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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兩男女心思莫測隔窗望止步不前

  虎頭山的山茶花確名不虛傳,這種自然樸實無半分雕刻痕迹的美麗令十三眼前一亮,加之沒有什麼人煙,竟感到一種久違的平靜。


  她慢悠悠在後山磨蹭了大半天,巴望著時間越慢越好,然後才順著山路走走停停到了清虛觀,她沒走正門,而是抄近路尋了個邊角小門。


  探頭一看,後院卻是空蕩蕩的,一個道姑都無。雖說這裡的道觀是不需要專人把手收門票,可也不至於凋零成這幅樣子,十三有些奇怪,進後院溜達了一圈,仍是沒有人影。


  「有人么?」無人理她。


  又候了片刻,仍沒人出來招呼她,十三也懶得再管,提步順著迴廊往裡走,反正門開著就是沒有不讓人進的意思,管它呢。


  她可不願好不容易上來一趟,門口蹭蹭就走了,這清虛觀據說還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古迹,怎麼也得好好逛一圈。


  她頗為自得的走走看看,甚至哼起了自編的小曲。


  拐過一個彎,突然見到一個不過她半個人高的小道姑,和她面對面正好瞧見對方。


  那小道姑穿著素色道袍,頭髮盤起,臉盤圓圓,正抱著個比她人還高的大掃把在做活,見到十三她表情驚疑,手中的掃把都嚇得掉了地,「你是誰?」


  她眼睛瞪的圓圓,等了片刻才沒好氣地撿起掃把,老氣橫秋道:「施主是誰,從哪進來的,本觀今日不開門,你莫不是翻牆偷溜進來的?快快出去,莫擾了清凈之地。」


  十三被她逗樂了,蹲下身子,「小道長,非是我偷溜,你後門開著我怎麼知道不開門。」


  「你說謊,我明明關好了的。」小道姑漲紅了臉,蹬蹬就拖著掃把往後門跑要去求證一番。


  十三好整以暇等著,片刻,小道姑回來了,扭扭捏捏道,「你就別告訴師父好不好。」


  「那我有什麼好處?」十三板著個臉逗她。


  「要不,要不,我偷偷帶你進去看看,你跟著我。」小道姑結結巴巴,「不過只能看看哦,必須跟在我後面。」


  「今天觀里是有什麼事情么?」十三好奇道。


  「師父說了,今天有很厲害很厲害的人要來觀里做法事,所以她們都要去迎接,不然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一生氣,我們觀就要被官府封瞭然后師父們就沒有地方去我也沒地方住沒飯吃了。」


  不喘氣地說完一大段話,小道姑停頓一下,又繼續碎碎念,「師父們說我年紀太小了,以後才可以去招待那些很厲害的人,所以你等下悄悄的好不好,不能亂跑的,被師父發現了我就要被罰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十三。


  十三不可自抑的心軟了,摸一摸她軟軟的頭髮,柔聲道,「姐姐現在就出去,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正在此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人聲,小道姑頓時跟炸毛小貓一般,連拽帶推就把十三弄進了旁邊一間放雜物的小屋。


  「噓——」她嚴肅地盯著十三,掃把橫在門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清虛觀的玉真道長此刻正提著十二分的精神,陪著身邊的貴客,面上仍要保持著方外人的清寂高深,委實累得很。


  走在她身側的是當今魯王殿下的長女,淳郡王。魯王殿下是當今陛下的第三女,生母出身普通,本人也表現平平,但性格寬厚還是頗受陛下優待,獲封魯王。


  清虛觀位置偏遠,山路難行,在京城的貴人中並不很受歡迎,難得來兩位貴客,自然要使出渾身解數,畢竟修道人也得吃五穀雜糧,太端著這觀中上下幾十口去哪裡刨食?玉真道長一向很務實。


  「郡王殿下,請放心,蔣大人的香火我們日夜都有人看守,白日也有人誦經做法,長命燈點著,時時供奉,定不會有差池的。」玉真道長道,「不是貧道自誇,我們清虛觀風水極佳,是山川日月精氣彙集之地,來往施主也多,是個有靈氣的地方。」


  淳郡王身量高大,面容只能說是端正,五官有些厚實,拼在一起就透了股憨的味道。她側身望身畔落後半步的佳人,聲音溫柔,「牧白,你覺得呢?」


  「玉真道長的安排一向都是好的,我母親生前就篤信羽化之道,時常與我講授經文,也帶我來清虛觀,那時候主持還是玉真道長的師傅,彷彿歷歷在目,結果一眨眼母親已經故去十五年了。」蔣牧白聲音清淡,透出一絲悵然,真叫淳郡王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蔣牧白拉到懷裡細細安慰,又怕褻瀆了他惹他不快,畢竟她暗暗等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盼來守得雲開的一天,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手指張張合合,淳郡王的手到底沒伸出去,面色糾結,急的鬢角都有了細汗。


  蔣牧白抬頭望她,眼角若隱若現似乎是暗藏的溫柔笑意,「今天多謝郡王殿下,願意不辭辛勞,陪我來為母親做法事,牧白會記住殿下的情義。」玉色面龐在陽光下更顯得細膩,眉目如畫,頓時讓淳郡王看呆了去,一時之間有些迷糊。


