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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金山(第一更求月票)

  隨著九阿哥一行啟程,四阿哥與齊錫也都往御前遞了摺子。


  兩人說了阿哥出發之事,還有就是不放心阿哥出行,多給安排了人手。


  四阿哥是留京的皇子阿哥,還是九阿哥、十阿哥的兄長,有責任跟御前稟告此事。


  至於齊錫,則是難得出格一次,插手皇子女婿的事,還是做個報備更好。


  當日信件經兵部車馬司送出京,到了三月初九,才送到南巡隊伍中。


  此時南巡的船隊不僅過了淮安府,連揚州府都過了,正停泊在鎮江江天寺。


  這是千年古剎,建造於東晉年間,原名「澤心寺」,康熙二十五年御題「江天寺」並賜「江天寺」匾,就此改名為「江天寺」。


  不過自唐朝開始,周圍百姓還是習慣稱它為金山寺。


  「白娘子大戰法海,水漫金山寺里的『金山寺』就是這裡……」


  舒舒扶著太后,沿台階而上,嘴裡講著金山寺的典故。


  太后聽得津津有味,道:「這個我知道,白娘娘輸了,被關進雷峰塔了。」


  舒舒道:「是啊,雷峰塔就在杭州西湖邊上,這回過去正好看到。」


  太后搖頭道:「這法海大和尚也管得太多了,就算白娘娘是妖,也是好妖精,還是觀世音菩薩的弟子,也沒害人呢!」


  白蛇有兩個師傅,一個是出山之前的驪山老母,一個是行走世間時的觀音菩薩。


  後世《白娘子傳奇》經久不衰,也是因為在大家眼中白蛇沒有害人,她只是來報恩的。


  可是法海所作所為,卻是不問好歹,非要拆散了他們夫妻。


  舒舒小的時候看著,也覺得法海就是反派,許仙耳根子軟辜負了白娘子。


  可是等長大了,才發現當年的盲點。


  那就是小青的愛情。


  小青喜歡書生張玉堂,兩人纏綿,張玉堂就中了蛇毒,差點被毒死。


  後來兩人分開,張玉堂才平安。


  這也驗證了人妖無法共存。


  白娘子是被仙化了的妖怪,法海也只是在許仙看到了妖氣,並不能預測他不能傷身,所以法海的立場也不算錯。


  等到舒舒再大些,就曉得別的都是表象,身份才是決定立場的決定因素。


  法海是釋家弟子,與道門對立,沒事都要打一架,更不要說還站了大義。


  除了白娘子,關於金山寺的典故,就是聖人陽明子十歲《詠金山》。


  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淮陽水底天。


  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簫吹徹洞龍眠。


  太後向來不喜歡詩詞,因為聽不懂。


  現下,舒舒誦了這個,她老人家聽懂了,贊道:「這個詩做的好,說的明明白白的。」


  五福晉與九格格對視一眼,她們讀了許多詩,自然也分辨出來詩詞的好壞。


  這首《詠金山》,乍一聽粗淺,可是回味一下就會發現大氣、優美,儼然大家氣象。


  金山寺今日戒嚴,沒有外客。


  眾人陪著太后請香。


  一支為平安香,三支為法香。


  舒舒就請了一支香,不過在上香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要求的事情還挺多。


  求額涅平安生產。


  求宜妃平安生產。


  求七福晉平安生產。


  求阿瑪長命百歲。


  求阿牟身體健康。


  求九阿哥路上平安。


  舒舒神色不變,心裡囧的不行。


  不過也是生出一絲絲的期待。


