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你坑我(第三更)
清溪書屋。
忙碌了一上午後,到了用膳的時間。
膳桌還沒有送過來。
康熙從炕上下來,梁九功遞了濕毛巾過來。
康熙接過來,仔細的擦了手。
隨後,他將毛巾遞還給梁九功,舒展了舒展腰身,坐了一上午,脖頸都有些僵了。
等聽到門口的小太監來稟,說是三阿哥求見,康熙有些意外。
好像有陣子沒見著老三了。
他點頭叫進。
小太監出去,少一時,三阿哥進來。
眼見著三阿哥臉上的笑,康熙就有些後悔。
錯了一步。
應該吃飯完后再見的。
要不然的話,這頓飯怕是也堵心。
「汗阿瑪……」
三阿哥的眼中滿是孺慕,說話都軟乎許多。
康熙卻覺得汗毛都要起來了。
小時候這樣姿態挺可愛的,這麼老大了,再這樣作態就顯得彆扭。
「嗯?你不是有事要求見?」
康熙道。
三阿哥道:「這不是今天九阿哥告假了么,兒子過去瞧了瞧……」
康熙聽了皺眉道:「九阿哥怎麼了,中暑了么?」
他是曉得九阿哥昨日送福晉歸寧之事的。
現下二伏天氣,換了其他人回城一趟許是沒什麼,換了九阿哥就不保准了。
那是個嬌氣的。
三阿哥搖頭都:「沒有,沒有,就是喝多了,早上沒起來……」
康熙依舊皺眉,看了三阿哥一眼。
三阿哥訕笑道:「兒子就尋思著,內務府的差事多,只九阿哥一個盯著,怕是難免有不周全的地方,方才在四所就提了一嘴,九阿哥就說讓兒子來清溪書屋說,兒子就過來了……」
康熙不置可否,道:「這樣說來,你跟九阿哥關係還挺好,他給你出這樣的主意,你聽他給出的主意?」
三阿哥陪著笑道:「就算之前好一陣孬一陣的,也是手足兄弟,至親骨肉……」
「那你要說什麼?」康熙的目光有些幽深。
三阿哥輕咳了一聲,道:「左右兒子也閑著,要不兒子接了九阿哥的差事,讓九阿哥好好歇歇?」
康熙挑眉道:「朕還以為你放得下哥哥的架子,是要給九阿哥打下手,原來不是……」
三阿哥道:「這不是老九身體虛么,這整日里點卯也辛苦,要不讓他掛個虛職得了,費辛苦的地方,還是交給兒子,誰叫兒子排在前頭,是哥哥呢!」
他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康熙神色不變,道:「那你跟朕說說,到了內務府,你能做什麼?」
三阿哥立時道:「兒子什麼都能做,但凡有事情,您吩咐就是……」
康熙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想法?既是想要接手內務府,那總要有個章程吧?」
三阿哥之前還真尋思過,就是想得多些,不成體系罷了。
到了眼前,他卻不能露出沒有規劃來,硬著頭皮道:「內務府的差事,不外乎兩件事,開源跟節流……世祖皇帝曾下旨,八旗不許與民人爭利,所以這『開源』之事還需仔細規劃,否則與皇家名聲有礙,倒是『節流』,兒子有幾條拙見……」
康熙的眼中帶著幾分失望來。
去年北巡的時候有三阿哥,內務府的藥丸生意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今年南巡的時候還是有三阿哥,在江寧的時候九阿哥常跟曹寅在一處,還去了新的羊絨織場,三阿哥卻絲毫沒有聽聞。
還有曹寅舉薦了侄兒曹順給九阿哥,九阿哥直接打發人去杭州了,也沒有怎麼瞞著人。
三阿哥已經說起了「拙見」,道:「夏日裡的冰跟西瓜,是個拋費,很不必面面俱到;冬日裡的炭也是,兆祥所小阿哥、小格格名下的炭火供給,就有身邊屬人的,而後身邊嬤嬤等人還要再領一份……」
「還有侍衛處的伙食,都是早年特例,這些年只增加,不曾減少,比照著宮裡的阿哥、格格也不差什麼,實是優容太過,牛肉本就金貴,這項可以抹了……」
「暢春園這邊每年下的魚苗不少,可以撈魚供應園膳房,又是少一些採購銀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坤寧宮祭祀,每日要活豬兩口,多是從外頭採購,可以讓下頭皇莊多養些豬,將這項採購給免了……」
康熙越聽,臉色越黑。
這是什麼節流?
從小阿哥、小格格的日常供給里節儉?
還有侍衛供應牛肉,那是特例,是因為他們忌吃豬肉。
這至於暢春園的魚……
就不用他盯著了!
