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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聞噩耗疑竇叢生探消息兩頭奔波(上)

  那天的事情十三誰也沒有提起,只偶爾在漫天文章中抬眼休息的時候會晃神,記起那天大雨的早上,隔得時間長了,那張臉已經有點模糊,唯獨那個人身上獨特的氣韻愈加深刻。


  從那天送到書院來的賠禮就可以看出那位公子不是一般人,裡面不僅有一套嶄新的衣服,還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是全國通兌的。這張銀票解了十三燃眉之急,至少未來兩年她都不必擔心生計問題,可以安心科考了。


  蔣牧白的出現對飽受荼毒的十三來說確如一股清風,找回了被埋葬在心底最深處的一丁點身為女子的愁腸。但——


  「做什麼白日夢,該醒醒了。」十三懊惱地敲敲自己腦袋,又看一遍自己貼在桌前的大字——「男色誤人,皆是骷髏,讀書為上,我要吃飯」!

  前半句據說是前朝傳奇宰相在還是個窮酸書生時刻在桌上勉勵自己的,成名后廣為流傳,不過據可靠傳聞這位宰相最後還是納了九房夫郎,倒在骷髏們的石榴褲下。後半句則是十三自己酌情添上的,實在是家徒四壁,想了半天覺得還是這種大白話最能鼓舞自己。


  不說家世身份之間的差距,連別人名字都不知道,說不定別人早就婚配了也不一定。而自己這邊,先生對自己可以說是恩重如山,前幾日還主動提出有一位名醫和他有舊剛好要路過平城,可以出面請來為爹爹看病。


  生而為人,許多東西都比這些小兒女情思來的重要,十三對自己說。


  這幾日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袁成佩因為遲兩年才入紫陽書院,平日和十三柳放二人並不在一個教舍上課,但三人也會常常碰面。可是這幾日,袁成佩卻一直沒有出現。十三有些奇怪,卻沒有太放在心上,以為袁成佩最近找到新的好玩去處了。


  直到這天傍晚,張大娘煮好了晚飯端上桌,正準備端筷子,十三突然聽到砸門的聲音。


  打開一看,竟然是柳放在門口,臉色難看極了。


  「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十三吃驚地問。


  「貞安,夢一出事了。」柳放沒有進門,眉頭板結,只簡略說道,「我剛剛想起從夢一家借了一本書沒有還,便去她家找夢一,結果袁家門戶緊閉,敲了半天門一個小廝偷偷摸摸告訴我他家小姐過世了。」


  「你說什麼!」十三如遭雷擊,她們三人相交已經有十多年,和親姐妹也不差什麼了,熟稔的幾乎刻到對方骨子裡面。


  淚水頓時就滲了出來,幾乎要站立不穩,從前的一幕幕洶湧而來,記憶中那個桌子高的壯壯的爽朗小姑娘一點點長高,變成她現在熟悉的樣子,總是笑呵呵無拘無束的,會在她無助時挺身站出來,洒脫地說銀子她管夠。


  十三不可置信地低語,「怎麼會這樣,成佩一向很好的,怎麼會……」


  「十三,鎮定點」柳放低喝,「我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


  「開始聽到這個消息我也混混沌沌的,等回到家才反應過來,又悄悄回去看了一趟,袁家仍然是之前沒有聲響的樣子,你想想,夢一是袁家唯一的女兒,嫡長女死了袁家居然不發喪不請賓客,就在門口掛了幾塊白布,這還不夠蹊蹺么?」


  聽到柳放沉穩有力的聲音,十三也漸漸冷靜下來,「的確,按理說夢一出事不可能沒有動靜,至少書院里應該打個招呼才對。」


  「來之前我去過書院了,說是夢一家裡五六天前就過來替夢一終止了課業。」


  「五六天前?」十三蹙眉,「那時候還見到夢一了,她並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情。」


  「所以才古怪。」柳放道,「袁家那邊密不透風,好像在避諱什麼,探聽不到消息。」


  「守之,我們要做些什麼。」十三問,「一定要弄清楚成佩現在到底如何。」


  柳放頷首,「我也是這樣想的,夢一素來爽朗不可能和人結下仇怨,之前還一直好好的,我們必須得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她深吸一口氣,「就算夢一真的遇上什麼不測,我們也得查清事情真相,不能讓夢一就這樣不明不白悄無聲息的沒了。」


  「袁家的人有說夢一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十三問。


  柳放搖搖頭,「沒有,那小廝只說夢一過世了,更多的也說不清楚,似乎確實不知道。」


  「我們分頭打探消息,肯定能找到線索的。」十三說到。


  柳放點頭同意,匆匆又騎馬離去。


  這件事情前後都透著詭譎的味道,又牽涉到好友袁成佩的生死,十三整個晚上都心神不寧,隨便吞了幾口飯便去隔壁找張捕頭。


  張捕頭常年在衙門公幹,平城的戶籍人口他都能調閱,出了什麼案子也必須經過他手,如果有什麼動靜張捕頭肯定能打聽到。


  開門的是張捕頭的弟弟張二郎,手上正哄著剛出生的兒子,見十三神色不寧,奇道:「十三,你怎麼了?」


  「張大哥在么?我有事情想拜託他。」


  張二郎立刻笑了,把孩子往她懷裡一塞,熱情道:「沒問題沒問題,我去幫你找大哥,你去廳里等著吧。」這段時間大哥總是霸著娘子不放,才吃完飯又膩在了一起,如此良機,怎麼能錯過?

  張捕頭過來的時候看見十三手足無措地哄著自家兒子,不由笑了,「給我吧。」


  他熟練地攬過小嬰兒,搖搖晃晃逗弄,頗有些鬱悶地看十三,「十三吶,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實在是事情緊急,關係到我好友的安危,只有過來求張大哥你了。」十三匆忙道。


  張捕頭開始還隨意,待聽十三說完事情來龍去脈之後也漸漸嚴肅起來,認真問道,「這人是你朋友?之前沒有一絲異狀?家裡也沒有動靜?」


  「是的,所以才覺得奇怪。」


  「確實很奇怪,按理說你這朋友是家中獨女,若是被人害了,定會上衙門上告哭訴,你朋友身體又康健,只能是意外了,可就算是意外,也不會這麼悄悄地掩過去,總要鋪個場面讓。」


  「張大哥,夢一是我至交好友,我十分擔憂她到底遇上了什麼事情,拜託張大哥幫我留意一下,查探一下她家的人口狀況,還有最近平城可有報上來什麼事件與這有關。」十三懇求道。


  「沒問題,不過是一件小事,這些消息衙門裡都是歸我管的,誰都不如我熟。」張捕頭爽快應下,「我明日去衙門的時候就幫你看看,放心好了。」


  十三展顏,立刻道謝,「如此就多謝張大哥了。」


  張捕頭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


  第二日,張捕頭真的帶了消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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