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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貴人(第一更求月票)

  阿哥所這邊的消息,沒有什麼能瞞過御前去。


  等到中午的時候,清溪書屋這裡就得了消息,十阿哥攜十福晉進城去了。


  康熙剛開始的時候,沒想到兩人有什麼正經事兒,還叫人拿了十阿哥的脈桉,擔心他任性,不好好休養。


  康熙有些不放心,覺得十福晉太過孩子氣,不是能好好照顧人的。


  眼見著上面記載,十阿哥傷處淤青已消,傷處漸愈,他眉頭才舒展了些。


  不過他也好奇,隨口吩咐梁九功道:「去問問九阿哥,十阿哥怎麼回事兒,不曉得好好休養。」


  梁九功應著,就往值房去了。


  剛好九阿哥正叫了園膳房總管,提及開始供魚之事。


  暢春園裡,前後兩個大湖,中間養了不少魚。


  「御前沒有限量,其他主子處按照品級,每月五斤到十斤,只限在園子這幾個月,本就是多的,可以不要,不能換其他的。」


  雖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自己生母就在裡頭,九阿哥還是很樂意儘儘心的。


  園膳房總管應著。


  湖裡的魚都是現成的,除了清溪書屋與無逸齋兩處的錦鯉池之外,其他處的都是雜魚,撈著也方便。


  這會兒功夫,梁九功到了。


  聽了問話,九阿哥就道:「代我去的唄,我這也不好去參加喜事兒……」


  他正好想要去御前,就道:「諳達,我剛要過去請見,自己當汗阿瑪說去。」


  梁九功躬身道:「那勞您駕了。」


  他是瞧出來了,皇上就是想要傳召九阿哥了,又不痛快傳,才打發他過來問話。


  出了內務府值房,九阿哥看了梁九功兩眼,道:「諳達這怎麼回事兒,怎麼還富態了?」


  平日里常見的,沒注意這個,等到注意了,發現梁九功臉上的褶子都撐開了,下巴上還有兩個要冒頭沒冒頭的火癤子。


  梁九功道:「前陣子腸胃不潔,吃壞了肚子,這大半月聞不得葷腥,沒吃肉。」


  不吃肉,就不大頂餓,睡覺前就多了宵夜,吃了餑餑。


  這就跟馬的夜草一樣,很是催肥。


  九阿哥道:「這習慣不好,久了傷腸胃,還容易密結,回頭給諳達送些肉鬆跟肉脯,這兩樣左粥夾餑餑都行……」


  說到這裡,他看了眼旁邊的荷葉,道:「這個做粥、泡茶都是通腸胃的,再給諳達加一罐荷葉茶,味道尋常,可喝著身子清爽。」


  梁九功帶了感激道:「勞九爺惦記了,那奴才就厚著臉收了,正缺這個呢。」


  這御前服侍,這胖瘦沒有人挑剔,可是密結這個要了命。


  這反胃火后嘴巴臭,他這兩天都不敢吱聲了。


  兩人說著話,到了清溪書屋。


  正好侍膳太監帶人抬了膳桌,提了食盒過來。


  康熙就傳九阿哥進去,道:「趕上了,跟著吃吧。」


  九阿哥之前在御前留過飯,少了拘謹,就謝了恩,在御桌下首坐了。


  中午這頓是「晚膳」,比早膳數量少了一半。


  九阿哥看了一眼,乏善可陳,就想了撈魚之事。


  等到撤了膳桌,他就提及方才對園膳房總管的吩咐。


  「兒子也是吃著例菜長大的,左右那就幾樣,真是夠夠的,想著眼下在園子里方便,添些也方便,還不用旁的拋費。」


  康熙聽了皺眉,對九阿哥道:「這果腹之物,本就是這樣,宮裡供應富足,再不停地增加,久而久之,就成了定例,破費更多,往後這風氣就壞了。」


  九阿哥之前還真沒想到這個。


  不過這上行下效確實是問題。


  他想了想,道:「那要不然還是原例不動,就比如妃母跟嬪母們每月十隻雞鴨,只是在園子里住的時候,可以換成一份魚?」


  變通一下,也能換個口味。


  康熙看著他道:「但凡添減,都要思量周全,否則就成了後人的『成例』,生出多少事來!」


  九阿哥垂手聽了,道:「兒子受教,往後一定思量得更周全些。」


  康熙點頭,示意他坐了,沉思了一下,道:「毓慶宮官女子李氏,按照貴人等級治喪,這個貴人等級是怎麼來?」


  九阿哥看著康熙,面上帶了糾結。


  關於毓慶宮的事情,他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這個「按照貴人等級治喪」,他倒是也曉得此事,毓慶宮的首領太監報到內務府了。


