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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人言可畏(第二更求保底)

  康熙沒有立時回答,而是沉思片刻。


  看來年前刑部卷宗沒有白看,凡事先想著《大清律》。


  上月底前門的鬧劇如此,現下聽了李家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的皇子們,不說是博學,也沒有幾個真正的草包。


  就是身份局限,人情世故差了些。


  康熙道:「齊錫早年本可以跟胞兄爭爵位,為什麼不爭?」


  即便當時太夫人在,有權利做主家中爵位繼承人,可是齊錫不是沒有一爭之力。


  家長上頭,還有族長。


  董鄂家正紅旗這一支的族長是彭春,又不是湖塗人,自然曉得哪個人選更妥當。


  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這……人言可畏?」


  人都有憐弱之心。


  誰叫新達禮身體弱呢?

  要是排序靠後,或者是庶出,直接依附齊錫做個富貴閑人也好。


  卻是胞兄,身份更尊貴,這樣情景也讓人可憐。


  康熙點點頭道:「李家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李煦十六以父蔭國子監生,二十授內閣中書,二十三外放廣東韶州知府,李士禎病故時,他已經在蘇州織造任上數年……」


  他的幾個兄弟,兩個嫡出的還在參加科舉,三個庶出的,還是白身。


  九阿哥撇撇嘴道:「那就沒法子了,換了是兒子,才不在意這些虛名,還能少了一塊肉?既是求名,那有什麼不公就自己受著吧!」


  他也就是隨口一說,站起身來,打算告辭。


  他已經打算好了,一會兒萬寶閣的東西到了,就每樣拿了一份去太后、太妃、兩位妃母處走一圈,要是她們有要的,明天直接去萬寶閣定了,也省的錯過蘇州的鋪子。


  按照李燦的說法,萬寶閣是江南一地最大的洋貨鋪子,錯過了可惜了。


  就算杭州與江寧有其他鋪子,也比不上這個。


  他還沒有開口,康熙已經開口道:「兄弟之間,有什麼不痛快的,心裡記住就行,不用在外人面前露出來!」


  省得旁人看了,生出猜測來,笑話皇家手足不相親。


  九阿哥聽了,皺眉道:「兒子也沒做什麼,就是不想搭理人也不成么?」


  康熙呵斥道:「你幾歲了,那是解決事情的法子么?」


  九阿哥揚著下巴道:「可他也沒來給兒子賠不是啊,就算賠不是,這原諒不原諒的,也得再說了。」


  像去年七月那次,明明不是妻子的錯,還要低頭給八福晉賠不是,就不該如此。


  當時就是被「人言可畏」四個字給困住了。


  現下想想,人人背後都說人,人人背後被人說,誰樂意說誰說。


  康熙聽了,沉吟了一下,道:「既是如此,要不然你出宮的日子就往後拖拖,安定門內的宅邸先賞旁人?」


  九阿哥聽了,差點跳起來,看著康熙,臉上游移不定。


  似想到什麼驚駭的事,眼睛瞪得滴熘圓。


  康熙見了,蹙眉道:「在腹誹什麼?」


  九阿哥捂了嘴巴,四下里看看,眼見著除了梁九功與魏珠也沒有旁人,才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小聲道:「汗阿瑪,莫非兒子上頭,還藏著個哥哥?」


  康熙沒有反應過來:「什麼哥哥?」


  說完,他明白過來,呵斥道:「又在渾說什麼?」


  九阿哥訕訕道:「可是那是皇子府邸,地方不小,規制也按照郡王府、貝勒府來修的,旁邊還毗鄰兩座皇子府,這兒子想要騰宅邸,有資格先著的也沒誰啊……」


  數得上的宗室就十來家,有資格直接恩封郡王、貝勒的一個都沒有。


  康熙冷哼道:「這不是『遠香近臭』么?怕你挨著八阿哥府邸,隔三差五又出什麼官司!」


  九阿哥忙道:「那哪兒能啊,兒子是那小心眼的人么,都是關門過日子,誰也礙不著誰!兒子曉得汗阿瑪的意思,您就放心吧,兒子已經當差了,這面上應付人也不難,都是哥哥,人前恭敬著就是!」


  康熙擺擺手,道:「有數就好,下去吧!」


  這要是心眼大,就沒有心眼小的了。


  九阿哥也沒有繼續墨跡,就是笑吟吟的對梁九功道:「下晌買了不少好東西,其中還有南洋來的鼻煙壺,有個畫大象的,顏色鮮亮,回頭給諳達送來。」


  梁九功心裡一噎,抬頭看著九阿哥,眼見他笑吟吟的,顯然也想不到旁處去,只能帶了無奈躬身道:「那奴才等著九爺的賞!」


  九阿哥點點頭,又對魏珠道:「還有盒西洋羽毛筆,是給你留的,回頭打發何玉柱送來。」


  魏珠忙道:「奴才謝九爺的賞!」


  「不算什麼,見者有份……」


  九阿哥豪氣的說著,就退了出去。


  康熙看著他的背影,很想要問一句,自己的那份呢?