  情義?是說自己陪他上山的事情還是指其它什麼——


  回過神來的淳郡王想說幾句表白立場好乘勝追擊,蔣牧白卻早已上前去了,似乎一切又化歸無痕。


  對待蔣牧白無怪乎淳郡王如此緊張,因為世事都是關心則亂。


  在很久以前,淳郡王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蔣牧白的時候就驚呆了,覺得心臟被人猛擊一拳般無法自制。那個時候的蔣牧白已經頗有風采,氣質溫潤高雅,令人目眩神迷,就像一株被精心雕琢的玉蓮被擺在高高的頂峰,讓人心嚮往之,生不出半分褻瀆的心思。


  甚至從那以後,每每看見清亮月光,淳郡王都會想起蔣牧白,覺得二者之間相類,都是淡泊清澈,彙集了天地間的光華。


  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雖然她有個郡王的身份,但蔣牧白本身出身高貴,而且還有太孫。她自知無論是地位還是才貌,她和太孫在一起都是被遮掩的那一個,僅僅未來大盛朝主人這個可能就足以讓一切黯然失色。


  這份心思她藏在心裡誰也沒有告訴,後來蔣牧白和出雲公子之間的恩怨她也有所知曉,但一向是嗤之以鼻的,有蔣牧白這般人才,誰會選出雲那個稻草架子。結果後來太孫和出雲公子卻越走越近,蔣牧白遠走邊關,她心中不忿——太孫竟然是如此魯鈍之人,有眼不識金鑲玉!更為蔣牧白的遭遇揪心,恨不能以身相替。


  聞知蔣牧白回京,她早早就上門問候,卻始終不得見,被拒了一次又一次。她並不灰心,只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天可憐見,一日竟讓她和蔣牧白在古玩店中偶遇,她主動出言寬慰他,這才漸漸搭上話。


  這次好不容易打聽得消息,蔣牧白要上清虛觀為母親做法事,她奔前走後,厚著臉皮提了無數次這才獲蔣牧白首肯,答應她陪同前來。


  她豈不能小心又小心?這樣的好運道可不會時時刻刻砸到她身上。


  淳郡王趕緊追上前去陪著蔣牧白。


  錦袍混雜著素色道袍,一行人施施然從廊上穿過。


  半開的窗縫後面,十三隻能看見一群烏泱泱的影子從邊上壓過來,忽然,一張記憶中的熟悉面龐從中一閃而過,快得讓十三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她不自覺向前一步,想要推開窗。


  「姐姐,你別亂動!」小道姑怒了,掃把一橫攔在她身前。


  「剛剛那人是誰?」十三問,「就是剛剛走過去的那個男子。」


  小道姑迷惑,「我不知道啊,我沒看見。」


  十三努力回想剛剛那一閃而過的畫面,一時之間也有些迷惑,變得不確定起來,無論是額頭還是鼻子嘴唇,赫然就是那日騎馬穿行在雨幕里的人,然而記憶中那個人分明是冷峻的,剛剛那人卻帶著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潤氣質。


  到底是她眼花還是單純的相似而已?十三心中如被壓了塊石頭。


  從後門被小道姑送出來,走在小路上,她忍不住回頭。


  「牧白,這裡這麼小看不出藏了這麼多經書,你不是喜歡這些么,看上什麼就帶回去。」書閣內,淳郡王一邊對清虛觀的館藏嘖嘖稱奇一邊豪氣道。


  蔣牧白幾不可見地皺皺眉頭,向前一步拉遠距離,隨手推開窗,底下一牆之隔的小路上,赫然是那個名為貞安的女子,碧綠羅裙,神情微怔看著他。


  「牧白,你在看什麼?」見蔣牧白僵在窗邊一動不動,淳郡王好奇問到。


  「沒什麼。」蔣牧白收回視線,平靜地把窗子關上,「只是一隻鳥,剛剛飛走了。」
……

  的確是他,他認出自己了,他為什麼關上窗子,他到底是誰?

  ——一路上,十三都心神不寧,腦海被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塞滿。


  遇到鈴蘭和碧竹二人的時候,十三突然竟有了種羞恥的感覺,彷彿看見了二人背後的承恩侯府。


  她不想承認,自己剛剛無恥地動心了。


  回程路上,蔣牧白借口有事,在半路就和淳郡王告別,獨自離去。


  他端坐在馬車中,面無表情眼睛閉起,脊背筆挺形成一道優雅的線條,儘管馬車很顛簸,但似乎無礙於他。


  阿南覺察到蔣牧白心情不好,拉拉阿北的袖子低聲問,「阿北,你知道什麼事么,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公子突然就這樣了,而且突然要和淳郡王分開,她的臉都快掛不住了。」


  「我怎麼知道。」阿北打住他的話頭,「看公子臉色這麼差,少說點話。」阿南不知道,他剛剛卻是站在公子身後,自然看見了方才那位小姐。


  在平城的時候他隱約猜到了公子的心思,那本書至今仍在公子的書桌上,時不時就翻動。若公子是普通人也就罷了,但公子是有大志向的人,又怎麼會牽絆於兒女私情?阿北心內默然,公子踏出淳郡王這一步,就是已經做好斬斷所有退路的準備。


  突然,蔣牧白睜開眼,「把帘子掀開,散散味道。」


  阿北依言,越發的不敢出聲,公子這是在嫌淳郡王身上的濃厚熏香。


  「等會去查查她的身份,現居何地。」蔣牧白難得透出絲猶豫的味道。


  阿北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心中詫異。


  然還未及答話,蔣牧白已經煩躁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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