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恩典(第三更求月票)
九阿哥侃侃而談,一堆小的乖巧聽著,連一個回嘴的都沒有。
都提到皇上了,還怎麼回嘴?
況且這些人中,除了毓慶宮大阿哥被生母耳提面命,心中很看重外家,其他人本也不以為意。
十四阿哥還點頭附和道:「九哥您說的太對了,弟弟也這樣想的,咱們兄弟是愛新覺羅家的皇子阿哥,出身體面都是汗阿瑪給的,又不是漢朝的時候,以母族來區分皇子!」
十三阿哥也是頷首。
他與外家也沒什麼往來。
十二阿哥依舊是不吭聲,看著九阿哥的目光卻也帶了佩服。
他倒是與外家有往來,親戚能用的也用,可是尊卑不可逆。
九哥這嘴,夠口無遮攔的,可是還能自圓其說,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十五阿哥的目光中帶了崇拜。
九阿哥得意地笑笑。
這當哥哥的感覺還真不賴。
終於輪到他來說教了!
幾個人都是不同的先生,不同的屋子,打了招呼也就離開了。
九阿哥蹭著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的膳盒,用起早膳。
兩人一樣的例菜,在宮裡時是出自乾清宮膳房,到了這邊就是暢春園膳房。
一道虎皮肘子,一道炸茄盒,一道京醬肉絲,一道木耳油菜。
不單看著不錯,吃起來味道也不錯,跟九阿哥他們上學時的溫火菜比,精緻多了。
九阿哥就吃了塊肘子皮,夾了幾快子木耳,吃了一個雙色小花捲,一個小米麵窩窩頭,喝了半碗小米粥。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原本還克制,眼見著九阿哥撂下快子,才風捲殘雲將剩下的吃了個七七八八。
御膳房的食盒,自然不可能讓皇子們吃不飽。
每道菜都是八寸盤,兩個餑餑盤也是八寸的。
這一個膳盒,兩個成年人都夠用了。
刨除去九阿哥吃的貓食,還剩下的絕大部分,都吃了。
九阿哥見了,不由皺眉道:「怎麼吃這老多,這是養生之道么?」
十三阿哥摸了摸肚子,帶了不好意思,道:「餓得快,怕吃少了下晌沒力氣。」
暢春園西北,也就是西花園正北的位置,是皇家御馬場。
如今阿哥們在園子里讀書,下午的武功課就挪到馬場去了。
十四阿哥也帶了歡喜道:「下晌的騎射加了半個時辰,不多吃些不頂飽。」
九阿哥搖頭道:「下晌騎射,跟早膳有什麼干係?中午還隔著一頓呢,還能頂那麼晚去!往後不能這樣吃,胃都撐壞了,少食多餐才是養生之道,餓了怕什麼?叫膳房申正再加一頓餑餑就是。」
十三阿哥遲疑道:「不方便吧,這是汗阿瑪的膳房。」
要是他們阿哥所的膳房,肯定怎麼吩咐都行。
十四阿哥則眼巴巴的看著九阿哥道:「九哥去說啊,我們不敢說……」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十四爺么,還怕膳房的幾個奴才?」
十四阿哥苦著臉,道:「誰怕他們啊,是怕汗阿瑪嫌我們奢靡……」
「哈?要兩盤餑餑就是奢靡了,這是哪裡來的歪話?御膳房的那些大爺,恨不得家裡地磚都鋪了金子,也沒聽人說他們奢靡……」
九阿哥搖頭道:「行了,爺去跟膳房那邊打招呼,頭午呢,要不要也加一頓餑餑?」
十三阿哥道:「不用,現在早膳這頓晚,都辰正了,中午又連上……」
十四阿哥也說,道:「頭午不用,可晚上餓,能加到晚上么?」
九阿哥自己就是前車之鑒,道:「那也不能太晚,還要適量,夜食不好,傷胃……」
十三阿哥與十四阿哥都老實應了。
眼見著就是上課的時間,九阿哥也沒有多待,就從無逸齋出來。
他依舊是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的時候,旁邊是園子里的前湖,他停下了,打發何玉柱道:「到園膳房去將管事的叫來……」
何玉柱立時去了。
九阿哥這才吩咐孫金道:「沿水邊挑嫩荷葉,摘上七、八張……算了,多些,二、三十張……」
孫金看著荷花池道:「爺,就挨著岸邊摘?」
九阿哥點頭道:「邊上省事,要是從裡頭摘,還得從碼頭那邊叫船。」
孫金就沒有啰嗦。
反正這麼大的荷花池,邊上禿一塊就禿一塊唄,過些日子就長滿了。
他就探著身子,沿著湖邊摘荷葉。
等到園子里的膳房管事跟著何玉柱過來時,孫金這邊已經摘的差不多。
挑的荷葉要嫩,還要大,都是一尺半以上。