  之前還覺得他懂事些,結果轉眼就在自己跟前拉攏近侍。


  不是人人有份么?

  不過想著九阿哥與九福晉的做派,是個周全的,不會拉下自己的孝敬,他心裡就舒坦些。


  *

  九阿哥離了御前,就往西花園來。


  將到前頭客院,就見不遠處有女卷的身影。


  瞧著穿著打扮,有些眼熟,竟然是早上對面碰過的王貴人家人。


  不是蘇州當地的,怎麼還留在織造府?


  九阿哥見狀,不由皺眉。


  等到回到院子里,他眉頭還沒有舒展開來。


  舒舒正歪著,小松不在。


  難得父女團聚,舒舒給小松放了假,父女倆還沒有回來。


  小椿坐在榻邊,手中拿的就是今日採買的賬冊。


  一項一項的,回憶出來,記了賬冊。


  小棠也坐在旁邊,眼前擺著各種小罐子,裝的都是蜜餞。


  蘇州最出名的,除了蘇綉,就是各種蜜餞。


  舒舒打算採買些,就讓小棠選類別。


  趁著下午大家在萬寶閣的功夫,小棠去了周邊的幾個蜜餞鋪子,選了二十來種京城沒有的。


  如今切了小塊,裝在小碟子里,拿著牙籤服侍舒舒試吃。


  舒舒嘗了一圈,屬奶油話梅跟冰糖楊梅最好,道:「這兩個酸甜適宜,娘娘跟額涅、阿牟會喜歡……」


  剩下的九制陳皮口感尋常,可是想著這個化痰止咳,她就道:「陳皮也多些,還有金絲金桔,其他的你就看著選吧。」


  她之所以展開「買買買」模式,也是因為九阿哥說了,採買的這些東西,並不跟著南巡的船隊走,而是直接走內務府。


  蘇州、杭州、江寧三地的織造衙門,除了冬天運河上凍的時候,其他月份都有貢船進京。


  九阿哥走進來,就看到舒舒享受的模樣。


  沒有黑丫頭,也有人給她作伴。


  那吃食,都送到嘴邊了。


  想著船艙大小問題,這幾個丫頭都在艙里,九阿哥覺得不對勁。


  小椿與小棠已經起身,眼見他臉色耷拉著,就有些忐忑。


  留下怕礙眼,走了不放心舒舒。


  舒舒擺擺手道:「下去忙吧,也好好歇歇。」


  如今有了廂房與倒坐房,跟著的丫頭、太監們也能好好梳洗梳洗。


  兩人這才下去,舒舒道:「是李煦說什麼了?不能挪這邊的銀子?」


  她想到的就是這個,也隱隱的有些後悔。


  出來帶錢帶少了,買的時候又買嗨了。


  現下竟然湊不全……


  要是織造府這邊的銀子不能挪用,少不得跟太後娘娘求援。


  要在京城,出門可以帶庄票,這出門帶京城的庄票就不頂用了。


  九阿哥擺擺手道:「不是為這個,結賬的事情已經說好了,是回來的時候看到王家人,居然還沒走,還在院子里逛,簡直豈有此理!」


  說著,他就喚了何玉柱道:「去問問李煦,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邊雖不是聖駕駐蹕,卻是皇子與皇子福晉在,怎麼還留了旁人在?」


  要是李家的人還罷了,內務府出身,還是巡撫大員的門第,曉得規矩與避諱。


  這外頭的百姓,貿貿然的撞上來,才說不清道理。


  何玉柱應聲去了。


  舒舒好奇道:「上午遇到的那個王姑娘?」


  侄女肖姑,那位容貌身段還真有些王貴人的品格。


  跟王貴人相比,少了幾分風韻,多了幾分水嫩。


  江南出美女,最美數姑蘇。


  這話還真有幾分道理。


  九阿哥點頭道:「不會李煦又動了心思吧?」


  之前因為李煦有些可憐,生出的那點好感,立時灰飛煙滅,只剩下鄙視。


  舒舒還沒有見過李煦,也不知道內情,想了想,搖頭道:「應該不會如此。」


  這次聖駕南巡,上奉太后,下邊帶了皇子、皇女。


  連帶著皇子福晉,都跟著好幾個。


  就算康熙急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納美。


  而且現下與當年不一樣。


  當年宮裡沒有民女,王貴人是獨一份。


  現下乾清宮的格格里,就有不少民女,不稀缺了。


  西花園北面,住著李煦的家人。


  他們原本住在織造府東路,因為要給太后與宮卷騰地方,整個東路都空出來,他們一家就住在西花園北邊的兩個小院子里。


  「娘,王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做什麼……」


  李煦得了何玉柱的傳話,就匆匆往這邊過來。


  文氏坐在佛像前,手中拿著佛珠,下巴往東廂房揚了揚,道:「不是我做的主,是二老太太做主留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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