  這就是信仰的神奇與偉大之處,能帶給人平靜與希望。


  等到眾女卷請了香,就去偏殿供燈。


  供燈分為大圓滿的一百零八盞,還有小圓滿的七盞。


  太后就跟兩位太妃道:「今年是皇帝散生日,就供小圓滿,等到皇帝六十大壽,我再給他供大圓滿。」


  端順太妃道:「都說江南寺廟多,這一家家的供下去,小圓滿也就成了大圓滿。」


  淑惠太妃則道:「反正我們從娘娘的例,娘娘供多的,我們就跟著供多的;娘娘供少的,我們也跟著少。」


  太后就跟這裡的知客僧說了,供了七盞燈,要供滿一年。


  兩位太妃、兩位妃、兩位貴人、三位皇子福晉、一位皇女,都依次減等供奉。


  兩位太妃與妃是五盞,其他人是三盞。


  每晝夜供燈需要香油七兩,這就是所謂「香油錢」的由來。


  倒是比想象中的少,太后的香油錢是九十兩銀子,太妃、惠妃、榮妃的是六十四兩,舒舒他們這一等的是三十兩。


  舒舒跟在後頭無聊,在心裡默默的換算了一下,得出估算價。


  這香油是按照每斤八十文錢折算的。


  也不知道這個價格與外頭的價格相差幾何。


  *

  禪房中,康熙正與方丈吃茶。


  康熙博覽群書,對佛道也多有涉獵。


  看著老和尚寶相莊嚴,康熙心中卻想到了淮安府的幾處寺院的禪師。


  還真是不同景象。


  那邊的僧人枯瘦,如同苦行僧;這邊的確實如同彌勒。


  一江之隔,江北百姓多有艱辛之處,黃淮一片也是水患不斷;到了長江,就只剩下盛世景象。


  江南富庶,稅賦甲天下。


  越是如此,越是需要安穩。


  如此也好。


  他想著曹寅、李煦近日遞上的雨水摺子,雨水適宜,春耕順利,今年是個好年份。


  康熙心情不錯,看著肥頭大耳的老和尚也不覺得絮煩,聽著這十幾年來江天寺的發展情況。


  等到用了齋飯,康熙才回了船上,看到了四阿哥與齊錫的信。


  康熙冷哼一聲,對於九阿哥「迎駕」之事並不意外。


  因為九阿哥之前在信里就念叨過了。


  康熙當時還想要下旨讓他留京,一時心軟,沒有管他,沒想到就不能放縱,蹬鼻子上臉,還帶十阿哥夫婦一起過來。


  「真是不知輕重,他自己都沒出過門,就敢大喇喇的帶旁人出門!」


  康熙看了,帶了不痛快,跟著梁九功抱怨道:「十阿哥也是,自己也沒個主意,怎麼能跟著胡鬧?」


  大婚第二天就出發,連帶著「回門禮」都省了,容易讓蒙古人挑禮。


  梁九功道:「這……都是阿哥們的孝心……」


  康熙氣笑了,道:「別替他們說好話,哪來的孝心,就是想要趁機遊玩罷了!」


  眼見他心情好些,不是真惱,梁九功道的:「那九福晉那邊,用奴才去知會一聲么?」


  康熙想了想,搖頭道:「算了,等人到了就曉得了,提前說了也是跟著擔心罷了。」


  誰能放心呢?

  齊錫那麼謹慎的人,都忍不住安排兒子帶了護院跟著。


  四阿哥更是將貝勒府的馬甲派出來了。


  不過也因這個緣故,康熙發現九阿哥身邊確實沒有老成人使喚。


  九阿哥本身也不是穩重人,怪不得大家不放心。


  反倒是十阿哥那邊,還有個尹德可以用。


  九阿哥的舅舅們……


  想到郭貴人,康熙又放棄這個想法。


  九阿哥讓小舅子佔了司儀長,那典儀就要派個穩當人。


  康熙心中記下一筆。


  *

  太后舟中,舒舒也在想九阿哥。


  三月初三出發的的話,現在到哪裡了?


  過了濟南沒有?


  她想起去年北巡時趕路的情形,坐著馬車,每日六十里到八十里很輕鬆,一百里到一百二十里的話就要起早貪黑辛苦些。


  不知道九阿哥他們這次南下,每天速度是多少。


  要是九阿哥在跟前,會得意洋洋的告訴她,是每日一百六十里!


