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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 善意(謝白銀盟月影七加更)

  對於自己的親事,高斌之前只帶了期待,壓根沒有想過旁的。


  可是被九阿哥提醒著,他真的患得患失起來。


  這世上的婚姻,有像他父母那樣相濡以沫的,也有像街坊鄰居那樣一天下來,雞飛狗跳,三吵六鬧的。


  他帶了幾分恍惚,回到家裡。


  他母親李氏見了不免擔心,跟丈夫道:「是不是回禮太薄,九爺不高興了?」


  李氏說起來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父親曾任福建督糧參政,只是他沒得早,家道中落,所以十三歲就嫁給小兩歲的丈夫,夫妻相伴多年,生育三子兩女,從沒有紅過臉。


  高衍中曉得九阿哥脾氣,搖頭道:「不會,九爺不挑這個。」


  父子之間,沒有什麼不能問的。


  也是為了安妻子的心,高衍中就叫了高斌,當面問道:「怎麼了?是皇子府那邊有什麼事,還是九爺有其他吩咐?』」


  高斌看了眼李氏,欲言又止模樣。


  李氏越發以為是自己預備回禮的緣故,關心則亂,道:「那怎麼辦?我們再重新送一份禮吧?」


  關於這位阿哥爺的行事做派,內務府人家傳的沸沸揚揚的。


  尤其是內務府職官今年得了「年賞」,並且還分了三六九等。


  外頭不了解九阿哥的,就說他貪財,不顧皇子體面,這是變法子討錢呢。


  等到明年年敬的時候,大家怕是要搶著給足孝敬了。


  高斌忙搖頭道:「不是回禮的事,九爺看到餑餑挺高興的,還說福晉愛吃豆餡的黏餑餑,送的正好」


  說到這裡,他遲疑了一下,轉述了九爺的話。


  李氏這才放了心,道:「是你姨母做媒,錯不了,她還能害咱們不成?早年咱們日子艱難時,可沒少得你姨母的濟。」


  高衍中眯了眯眼。


  九阿哥並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能這樣提點高斌也是因為將其當成了自己人。


  只是一個皇宮裡長大的阿哥,怎麼會想到相親打聽上?


  是福松阿哥的事。


  還是額爾赫侍衛的事?

  不管是哪一樁,都挺令人費心的。


  高衍中倒是真聽進去了。


  對於自己那位姨姐的心性,高衍中也有些了解。


  姊妹之中最是要強,愛低頭看人的。


  要是心壞也談不上,可是早年借錢的時候,確實跟現在態度不同。


  這兩年來,開始還說些酸話,後來就來的少了。


  只是在高斌給九阿哥當了長隨後,她過來了一趟,話里話外說的都是她的長子也成丁了,如今也閑著。


  那個外甥是侗傲氣的,自詡有個四品佐領為大伯,文不成武不就,養成了公子哥兒的性子,不是個踏實的。


  對於高家這門窮親戚,那外甥也是不屑一顧。


  這也是為什麼正月里九阿哥讓他舉薦人手時,他提了高斌之外,還提了自己妹妹家的外甥,而不是這位姨姐家的內甥。


  高衍中心中懊惱不已。


  自己之前居然沒有想過這些。


  他就跟妻子道:「九爺是好心,是該打聽打聽,姐夫脾氣不好,還愛鬧花花事兒,早年還對姨姐動過手,要不是被姨姐揍了兩頓,且消停不了,要是他兄弟也是這個做派,那這家風還真是要看看……」


  李氏抿嘴,不吭聲了。


  姐姐再親,也親不過兒子去。


  先頭只想著對方是佐領人家的格格,又是「親上加親」,那肯定錯不了。


  現在,她也不保准了……


  木。


  皇子府中,正院書房。


  九阿哥指著富慶送來的書,一副牙疼的表情,道:「爺這位老師是不是忒盡職盡責了?大學士當著,多少國家大事操心不來,還能想著盯爺讀書?」


  舒舒想了想,道:「這應該是皇上器重馬大人的原因,以勤慎肅恭待上。」


  否則的話,真對九阿哥這個學生不聞不問的,將康熙的話當成耳邊風,那康熙怎麼想?

  九阿哥臉上帶了糾結,道:「這樣說來,爺這《禮記》還得好好學,也不能拖太久,要不顯得老師不上心似的。」


  舒舒點頭道:「是啊,再說富侍衛說的也有道理,早學早了。」


  「那學完這個,再指了下一本怎麼辦?」


  九阿哥有些沒底氣,可憐巴巴地看著舒舒。


  只能說自作自受。


  之前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不上心,能煳弄就煳弄。


  現在讓人麻爪,要是按照皇父的標準,怕是都要過一遍。


  舒舒道:「沒事兒,四書五經中,《禮記》已經是大頭的,將近十萬字,比這個多的,就一本《左傳》,字數多了一倍,剩下都是越來越少的……」


  九阿哥搖頭道:「不是十萬字,《禮記》總共是三本書,是二十萬言,除了《禮記》這本,還有《周禮》跟《儀禮》呢!」


  舒舒仔細想了想三本書,道:「中間不少內容是重複的,並在一塊學,應該會簡單些,《禮記》四十六篇,《儀禮》十七篇,《周禮》六篇,加起來就是六十九篇,拆分下來,一個月四、五篇,一年多學完了,省得這樣拖拖拉拉的,老被御前盯著。」


