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清朝瓷碗,夜半來人
一碗粥,喂得再慢也會見底。
林淺淺注意到顧雲沉手上拿的那個小碗精緻光潤,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熒光,很漂亮喜人。
她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話說,顧雲沉就這樣靜默的站在一邊,但是林淺淺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是因為她生病了嗎?負罪感?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房間安靜得近乎詭異,林淺淺一直有著小動物般的直覺,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敏銳的感覺到顧雲沉那點不正常的狀態消彌了很多,而且這樣帶著一點微微沮喪失落的表情實在是不適合這個男人。
於是林淺淺決定沒話找話,隨便有個什麼話題也比現在兩廂尷尬來得好,關鍵是顧雲沉他還不走,這就更讓人無所適從了償。
「……你手上的那個瓷碗還挺漂亮的。」
她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話,但是林淺淺並沒有說謊,她是真的覺得小碗精緻,它胎質純凈細膩,器身通體施冬青釉,釉色勻凈瑩潤,看起來造型極為端莊秀美,拿在顧雲沉手上顯得特別漂亮,貴氣十足。
即便她是在沒話找話,顧雲沉卻像是一直等著她開口一樣,很快介面說道:「這是清雍正期的青釉瓷器,是官窯之中的佳品,出自景德鎮,是一套來著,你喜歡這個?」
林淺淺差點一口水嗆在喉嚨里,她伸手接過顧雲沉遞過來的小瓷碗,目光帶著驚嘆與好奇。
「你是說……這是古董?!」
顧雲沉並不在意一般點點頭:「嗯。」
「對了,這東西是清朝的,那鐵定不便宜吧?」
「這件跟一輛勞斯萊斯的價錢差不多吧。」
男人看了看點滴瓶里的液體流速,不在意的回道。然後,林淺淺手一抖差點沒把碗給摔了。
林淺淺嘖了一下,該死的有錢人啊,就連吃個飯,家裡的碗都是古董?真土豪,不解釋啊。
她的目光漸漸看向房屋四周,這房子裡面的東西說不定個個都來頭不小,她開始思考著自己要不要趁著機會從牆上摳兩塊瓷磚下來,說不定就從此發家致富了……
顧雲沉見林淺淺拿著碗一副「痴迷」的樣子,以為她真的愛不釋手,有些失笑,他從她手中拿過碗,放在一邊,說道:「這麼晚了,還是早點休息吧。你要是餓了或者是不舒服什麼的隨時按床頭鈴,我就在隔壁房間,馬上就過來。」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柔和,大概是愧疚讓顧雲沉便得溫情款款,也大概是生病讓人變得比較脆弱吧。
林淺淺眼神有些迷離,她像個有些好奇的孩子一般問道:「那個人……真的和我很像嗎?」
顧雲沉給她捏被角的手一頓,就在林淺淺以為他不會回答她的時候,低低的聲音響起,像是夜風中悠揚的琴聲,唱著哀婉的詠嘆調:「嗯……一模一樣。」
他這樣說道。
林淺淺伸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溫溫軟軟,她聲音帶著點小小的驚訝:「一模一樣?」
世上真的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嗎?又不是什麼雙胞胎!
話說林媽媽當年不會一同生了兩個女兒來著,只是她的那個姐妹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陰差陽錯的丟失,然後她林淺淺在二十幾年後跟顧雲沉就因為那個和她擁有著同一張臉的人,狗血至極的結了婚?
