那裡吧,娘娘已經等你了……有什麼不懂的道理,你就請她老人家給你做主,或是問一問太后的意見……」
五阿哥向來聽說,老實應著:「嗯,嗯!弟這就去給皇祖母請安去……」
說罷,他也怕了凶凶的大哥,對幾個小的點點頭,就腳步飛快地離開了。
九阿哥見狀,這才鬆了口氣。
就五哥這腦子,還是別摻和其中了。
大阿哥面沉如水,望向五阿哥的背影。
那是中路聖駕駐驊之所。
他心情有些激蕩,似乎又明白了一點點什麼。
*
舒舒這裡,哪裡曉得外頭換了天地。
蝴蝶的翅膀,又小小的扇了一下。
她還想著康熙會怎麼罰兒子們,心裡有些八卦。
成年皇子,不是頑童,就沒有了寬容的餘地。
鬧騰的又不是別的地方,是行在眾目睽睽之下,各種隨扈人等看在眼中,外頭還有九部王公。
估摸著不會罰得輕了。
也讓九阿哥看看,當個前車之鑒。
之前他在上書房讀書,沒有領差事,還能當個小阿哥。
即便有些小是小非的,也不會重罰。
可要是出去當差,行事就要嚴謹,思慮就要周全,要不然就算是皇子阿哥,該罰還是會罰。
就像方才的事兒,不管誰是誰非,只一條「不顧大體」的罪名下來,怕是打架的雙方都要各打五十板子。
不過好好的,三阿哥發什麼瘋?
跟大阿哥打架?
或許是大阿哥出手,要教訓弟弟,三阿哥才反抗?
五阿哥在裡頭攪合什麼?
拉架?
自己的傷都顧不得了。
還是五阿哥也跟著打架了?
舒舒不好派人出去滿世界打聽,自己琢磨了兩回,也想不明白。
這會兒功夫,就見九阿哥氣鼓鼓地回來。
舒舒忙迎上去。
九阿哥拉著她的手,只覺得委屈大了,恨不得也要哭一場,到底忍住了。
自己是個爺們,頂天立地的,怎麼能做小兒女態?
舒舒見了,難免擔心:「是五哥打架了?為了爺?」
方才她也猜過這種可能,又覺得五阿哥應該會有自知之明才對,不是那等驕狂自大的。
九阿哥點點頭,帶了沮喪道:「是!哎!汗阿瑪到底怎麼回事兒?是不是真老湖塗了……」
倒是曉得輕重,後頭的抱怨壓低了音量。
舒舒聽得沒頭沒腦的,越發擔心:「五哥受罰了?爺也挨說了?」
九阿哥被當成了禍根子了吧?!
那樣的話,還要防著太后與宜妃遷怒。
「五哥傷的很嚴重……」
舒舒問完,察覺到不對勁。
要是五阿哥傷勢嚴重,那罰的不應該是旁人么?
九阿哥點點頭,又搖搖頭,就將方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說完之後,他面上帶了輕鄙。
「還以為老三多出息,丟死人了,剛開始見被汗阿瑪逮住,裝昏讓老十和十三給扶住……
後來呢,又開始一哭二鬧的,就跟那市井潑婦一樣,話里話外那個無辜可憐,錯兒都是旁人的……
等到汗阿瑪說了降爵,馬上就翻白眼了……
這回倒不是裝的,說是急火攻心還是怒火攻心來著……」
說到這裡,他帶了唏噓。
「汗阿瑪今天怪怪的,耷拉著臉,跟誰欠了他八百吊似的……
罰老三就不用說了,還罰了五哥同老大,五哥一年爵俸,老大半年……
還有點缺德,生怕五哥日子痛快,加罰了一百遍《禮記》……」
舒舒覺得手心有些發熱。
身上有些飄飄的。
三阿哥降爵?!
不是到明年孝期剃頭么?
歷史,變了?!
她說不得是什麼感覺,有些雀躍,還有些惶恐。
九阿哥耷拉著腦袋,有些喪氣道:「他是不是老了,越發偏心了,也聽不見真話,還拿杯子砸人……後頭還叫人傳口諭,也胡亂批評了爺一頓,非要拉著爺陪著老三一起丟臉……」
舒舒沒有點評。
這就是帝王。
任何人不可挑戰他的權威。
他想要給的恩寵,想收就要收,還不許旁人怨憤。
他要的,是兒子們的絕對臣服。
她只打量九阿哥,不放心道:「砸爺身上了,爺傷了?」
九阿哥忙道:「沒有,沒有,落地上了……」
其實,肩膀頭子現在還疼呢。
就是不能說,要不然大白天被扒了衣裳,怪羞人的。
九阿哥轉了話頭,帶了幸災樂禍。
「老三也活該!他這半年飄了!仔細想想,他之前沒這麼討嫌,就算吝嗇小氣些,可一張嘴會哄人,見人都是好話,也沒人跟他計較旁的……
真要說起來,自打三月里封了郡王,行事做派就變了,看著還謙和,『有口無心』的毛病更厲害了……
爺明白,他這是自視過高,心裡瞧不起旁人,曉得說了也就說了,得罪也沒事兒,要不然他怎麼不在汗阿瑪與太子爺跟前『有口無心』去……」
說到這裡,他輕哼了一聲:「汗阿瑪那句『不經世故,失於教戒』應該留給老三才對!」
舒舒聽了,有些擔心。
她與十阿哥想到一塊去了。
三阿哥不是個君子。
行事下作,不像是爺們。
在沒有得罪他的情況下,都會用下作手段,那這一回可是大仇了。
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
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疏漏就會中了黑手,得想想方法,防患於未然。
舒舒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因為九阿哥七情上面,告訴他這些只會火上澆油。
她便勸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用,爺還掛著內務府總管,這個時候不說是雪中送炭,也應該將事情盡到責任,對比之下,才顯得爺心胸遼闊……」
九阿哥帶著幾分不樂意。
「爺不落井下石都算好人了,還要去做聖人?再說,他現下肯定也不待見爺……到時候再給個臉色什麼的,爺虧不虧啊,爺不樂意做聖人,還是當個尋常人吧……」
舒舒溫柔地說道:「不做給他看,做給五哥看,做給皇上看,也為了幫著娘娘……」
九阿哥稀里湖塗的,一時想不明白。
舒舒解釋道:「五哥良善,肯定內疚,爺這邊找補一些,也省得五哥湊上前去,回頭被三貝勒為難……
還有娘娘這裡,隨扈妃嬪中排位最高是妃母,對三貝勒不聞不問顯得不慈,若是過問多了也不好,還不如爺幫著把事情做在前頭……
至於皇上,爺想一想今天三貝勒挨罰的原因……
爺就以此為戒,以後把這恭友做到了就是了……」
九阿哥聽了進去,點了點頭,說道:「大哥、五哥、老十都傷了……大哥踹到了肺腑,開始有些咳,老十那邊有些頭暈噁心,五哥那裡還好,只是皮外傷……」
舒舒擔心起來,仔細想了想,便繼續建議著。
「那爺先問問太醫,看一下有什麼葯膳與藥效不衝撞……我估摸著直郡王這裡,多要加上潤肺清痰的,十弟這裡則要好克化的,五哥那裡還得再忌些日子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