  官道沿途都有驛站,四十里一個驛站。


  除了三月初三,因是中午出發的緣故,當天只行了八十里。


  其他的日子,都是每日過四驛。


  整個隊伍經過齊錫送人、四阿哥送人,已經是一百七十幾人。


  九阿哥出發之前就有了規劃,安排人手快馬提前一天去前頭驛站打點。


  因為伙食與飼料是大頭。


  高斌聽了,就主動請命,負責此事。


  只是他身份不足,珠亮就跟著同往。


  他雖沒有成丁,可身上已經補了正四品左領的缺,

  於是,每天早上,高斌與珠亮就帶了二十護軍先一步出發,去驛站安排各項供給之事。


  其他的人,隨後出發,中午的時候在第二個驛站喂馬,下午繼續趕路。


  如此五天半的時間,就到了濟南。


  雖說都是官道,可是這馬車跑起來也要人命。


  九阿哥覺得身子都要顛散架了,到了驛站,就躺下直哼哼。


  十阿哥不放心,過來看時,正聽到九阿哥吩咐何玉柱:「將帽子翻出來,口罩也要,還有手套,明天用……」


  十阿哥聽得湖塗,不放心了,上前去摸九阿哥的額頭:「九哥您這是發熱,不舒服?」


  要不然的話,好好的在車裡戴什麼口罩手套?

  九阿哥如同一灘爛泥,動也不肯動,抬著眼皮看著十阿哥道:「哼!這時候想起爺來了?」


  十阿哥見沒有高熱,還有精力鬥嘴,放下心來,在炕邊坐了,辯白道:「這……福晉也沒個伴兒,弟弟也不好撇下她一個。」


  從初四開始,十福晉就不肯坐車了,十阿哥就陪著騎馬,兩人成雙成對的。


  九阿哥看在眼中,覺得越發寂寥。


  九阿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道:「騎馬就騎馬,可你們日子過的也太糙,每日里頂著大日頭,也不怕晒黑。」


  十阿哥笑道:「弟弟勸福晉了,她說她曬不黑。」


  這幾日看著,還真是如此。


  白嫩的小臉,每天曬了就是微微泛紅,可是過了一晚,第二天就好了。


  九阿哥伸著手,揉著自己的腰。


  坐車好累。


  他堅持了五天半,也終於堅持不下去,決定明天開始換馬。


  剛才他吩咐何玉柱翻東西,也是為了遮陽要的。


  「那你們繼續曬,爺才不想成了黑炭……」


  九阿哥哼唧著回道。


  十阿哥在旁聽了,覺得怪怪的,道:「九哥,咱們不怕曬吧,黑就黑了,冬天捂一捂就過來了。」


  九阿哥搖頭道:「那不行,看著髒兮兮的,你嫂子不喜歡。」


  十阿哥:「……」


  眼見著九阿哥難受,十阿哥當弟弟的不忍心了,道:「九哥,要不明天開始就走一百二十里吧,時間也來得及。」


  九阿哥翻身坐起來,看著十阿哥道:「你是不是傻?忘了中旬還有大日子?」


  十阿哥眨了眨眼,三月中旬……


  「萬壽節……」


  他神色訕訕,之前還真沒想起來這個。


  九阿哥搖頭,想起四阿哥告戒自己的話,就改了改,道:「往後關係到汗阿瑪的事,你都當成是天大的事,不許疏漏了,不管心裡如何,這面上的孝順不能差。」


  這孝順不孝順,本就是論跡不論心的事。


  就算不求什麼回報,可是汗阿瑪心中有數。


  十阿哥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弟弟曉得了。」


  九阿哥輕哼道:「哥哥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別不情不願的,別以為得了郡王允諾就安穩,老三之前不是也是郡王么?說降爵就是汗阿瑪一句話的事,在前頭多孝順些,往後就算真有了差錯的地方,汗阿瑪想著這個兒子孝順,說不得抬抬手就過去了。像老三那樣,就玩嘴兒,連咱們都蒙不過去,能湖弄了汗阿瑪?」


