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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下半生託付給你

  溫瞳嗯了一聲,扭頭就往停車的地方跑,後備箱里有靳西沉的藥箱。


  氣喘吁吁的穿過玉米地,顧不上玉米葉割傷臉頰,用最快的速度,把藥箱帶回來。


  利落的打開藥箱,替靳西沉戴醫用手套,遞手術刀。


  大象皮膚堅硬,靳西沉必須很用力,卻又要小心不要傷到小象,所以整個過程都很緊張,連呼吸都放慢了。


  「手穩一點。」靳西沉提醒。


  溫瞳回過神,才發覺自己照亮的手正在顫抖,於是穩住心神,緊張的看著母象的肚子。


  「能不能救回來?」溫瞳緊張兮兮的問。


  「不知道,手往左一點。」靳西沉答道。


  溫瞳依言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就看他小心的剝開母象的肚子,手腕伸進它的肚子里,一用力將幼象從母體中取出來。


  「這……是幼象?這麼大得多重啊?」溫瞳徹底呆住了,這也太大了吧……


  靳西沉托著幼象往前走:「粗略估計,100公斤左右。」


  溫瞳持續目瞪口呆,幼象100公斤?


  她一直以為幼象和其他幼崽一樣,幾斤或者幾十斤,沒想到生下來就是個龐然大物!

  而且靳西沉看上去那麼清瘦,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溫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我能摸摸它嗎?」


  「你不止可以摸摸它,你還可以給它取個名字。」


  溫瞳手抵下巴,想了想:「名字啊。」眼珠一轉:「叫它大壯怎麼樣?」


  「它是個女孩子……你確定要叫它大壯?」靳西沉挑眉,不敢苟同。


  「我開個玩笑,叫她小光吧,光明的光。」她撫摸著幼象的背,軟軟的,完全不是成年大象那樣堅硬。


  心裡卻想著:小光。就像你照進我生命里的那束光,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它可以繼續照亮你。


  由於車沒有修好,靳西沉只能將幼象先放在火堆旁邊,保持它的體溫。


  溫瞳抱著膝蓋坐回一邊的石塊上,不敢再靠近靳西沉。先前因為急著救幼象,所以兩人都拋開了心中的芥蒂,現在,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


  畢竟強吻這件事,做的還是有點過分的,但她不後悔,因為時間真的不多了。


  其實剛才回車裡拿藥箱的時候,她的骨痛再一次襲來,算一算,頻率越來越高了。


  有時是膝蓋,有時是腳腕,還伴有一瞬間的缺氧。


  那種孤立無援的緊縛感,從四面八方襲來,她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人也許會在某些方面遲鈍,但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卻是無比敏銳。


  總有一天,她也會像一塔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先前覺得自己這輩子能遇見靳西沉簡直是撞了大運,現在回過頭一想,可能所有的好運都用來遇見他了,以至於不肯再給她多一點的時光和他在一起。


  那上天對她還真夠吝嗇的。


  靳西沉烤好玉米,遞給她:「瞳瞳,吃完了回車裡睡。」


  溫瞳搖搖頭:「靳叔,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靳西沉笑:「怎麼不記得,瘦瘦的小姑娘,還開玩笑說要嫁給我。」


  記起第一次見她時,小小的女孩,又黑又瘦。一聲不吭,乖巧的坐在父親的墳前,身後稀稀拉拉站著三五個親戚。


  沒有人去扶她,安慰她,口中吐出的全都是不耐煩的抱怨。


  當天下著毛毛雨,在倒春寒的節氣里,仍冷的刺骨。小女孩穿著黑色的絨布裙子,像一座僵直的雕像,面無表情的聽著身後的人對她的鄙夷。


  靳西沉撐著傘,聽著那些人對她的議論,眼神冷冽的瞥過那一眾親戚。


  這個女孩兒,以後會和他生活在一起,他會給她最好的生活,教她一步步撿起自己的驕傲,絕不受人鄙夷。


  察覺到他的目光,那些人噤了聲,尷尬的扭頭往別處看。


  他不在意這些無關的人,但那些語言用來形容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兒,實在過分。


  一個星期前,靳西沉收到了一封來自大學導師溫靖的信,信的內容不多,只有短短五行字。


  『我有一個女兒,今年十二歲,很乖巧懂事。


  ……


  請你照顧她。』


  沒有過多的誇獎自己的女兒,也沒有更多的卑躬屈膝,只是鄭重的將自己的女兒,交到他的手中。


  信的末尾,溫靖提出了一則交換條件,作為這場談判的籌碼,他自信這個籌碼足以讓靳西沉收養溫瞳。


  而靳西沉,真的在收到信的第二天,就趕到了紐西蘭。


  持續的霧毛雨下,沾的人身上濕冷難耐,親戚們終於忍不住,向溫瞳表示了節哀順變,然後迅速散去。


  靳西沉親自與溫瞳的姑姑溫倩打了招呼:「溫女士,我是靳西沉。溫先生生前曾托我收養溫瞳小姐,麻煩待會儀式結束,辦一辦手續。」


  溫倩打量了他一眼,稍顯輕蔑:「可以。」


  靳西沉走到溫瞳身邊蹲下來,手一偏把傘往她頭頂挪了挪,一低頭,恰對上她抬頭。


  「溫瞳,願不願意跟我走?」靳西沉問。


  女孩兒烏目沉沉,恰似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珠子,眼眶紅紅的,卻毫不怕生的迎上他的目光,回應他的審視。