還有豬……
同樣是看到坤寧宮祭祀,九阿哥是叫人試著養豬,看看能不能大規模飼養,三阿哥這裡還是紙上談兵的多。
不比不知道,一比九阿哥居然還做的不錯。
康熙輕哼了一聲。
三阿哥住了話音,看向康熙,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臉色。
見他如此,康熙臉色更黑了,道:「瞧出什麼了?」
這是從宮外養的壞毛病,愛看人臉色,還看不明白。
三阿哥惴惴,道:「兒子都是拙見,有不足的地方……」
康熙毫不留情,直接訓斥道:「既是曉得是拙見,就不要賣弄了,二十好幾的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三阿哥臉色漲紅,道:「兒子……兒子就是想著比九阿哥年長几歲,處事許是更周全些……」
康熙黑著臉道:「這就是你的周全,縮減兆祥所的開支,讓不吃豬肉的侍衛斷了牛肉,還惦記上園子里的魚?」
三阿哥忙道:「未必就是如此,兒子就是舉個例子,具體如何,還要仔細規劃!」
康熙擺手道:「省省吧,朕不勞你費心,沒有差事就多去外頭轉轉,通通經濟,不要兩耳不聞窗外事!」
三阿哥還要再說,外頭的提膳太監已經抬了膳桌進來……
*
出了小東門,三阿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他將方才的對話從頭想了一遍,就曉得自己哪裡錯了。
可以提宮裡的冰跟炭火供給,但是不該提兆祥所……
襯著他刻薄,怠慢幼弟、幼妹似的……
只這一條不好,就將其他的好都給遮了。
那邊的浪費,自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么?
太子妃為什麼提也不提?
惠妃也不是那種不會當家的……
就是因為忌諱,會顯得不慈。
他來的時候滿懷憧憬,回去的時候去耷拉著腦袋。
走到二所門口,他琢磨了一下,還是往四所去了。
自己到底怎麼不通經濟了?
老九是不是藏著掖著什麼沒說?
四所前院客廳,四阿哥還沒有離開。
兄弟三個一人捧著一個小碗,裡頭是紅糖冰粉,旁邊的小几上,還擺著果子盤,裡面是切好的西瓜,上面放著小叉子。
是舒舒打發人送來了。
她也起來了。
曉得前頭有兩位阿哥在,就叫膳房送了吃食過來。
冰粉是膳房常備的,西瓜則是大興莊子送來的。
送了兩車過來,昨天才卸車,還沒有四處分派。
三阿哥汗津津的進來,見了他們愜意的模樣,氣了個仰倒。
九阿哥依舊沒有起身。
四阿哥與十阿哥都放下冰粉,起身了。
三阿哥氣鼓鼓往首座上去了,道:「老九你不厚道!」
九阿哥「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三阿哥惱了,看著九阿哥,帶了不可思議,道:「你還有臉笑?」
「哈哈!」
九阿哥見他如此,更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三阿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氣得臉都白了。
「老九!」四阿哥看著九阿哥,小聲提醒著:「行了,沒個當弟弟的樣子!」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不滿道:「我怎麼沒個當弟弟的樣子了,好好的待在自己家,也沒在旁處!」
「是你讓我去清溪書屋的!」三阿哥帶了控訴道。
九阿哥挑眉道:「瞧您這話說的,好像弟弟我言出法隨似的,那我要是說讓您去死,您還自掛東南枝啊?」
「你坑我!你故意挖坑坑我!」三阿哥越發覺得九阿哥是故意的。
九阿哥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十阿哥在旁邊道:「三哥,話不能這麼說,今兒是您過來的,也是您自己提及內務府的,九哥就是接了您的話罷了!」
三阿哥卻聽不下去,怒視十阿哥,道:「你們好的穿一條褲子,是一夥的,你當然偏著他了!」
九阿哥看著四阿哥道:「四哥您從頭看到尾,可得好好做個證,要不弟弟真是委屈死了!我這是閑得找不著北了,坐在家裡給旁人挖坑?!」
四阿哥瞪了他一眼,而後看向三阿哥道:「三哥這是見到汗阿瑪了,汗阿瑪說什麼了?」
三阿哥:「……」
他看了眼自己手邊的小几,空蕩蕩的。
沒有冰粉,也沒有果盤。
他沒好氣,沖門口的何玉柱道:「眼瞎啊,爺的果子跟冰碗呢!」
何玉柱在門口聽了個齊全,曉得這一位是掉坑的,沒有火上澆油,立時躬身道:「奴才給您取去……」
這就是長幼尊卑的局限了。
對自家阿哥爺來說,弟弟們怎麼坑都行,上頭的哥哥們卻不好帶出不恭敬。
九阿哥看著三阿哥外厲內荏的模樣,忍不住磨牙。
明明是他自己自說自話,去清溪書屋碰個灰頭土臉,卻過來跟自己耍混蛋?
憑什麼?
他就帶了幾分惡意,道:「您倒是好好學學,我是怎麼坑的您,要是覺得四哥也不公正,就去御前掰扯掰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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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個盟主,感謝「曉風戀殘月」大大,盟主加更要晚幾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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