林淺淺被自己這個深深的腦洞震撼了?就是發著燒的人也感到了身上冒出來的寒意,這現實生活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不可能的。
想來應該是顧雲沉的主觀臆斷吧?這世上怎麼會有兩個人一模一樣呢,最多就是長得很像吧,畢竟世界這麼大,出現一點相貌上的相似或者說是巧合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顧雲沉……我今天辛辛苦苦釣了魚做了菜,你為什麼一點都沒碰呢?」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我做飯?林淺淺大概是腦子燒糊塗了,才會把這話問出口,生病的人總是容易委屈,就像是小時候感冒發燒永遠可以理直氣壯的提起平時不敢提的要求,要吃油炸食品,要買新的玩具,要去遊樂園不上學……如此種種,總是會得到滿足的。
顧雲沉沒想到林淺淺現在還記著這茬兒,她做的魚他確實一點兒沒碰。
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想法,於是他最終只是說道:「等你好起來,再做給我吃吧。」
男人伸出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顧五百無聊賴的等在門口,隨時等待召喚,唉,他這苦命的人啊。
正在傷春悲秋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差點沒把他嚇得跳起來。
「你嘆什麼氣啊?」
顧五一看是齊晟,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著這個顧雲沉的生活助理有點不爽,大概是因為行業競爭?畢竟都是在大老闆手下做事,雖說兩人分管的領域壓根不是一樣的,最近因著林淺淺,顧五和齊晟打照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齊助理這也管得太寬了。」顧五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齊晟立馬就跟吞了蒼蠅似的,他聽出了潛台詞,人說他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來著,他可是急急忙忙處理好了錦城那邊的事連口氣都沒歇就飛到這邊來了,一眼就看到顧五苦哈哈的站在門口,本著打探消息的語氣和那麼一丁點同事愛才關心顧五的好不好?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兩人還沒來得及正式撕逼,顧雲沉推開門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齊晟,然後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了,他想起了齊晟報告的有關於錦城欺壓林淺淺的事。
顧五摳了一下自己腦海裡面少得可憐的文學知識,好歹想起一句十分貼切的詩句形容,黑雲壓城城欲摧啊,有人要倒霉了。
他縮了縮脖子,旁邊的齊晟卻抱著上斷頭台的心思苦逼的準備彙報事情的最新進展,說實話,本來來的時候還說又可以在顧雲沉面前立上一功,然而萬萬沒有想到,一來就遇上林淺淺生病的事,顧雲沉的心情定然是十分不美妙的。
「先生……」
「去書房說。」顧雲沉擺手打斷了他,轉而看向顧五,「你好好守著,一旦她有什麼需要,立即解決。還有,我懷疑她有恐水症,或者是對水有應激障礙之類的,反正你好好研究一下,儘快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章程來。」
顧五看著顧雲沉帶著齊晟離開的背影,欲哭無淚,他是醫學界的一把好手沒錯,也自認天才,但是他真的不是心理專業的!
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應下了,顧雲沉的吩咐,你敢當著他的面拒絕嗎?組織告訴我們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那也要硬上!
看來只有找人幫忙了……
「……這件事就是秦嫵一手自導自演,應該是她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就順道栽贓陷害林……夫人,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律師團遞交了訴狀,秦嫵這次必然要入獄。只是那個高明,我暫時還沒有動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先生你看……」
「你不用動手,沈城吃了那麼大一個悶虧,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自然是不會放過讓他不好過的人。只是他惹不起我們,自然只能尋找一些弱者出氣,你彙報的情況說了當時他還打了那個高明一耳光對吧?」
「是的。」
「那就讓他們狗咬狗去吧,我現在可是休假時間。」
……
林淺淺是在半夜時分醒過來的,這一覺睡醒她已經清醒了很多。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拖著有點虛軟的身體起身,林淺淺也沒有叫人,自己把點滴拔了,打算找點水來喝。
屋內一片漆黑,外面能夠隱約聽到風雨聲,她掀開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狂風驟雨,黑色夜幕上不時有銀白色或是紫色的閃電驟然交替,劃過漆黑夜空,一閃即逝,有些猙獰。
窗戶關得很嚴實,所以外面狂風驟雨半點兒沒有影響到屋內的溫暖乾燥,林淺淺轉身開門準備下樓,她並不打算吵醒其他人。
不過她身上的睡衣是誰換的?當時城堡裡面並沒有其他人,那個時候人也燒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到底是誰幫她換的濕衣服……
總不會是顧雲沉吧?林淺淺搖搖頭,應該是後面趕來的女僕吧,即便真的是顧雲沉換的,他可是她的丈夫,又是為了照顧生病的人,好像還真的沒有立場和理由去指責他。
林淺淺裝作不在意,耳根卻是悄悄紅了,但是黑暗中,沒有人看得到。
她的手握在了門把手上,卻驟然頓住了,有腳步聲在漆黑的走廊上響起,極其輕微,卻讓她心中一緊。
腳步聲慢慢踱到她的門口,林淺淺屏住呼吸,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第一反應不是認為是顧家的工作人員或者是保鏢,她只是下意識的覺著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動不動,或許是出於對於危險的第六感吧。
那腳步聲緩緩停了一下,而後有另一個腳步同樣輕緩的過了門前,林淺淺默默的數著,一、二、三……八、九,一共是九個人!
他們沒有在卧室停下,腳步聲漸遠,林淺淺想了想,回到床邊想要按鈴,但是又怕中間有什麼變故,她還不知道顧雲沉已經把保鏢……或者說是武裝行動部的人都叫了過來。
她咬咬牙,輕輕的打開了門,露出一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