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狀告(第三更)
「都說蘇杭是人間天堂,兒媳想去看看,還請妃母成全。」
八福晉已經有一陣子沒在人前,依舊是腰板挺直的模樣,就是圓潤的鵝蛋臉成了瓜子臉,顴骨都瘦的凸起,看著整個人更加銳利。
她聲音不高,卻十分堅定,臉上帶了懇求。
惠妃覺得頭疼,皺眉道:「我打發人喊老八去了,等老八過來吧,我不敢做這個主!」
這要是親兒媳婦,她早就開口教訓了。
這哪裡是皇子福晉的做派?
離開男人活不了似的,全無半點爽利。
跟之前那個趾高氣揚的高傲貴女比起來,像是換了個人。
「蹬蹬蹬蹬」,外頭傳來腳步聲。
八阿哥來了。
「妃母……」
八阿哥說話有些喘,進了艙室之後,沒有去看八福晉,而是先跟惠妃請安。
惠妃嘆了口氣,道:「好好勸勸你福晉,她身體要緊,想去江南,也未必就這次,我去看看兩位太妃……」
說罷,她就帶了宮女出去,將地方留給八阿哥夫婦。
不是兩個人換兩個人那樣簡單。
跟著的供給船都是按照之前報備的冊子準備的供給。
隨扈的皇子阿哥雖分了爵,依舊是按照皇子供給,隨行家卷也是按照皇子福晉與皇子名下宮女子供給。
到時候缺了八福晉這一份,即便可以添補上,可是這牽扯的不單單是供給。
傳到外頭去,大家曉得八貝勒府報備的是格格,跟來的是福晉,那成什麼了?
堂堂嫡福晉跟著格格爭寵,爭寵爭到聖駕隊伍中了?
叫內務府包衣看了笑話。
還有太后與皇上。
八福晉年前忤逆太后,雖得了懲罰,可還沒有正式去寧壽宮請過罪。
就這樣大喇喇的撞上來。
對太后不夠恭敬,皇上那邊只會再記上一筆。
瞧著那樣,連自己的行李都沒怎麼帶。
失了尊重,也委屈了自己。
屋子裡,八阿哥看著八福晉,面上帶了不解:「之前不是說好了,你好好休養,我會早去早回?」
八福晉看著他,眼神有些癲狂,咬牙道:「我受不了,想想你們早晚在一間屋子裡三個月,我就要瘋了!」
八阿哥苦笑道:「可……那是你安排的!之前我說了出門不方便,不帶女卷,只帶幾個太監使喚……」
八福晉帶了顫音道:「我想要做賢妻……可太難了,我做不到!」
旁邊的奶嬤嬤「噗通」跪下,哭著哀求:「八爺,您就帶福晉一起吧,自打元宵節……福晉就睡不好,一晚一晚的閉不上眼,頭髮一把一把的掉……」
八阿哥聞言一怔,帶了埋怨道:「嬤嬤怎麼不早說,我都不知道。」
奶嬤嬤欲言又止。
哪裡是她不想說,先是八福晉攔著,後來是壓根找不到人。
八福晉依舊看著八阿哥,眼珠子泛紅。
八阿哥心裡「咯噔」一下,放緩了聲音,對八福晉道:「惠妃母不是攔著你,也是不放心你身體的緣故,你忘了太醫怎麼說的了?讓你卧床休養足月,這還差十幾天。」
八福晉輕聲道:「在船上休養不行么?有爺在身邊,我心裡才踏實。」
八阿哥臉上帶出抱歉來:「我還有差事,要跟三哥在御前聽差,怕是沒有時間陪你……」
八福晉勾了勾嘴角道:「沒事,只要離爺近些,我就心滿意足。」
八阿哥壓了心火:「還有太后那邊……」
八福晉立時道:「我會賠罪,早該去了,這回不拖了。」
八阿哥的臉有些轉冷,眼神也帶了寒意:「寶珠,不要任性!」
八福晉垂下眼,輕聲道:「反正我不下船,爺要是非要我下,我羞憤難忍,只能投水了……」
八阿哥臉色漲紅,無法保持涵養,多了隱怒:「你就不能聽話一回么?非要這個時候任性,讓大家都看著?!」
八福晉望向窗戶,臉色也澹下來:「我已經是笑話,還用在意旁人怎麼看?我勸爺也別自欺欺人了!」
八阿哥胸口發堵。
他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成了笑話?