膳房管事看著禿了一片的荷花池,也不敢多問,躬身道:「奴才園膳房管事董殿邦見過九爺……」
「誰?」
九阿哥看了來人幾眼,穿著半新不舊的藍色常服,四十來歲,國字臉,相貌不差:「同名么?跟董嬪母……嗯,董宮女子家的堂侄兒……」
那人面上帶了尷尬,道:「就是奴才,董宮女子是奴才堂姑母……」
九阿哥好奇道:「爺怎麼記得你先頭在會計司?」
董殿邦道:「奴才先前確實在會計司,五月二十調到園膳房的……」
九阿哥點頭道:「竟是如此。」
御膳房的後宮妃嬪娘家勢力被清洗了不說,還從其他衙門調人。
九阿哥就吩咐道:「夏日天長,加上如今阿哥們練習騎射,也耗費力氣,往後下午申正之前加一頓餑餑,晚上戌正之前也加一頓小點,別老是一樣的,做個水牌,讓阿哥們輪著吃……」
董殿邦躬身應了。
九阿哥想了想,又道:「伴讀所那邊,也從此例。」
董殿邦又應了。
九阿哥是個不愛麻煩旁人的性子,很想要說一聲,要是分例不夠算自己的。
可是他曉得不能那樣做,那是皇子皇孫。
人情不是這樣做的。
他就道:「按照這個供給來,月底的時候會賬,要是阿哥與伴讀們的日用不夠,就酌情調整。」
董殿邦不敢應了,忙道:「九爺,這例是早年定下的規矩,奴才不好添減……」
御前當差,再謹慎都是應該的。
「依例」,也是要再三提醒自己守住的規矩。
九阿哥爽快道:「到時候你將賬報上來,爺去御前請旨。」
董殿邦這才躬身應了。
說完公務,九阿哥猶豫了一下,道:「關於董宮女子摒黜之事,你們家怎麼看的?可有人心生怨憤?」
董殿邦嚇了一跳,「噗通」跪下,道:「奴才闔家世受皇恩,姑母失德,丟了皇家體面,本該死罪,卻得寬仁,闔家上下只有感恩羞愧……」
九阿哥看了他一眼,道:「曉得這個就好,汗阿瑪確實寬宏。」
「行了,起吧!」
他擺擺手,就轉身離開。
何玉柱與孫金一人捧了一抱荷葉,跟在後頭。
護軍與馬都在小東門外候著。
可是九阿哥想了想,還是沒有走小東門。
那邊離清溪書屋太近了。
他就走了大東門。
何玉柱跑腿去叫了護軍們過來,他們才回城。
園子里的動靜,哪裡能瞞過御前?
等到中午的時候,康熙就接二連三的得了各種消息。
先是無逸齋,九阿哥的「親戚論」,說的直白了些,可是大道理沒錯。
康熙頗為滿意。
等到曉得禍害前池的荷葉,使得荷池禿了一塊,他眉頭就有些皺。
可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尋思著,下午這「敬菜」應該是與荷葉有關。
荷葉性涼,有些散熱祛暑的功效,不知道怎麼個入菜法。
這樣想著,康熙神色就舒緩了。
等到聽說九阿哥又訓斥園膳房首領,康熙也沒有惱,只問梁九功,道:「董殿邦怎麼招的九阿哥啊?」
梁九功躬身道:「奴才也不曉得,並不曾聽聞九爺跟董大人打過交道……」
康熙有些好奇了。
九阿哥平時,對他身邊的人都挺親近的,還頭一回對人如此。
「傳董殿邦過來……」
他就是好奇,就要問問緣故。
等到董殿邦過來,戰戰兢兢說了緣故,康熙神色不變,心裡卻很是無奈。
前頭有做哥哥的樣子,對弟弟們不錯;遇到事情,也挺擔責的,像個好總管;後頭那沒頭沒腦的一句算什麼?
怪不得嚇得董殿邦立時跪下請罪,讓人看了,誤會是九阿哥訓斥人。
康熙見董殿邦額頭汗津津的,誠惶誠恐模樣,就道:「不用惶恐,董氏是董氏,董家是董家,朕分得清,你們也要分得清就好,也不辜負你父與太皇太后一場主僕情分……」
董殿邦立時跪了,叩首道:「奴才闔家包衣下賤,全賴皇恩,才有今日成色,唯有忠心方能回報主子,但有二心,叫奴才兒孫凋零、短折而終!」
康熙伸手道:「起吧,不用詛咒發誓,朕若疑你,早調你出園膳房,董氏之事,無須再提,往後盡心辦差,家族若有教養妥當、規矩齊全的女子,也可以報上來,入宮學規矩。」
董殿邦滿臉激動,感激涕零,哽咽道:「奴才謝主子鴻恩,一定好好擇選……」
因董氏摒黜之事,董氏一族的名聲也受牽連,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董家的女兒,不管是出閣的,還是待嫁閨中的,都受了非議。
康熙卻允董家女兒再入宮廷,使得旁人不好再質疑董家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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