  行事稍有不對的地方,就要被康熙當成是不通禮儀。


  九阿哥聽了,舒服許多。


  跟二十萬言這個數量比較起來,六十九篇聽起來就沒有那麼繁多。


  他看著舒舒道:「說好了,咱們一起學的,你可不能丟下爺一個·」


  舒舒點頭道:「一起學。」


  早先粗讀過這些,都是一知半解的,現在仔細讀讀,還挺有趣的。


  九阿哥又提起高斌的親事,道:「說是姨母做媒,要真是好的,怎麼不早做?高斌都成丁幾年了,誰家這麼大的小夥子才開始議親?估摸也是趨炎附勢的人家,爺就多提點了兩句……」


  舒舒聽了,居然有些擔心。


  九阿哥這神來之筆,不會將慧賢皇貴妃給扇沒了吧?

  隨即,她就撂在一邊。


  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


  九阿哥此舉,也是善意。


  她就贊道:「爺提點的對,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還是謹慎些為好。」


  至於親戚做媒,不靠譜的多了。


  或許是她們眼界在那裡,就覺得那樣的人選好。


  或許就直接存了壞心思,故意給了不妥當的人家。


  這世上「恨人有、笑人無」的,往往不是旁人,就是身邊親朋。


  九阿哥得意道:「爺發現爺行事越來越周全了,高斌是爺要當用的,要是真因家務事焦頭爛額的,那也耽擱事兒……」


  舒舒覺得還是九阿哥心軟的緣故。


  這是個不錯的優點……


  次日一早,九阿哥就吩咐額爾赫再跑一趟南苑圍場,給御前送「敬菜」。


  叫人去之前,他還猶豫了一下。


  這樣御前露面的機會,要不要讓福松跟額爾赫輪著來,隨即他就放下了這個念頭。


  福松年歲跟資歷在這裡擺著,正四品的司儀長已經是超擢,總要熬個三、五年才能再說其他。


  所以福松這裡不著急,先可著額爾赫來。


  額爾赫是勛貴子弟,又不是傻子,也曉得這是九阿哥的恩典。


  他心裡感動不已,卻是打定主意,要多當幾年皇子府侍衛的。


  等到九阿哥正式封爵,他再儘力幫著擇揀、考核侍衛,將這邊的侍衛班撐起來后再說其他。


  因為是要「敬上」的菜,就趕在午初前送到。


  因此,額爾赫巳初就到了圍場外。


  知曉七阿哥負責圍場的警戒之後,這回九阿哥吩咐他直接找七阿哥。


  額爾赫就亮了腰牌,請門口護軍往裡通傳。


  少一時,七阿哥跟五阿哥一起過來了。


  今日圍場是兩紅旗行圍,五阿哥閑著,就過來尋七阿哥說話。


  聽說九阿哥打發人過來,他不放心,就跟著一起過來。


  額爾赫手中提著膳食,道:「今天小年,這是九爺給御前的『敬菜』,打發奴才送來……」


  七阿哥點頭道:「等著,爺打發人去御前。」


  說罷,他吩咐身邊的太監去御前傳話。


  五阿哥看著那膳盒不放心道:「這麼老遠送過來,是不是都涼了?」


  那樣的話,味道該不好了。


  額爾赫躬身道:「是冷盤。」


  五阿哥低頭看了眼身上大端罩,再看看角落裡的殘雪。


  雖說前陣子就立春,今天已經是「六九」第九天,可是天氣也冷著。


  怎麼想的,「敬菜」用冷盤?


  他有些擔心,隨後想到弟弟府上的暖房。


  許是大拌菜?

  那樣的話,配著烤肉吃,倒是解了油膩。


  「阿哥這幾天做什麼呢?」


  五阿哥關切道。


  額爾赫早得了吩咐,就按照九阿哥交代的,道:「馬相爺給我們爺派了功課,我們爺現在每日里都是讀書。」


  五阿哥聽了,臉上露出同情來,道:「那挺不容易的,一會兒你辦完差事遲些走,爺給他留了些肉。」,

  五阿哥還沒有行圍,不過已跟旁人打了招呼,留了些鹿肉。


  額爾赫躬身應了。


  少一時,魏珠過來了,對五阿哥跟七阿哥躬身見禮,而後看著額爾赫,道:「皇上正閑著,傳額侍衛過去說話。」


  額爾赫躬身應了,跟五阿哥與七阿哥告了聲罪,跟著魏珠往御前去了。


  魏珠跟九阿哥早就相熟的,前些日子也得了九阿哥的年賞。


  一塊雞血石印章料子,還有一對巴掌長的金鎮紙。


  魏珠投桃報李,對於九皇子府這邊的人也存了善意,小聲道:「皇上喜歡孝順老實的孩子……」


  他雖身量高大,可是面容稚嫩,一看就是半大孩子,說著這樣老氣橫秋的話,聽得額爾赫不知該如何接話,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只客氣道:「謝謝您提點……」


  魏珠只說了這一句,就閉口不言了,領他到了御前。


  康熙身邊,福善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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