夫妻之間為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明明大婚後兩情相悅,甜甜蜜蜜的。
岸邊傳來鼓聲。
船隊就要出發了。
八阿哥無可奈何,只能帶了鄭重,告戒著:「不下就不下,這是惠妃母座船,還有兩位太妃在,你既身體不好,就回艙休息,不必出來!」
說罷,他就吩咐奶嬤嬤道:「我的艙室就在前頭,扶了福晉過去吧!」
奶嬤嬤不敢啰嗦,扶了八福晉下去。
八阿哥這才揉了揉眉心,去後頭尋惠妃。
後頭的六間艙一分為二,兩位太妃每人佔了三間。
現下,惠妃正在淑惠妃這裡說話。
八阿哥沒有進去,站在艙室外道:「妃母……」
惠妃聽到動靜出來。
八阿哥滿臉歉意道:「福晉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惠妃也聽到岸邊鼓聲,曉得勸不下去了,只能開口安慰著。
「既然跟來了,你也別太說她,正是難受的時候……就是要記得跟內務府那邊打聲招呼,將兒媳婦的日用供給添上,還有她日用行李,帶的不那麼寬裕,你看看是不是打發人回京,整理了行李過來。」
八阿哥點頭道:「兒子記下了,這就打發人回京。」
惠妃點點頭,帶了慈愛道:「去吧,早些回御舟,別耽擱了正經差事,兒媳婦這裡我會叫人留意。」
八阿哥帶了感激,下船去了。
直到回了艙室,惠妃的臉才放下來,想著八福晉那油鹽不進的模樣,很是心煩。
旁邊的大宮女慶春道:「娘娘別擔心了,八福晉看著可不大好,就算跟著,也要在房裡將養著日子。」
惠妃苦笑道:「老天有眼,做人還得厚道些,前兩天還想著瞧榮妃的笑話,結果今兒這笑話就來了……」
慶春勸道:「皇上會體諒的,連太後娘娘都管教不了,娘娘自然也不好管教。」
惠妃到底厚道,道:「吩咐人別怠慢了,讓陳啟過去聽差,省得沒有人手使喚。」
慶春應了,下去傳話。
惠妃這次出來,帶了五個人,兩個宮女,一個嬤嬤,兩個太監。
陳啟就是其中一個小太監。
岸邊的鼓聲又響了兩次。
九阿哥站在四阿哥身邊,掏出懷錶看了一眼。
未初了。
船隊該出發了。
碼頭上的船一艘艘的動了。
先是開路的戰船。
隨行王公大臣座船。
隨即是兩艘備用御舟。
而後才是御舟。
御舟後頭,跟著兩艘御小舟。
再后是太后的鳳舟。
兩位皇妃的小皇船。
在後是皇子阿哥的座船,還有內務府的幾艘供給船。
還有幾艘傳令船穿插在隊伍當中。
後頭還是戰船壓尾。
浩浩蕩蕩的,足有四、五十艘船。
九阿哥的視線,就落在鳳舟上。
真是狠心,也不知道招招手……
他在心裡腹誹著,就見鳳舟的窗戶開了,探出個小腦袋來,正使勁地揮著手中的藍色絲巾。
離得遠了,看不真切。
可是只看著身形還與那絲巾,九阿哥就曉得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福晉。
他就往岸邊跑了幾步,也使勁的揮著胳膊,嗷嗷大喊道:「爺這在呢,好好吃、好好玩,別累著嘍!」
這麼遠的距離?
船上人哪裡會聽得見?
舒舒這裡看著,就是個小人在岸邊蹦躂,看著還怪可愛的。
她就將手中的絲巾繼續搖了搖。
小椿見狀,忙道:「格格還是戴上口罩吧,水上風硬……」
舒舒搖頭道:「不用,等船換了方向就關窗戶!」
說話的功夫,鳳舟的行進角度就有了變化,舒舒痛快的推上窗戶,伸了一個懶腰。
「怪乏的,我先眯一眯,你們幾個要是誰暈船了,覺得噁心難受,就沖碗紅果壓一壓……」
小松得意的看了小椿、小棠一眼道:「反正我不暈船,兩位姐姐要是暈船也別硬撐著。」
小椿告戒道:「不許往外跑,老實在屋裡待著。」
這是怕小松活潑,怕她不愛拘在艙室里。
小松忙道:「姐姐放心,我哪兒不去,就跟福晉在屋子裡練八段錦。」
舒舒覺得八段錦確實不錯,跟小椿與小棠道:「也不能老不動,回頭你們都跟著練練。」
北派八段錦即便是蹲馬步,需要騰挪的地方也不大。
小椿與小棠應了。
主僕幾個嘰嘰喳喳的,都是帶了笑。
不管是皇宮裡,還是海淀西花園,人前大家都守著規矩,半點不敢行差。
這大半年來,大家的精神都緊繃著,生怕有做不好的地方,丟了舒舒的臉面。
如今沒有旁人,就主僕幾個守著,像是回到昔日舒舒還沒有出嫁前的情形。
氣氛似乎一下子輕快起來。
岸邊的九阿哥,還在唉聲嘆氣,勾著十阿哥的脖子道:「老十,等你大婚的時候,可得好好敬哥哥兩盅,全是為了你,哥哥才沒跟你嫂子一起去……」
十阿哥點頭道:「嗯,我敬九哥三盅!」
同父兄弟這麼多,得了九哥這一個親近的,他就知足。
天可憐見,使得他不那麼孤苦。
九阿哥卻不樂意了,輕哼道:「不行,你九嫂不樂意我喝酒,你到時候別敬我,還得攔著旁人。」
十阿哥:「……」
他聽著有些亂。
自己大婚,自己是新郎官,不是應該哥哥、弟弟們幫著攔酒?
自己還要反過去?
不過他還是應了,道:「嗯,聽九哥的……」
四阿哥在旁,覺得沒眼看。
這哥倆,一個沒喝就多了,一個是什麼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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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衙門。
今日來衙門輪值的不是旁人,正是左宗人貝子蘇努。
看到手中的狀子,蘇努驚的差點兒跳起來。
多羅順承恭惠郡王勒克德渾之女多羅格格吉蘭,狀告其夫多羅額駙、二等伯新達禮之婢妾為爵位事,謀害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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