  溫瞳曾設想過,來收養她的人也許是一對年邁無子的夫妻,抑或是溫柔的單身女子。卻獨獨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年輕男人。


  雨幕中獨立,白的襯衫黑的傘。


  眉宇間透著一股清冷溫潤,右手握著傘柄,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雨中。身後跟著一個年級稍大的男人,一臉恭敬。


  完全不是那種久經滄桑想要□□的男人,他年輕,氣質絕佳,身邊一定不缺想要替他生孩子的女人。


  究竟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會答應父親,願意接手這麼大的拖油瓶?

  她看了一眼石碑上的照片,想到父親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眼神對上靳西沉,回道:「願意的。」


  靳西沉原本靜靜的看她,聽她回答願意,便微笑著朝她伸出一隻手。


  溫瞳把手搭上去,第一次覺得人和人之間真的有差距這種東西。


  他的手,指骨分明有力,卻白皙細長。而她的手,黢黑乾瘦,指甲里還有洗不幹凈的臟污。


  他的襯衫白凈,袖口整潔,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不染纖塵。而她髒兮兮的,身上唯一的一套裙子也已經洗的掉色,紋理變形。


  每一個地方,都在叫囂著他們倆是不同世界的人。


  那一瞬間,她突然有點後悔,想把手收回來。


  剛一動,就被他握住了掌心。她掙扎著想把手抽出來,他卻不準,指骨不由分說的圈住她小小的手掌,然後低聲安撫:「別怕。」


  他的聲音彷彿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溫瞳下意識一怔,抬頭看向他。


  自手掌傳出的熱力,撓的她手心痒痒的。越發不自然的想抽出手。


  這次,靳西沉卻放開她了,似笑非笑的眸子低低的瞅著她:「臉紅什麼?」


  溫瞳結巴:「誰……誰臉紅了。」


  他伸手,食指從她的臉頰逐漸往上,掠過眉角,一路氳的酥麻燥熱,就在溫瞳忍不住扭頭時,被他食指和中指一用力,重重的在額頭彈了一下。


  「啊!」溫瞳護住額頭,往後退了一步。


  「像個小刺蝟。」他輕笑,走在前面。


  「你才像刺蝟,你全家都像刺蝟。」溫瞳小聲的咕噥了一句,一抬頭髮現他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被嚇了一跳。


  於是仰頭,對他露出了一個難看至極的微笑:「對不起。」


  靳西沉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想笑就別笑了,也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從今天開始,你有資本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末了,卻作嚴厲的說:「但是不包括罵我,明白么?」


  「明白!」溫瞳向來識相,立刻舉手保證,同時在心裡腹誹:這麼小聲都聽得見,真是變態。


  此時,溫瞳對他話中的意義並不多想,也沒放在心上。


  等到後來他真的把她帶回了清江市,她才知道,靳西沉所說的話沒有半分摻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對她的縱容,連林修竹都看不下去,遑論清江市的那些人。


  靳西沉個子很高,溫瞳卻比同齡的孩子矮了很多,兩人并行時,撐起傘來很不方便。


  黢黑細瘦的小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叫什麼名字?」


  他輕笑,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溫柔:「終於忍不住了?怕不怕我是騙子?」


  溫瞳搖頭:「不怕,我什麼都沒有,你能騙我什麼?拿去賣也不值錢。」


  說完腦中卻突然蹦出一則則新聞,那些把女孩子養大了,送去那種地方的,還有一些販賣器官的,致殘了去乞討的……


  她下意識雙手環抱,防備的看著他。


  靳西沉失笑,這個小孩的腦洞還真大,不過總算還有點起碼的防範意識。


  剛才她毫不遲疑的回答願意,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心想以後要好好培養一下她對危機意識的靈敏度。


  見他久不回答,溫瞳又扯扯他的衣角。


  「我叫靳西沉,與你爸爸是故交。兩年前他曾救過我,我答應他一件事,於是他托我做你的監護人。」他用比較簡單易懂的方式對面前的小孩作了解釋。


  「你胡說,兩年前我爸爸根本不能走路了,他怎麼可能會救你。」溫瞳警覺起來。


  「救贖,也是救命的一種。」他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語氣輕聲道:「我有你爸爸的信,要看么?」


  溫瞳停頓了很長時間,相信了他。


  多年以後,她回想起這個毫無根據的信任,只覺得無比英明。


  相信了他之後,她又道:「監護人?你確定我爸爸說的不是,把我的下半生託付給你,然後讓你娶我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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