  十阿哥笑道:「都聽九哥的!」


  九阿哥帶了得意道:「本應如此,誰叫爺是哥哥呢,爺腦袋瓜子還這麼靈!」


  十阿哥很是配合的聽他自誇自擂一番,不過臨走的時候,想起正月里的事,囑咐何玉柱道:「明天給九哥換厚褲子,馬鞍上也多墊兩層……」


  省得又顛到了,明天遭罪。


  何玉柱應了。


  九阿哥嫌棄的擺擺手,道:「快走快走,別啰嗦了,當爺是小孩子不成……」


  十阿哥從他房裡出來,就見高斌拿著帖子過來。


  「十爺……」


  高斌立時抄手站了,躬身請安。


  「誰的帖子?」


  十阿哥看了他手上一眼,問道。


  「濟南知府來了。」


  高斌恭敬的回道。


  知府是從四品,是一方父母官,可是放在皇子阿哥跟前就不算什麼。


  要知道隨行的侍衛中,兩個一等侍衛都是正三品,六個二等侍衛是正四品,都比知府品級高。


  十阿哥卻跟著高斌進去,想要看看九哥怎麼處置。


  「人來了,就在外頭?」


  九阿哥看著拜貼對問道。


  高斌道:「就在外頭候著。」


  九阿哥聽了皺眉道:「不是說山東巡撫衙門也駐濟南,那邊沒來人?」


  要知道沿途驛站,既是歸在兵部下,也歸在地方衙門管轄。


  他們提前半天打發人過來準備落腳之事,驛站那邊報到衙門也說得過去。


  高斌搖頭道:「沒見來人。」


  九阿哥臉上帶了不痛快,跟十阿哥抱怨道:「這是瞧不起咱們兩個光頭皇子?要是大哥過來,他們敢這樣怠慢?」


  說罷,他撂下帖子,就想要吩咐高斌。


  十阿哥忙道:「九哥,要不就別見了!」


  九阿哥看著他,道:「有什麼不妥當么?」


  十阿哥想了想,道:「怕成了例,驚動地方,咱們見人耽擱時間,傳到御前,汗阿瑪也會不高興。」


  濟南府挨著兗州府,再往南是宿州府、淮安府、揚州府,要是見了濟南知府,那其他知府也會跟著來請安。


  九阿哥覺得沒滋味兒起來,將拜貼丟了一邊,吩咐高斌道:「就說爺跟十爺急著見駕、馬車勞煩,這次就不見了,勞煩他辛苦一趟。」


  高斌下去傳話。


  九阿哥摸著下巴,帶了可惜,道:「不知道有沒有程儀……」


  十阿哥曉得他不差錢,就是嘴上一說罷了,笑了笑回房去了。


  十福晉看著他回來,上前拉著他道:「你怎麼去了那麼久,不是說打發人去買把子肉?」


  十阿哥道:「我去看看九哥,九哥累著了,放心,把子肉已經打發人去買了。」


  十福晉壓低了音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瞧著九哥不像是結實的,好像不禁折騰。」


  要不然也不會叫人擔心,岳家派了人來,哥哥家也打發人來。


  就是九阿哥的小舅子,看著都比他更像大人些。


  十阿哥忙道:「往後別說這樣的話,九哥就是看著瘦,身體好著。」


  說到這裡,他有些擔心妻子,道:「每天好幾個時辰在趕路,會不會太累了?」


  十福晉笑著搖頭道:「不累不累,我們從阿霸亥進京時,走的比這還快呢!」


  少一時,把子肉買回來了。


  這是十阿哥專門吩咐給大家加餐的。


  去了十來個人,包圓了好幾處,帶了幾鍋回來,給大家加餐。


  這是濟南名產,就是大塊的醬油燒肉,傳聞是來源於三國時的劉關張結義。


  雖說聽著比較牽強,可是這把子肉的味道確實不賴,大家就著驛站廚房這邊預備的白米飯,吃的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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