  這治喪的物件,還要廣儲庫那邊領用。


  康熙見他遲遲不開口,不由皺眉道:「有什麼不能說?」


  九阿哥就實話實說道:「兒子是不曉得從哪裡說起,這是從舊例,毓慶宮的女卷供應,除了妃與官女子之外,中間就是貴人,每日豬肉六斤八兩,鵝半隻,雞半隻……」


  康熙的臉色有些難看。


  九阿哥覺得自己隱隱地猜到汗阿瑪不喜的緣故了。


  豬肉每日六斤八兩,這是後宮嬪主的待遇。


  毓慶宮的格格,之前居然是與嬪一個待遇,這個確實叫人不舒坦。


  康熙是想到了之前看到的「太子嬪」的摺子,終於明白這稱呼是怎麼來的了。


  李氏在毓慶宮的時候,名為格格,實際上優容太過。


  若非如此,也不會生出大逆的念頭。


  如今人走了,還有兩個皇孫在,又是太子叫人吩咐的,康熙雖是心裡膈應,也不會專門下令削減李氏喪儀。


  他看著九阿哥,心中猶豫。


  無規矩不成方圓。


  他想要囑咐九阿哥一句,毓慶宮那邊往後按例供應即可,可是想到太子行事素來隨心,又是自己下令那邊可不用從例,眼下反口恐怕太子不自在,遷怒到九阿哥身上。


  他就放下此事,問及十阿哥出門之事,道:「你就是這樣做哥哥的?該管著的時候不管著些,傷還沒有養好,就滿世界亂竄。」


  九阿哥眨了眨眼睛道:「這都過去十來天了,好的七七八八的,您不用擔心,今兒他也不是去別處,就是去張相家了,福松換帖,兒子不方便過去,就讓老十去了……」


  康熙對福松印象頗佳,也曉得與張家女相看之事。


  他問道:「福松有姐妹沒有?婚事上可被人挑揀?」


  家貧的宗女,都不好置辦嫁妝正常聘嫁,那像這樣已革宗室的女子,肯定也會被人挑剔吧?

  九阿哥想了想,道:「好像聽兒子福晉說了一嘴,從前年就開始挑人家,不過許是眼高,或者長幼有序,等著福松定親,現下還沒有定下人家,好像也不小了,十五、六了……」


  康熙就道:「回頭從內庫抽出五萬兩銀子來,朕要賞人。」


  九阿哥聽了,眼睛一亮,道:「汗阿瑪,那兒子有份么?」


  康熙沒好氣地道:「你還缺銀子不成?」


  九阿哥立時道:「那不一樣,兒子攢的是兒子攢的,汗阿瑪賞的是汗阿瑪賞的,這辛辛苦苦的血汗錢跟帶了慈愛的銀子壓根沒法比!」


  「哼!油嘴滑舌!」


  康熙冷哼道:「是給閑宗室與無差事覺羅預備的,家貧且有年長格格沒有婚配的,就按照宗室與覺羅分了兩等,給與嫁妝……」


  九阿哥聽了,面上帶了認真,道:「汗阿瑪仁愛,宗女與覺羅女的婚嫁確實是大事兒,好好的女孩兒要是做繼室還罷了,可是做側室、偏房這個就太糟蹋人了。」


  康熙看著九阿哥道:「之前的還罷了,以後斷不可再有此事。」


  九阿哥點頭道:「汗阿瑪放心,兒子會盯著的,不過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這些境遇不堪的宗女與覺羅女,後頭都有個忘了祖宗的父母,為了防止他們借著尊長身份侵佔這筆嫁妝銀子,兒子想要請旨,由內務府統一承辦嫁妝,主要就是傢具、衣服、擺設、首飾與壓箱銀子這幾項,可以比照著有爵宗女,按照宗室女與覺羅女兩等預備。」


  雖說九阿哥這樣,防備太甚,可是康熙覺得,有備無患,總比到時候扯皮好。


  他這個恩典,是給宗女與覺羅女的,不是給他們父母的。


  他就點頭道:「准。」


  九阿哥恭敬應了,而後想到了福松家,道:「汗阿瑪,那像福松家那樣的已革宗室,要不要也查查?從太祖皇帝開始,至今有不少支宗室革了黃帶,這些人家不單單是女兒婚配要擔心,就是兒孫教養也讓人不放心,沒有資格入宗學,又補不上旗學,日子寬裕的還罷了,請了西席,可日子緊巴巴的,就只能對付穿衣吃飯了,失了教養,不乏淪為無賴地痞的。」


  去親戚家打秋風算是好的,到外頭勒索尋常旗丁百姓的,也大有人在,丟人。


  康熙聽了,不由皺眉。


  還真是一個問題。


  就算這些人革了黃帶,失了宗室身份,可血脈是實打實的,不容人欺凌,也不容他們去欺凌旁人。


  「朕曉得了,回頭會叫宗人府一併核查這一部分人口……」


  其實九阿哥還想要提一句補旗缺之事。


  已革宗室不能補尋常旗缺,又沒有資格補宗室缺,那除了混吃等死也沒有別的出路。


  可是要是准他們補旗缺,那對其他旗人不公平,這些人都有王公府邸為宗親,門路多,靠山硬,侵佔了這些旗缺,就是跟勛貴與八旗百姓搶飯碗,怕是會引起公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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