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逆襲64瑪格麗與巫妖
野蠻人南下！林斯特王國的北方防線破了！
感謝那些瘋狂運作的驛站，這個消息在三天內就傳遍了整個中央大陸北部，只是比起消息傳遞的緊迫速度，人們對於這件事的嚴重性就不那麼重視了。
在林斯特王國發行量最廣的《王國要聞》上，特邀評論員們洋洋洒洒寫著一篇又一篇分析，大部分都是在抱怨野蠻人的粗魯行徑，對於他們原始的習俗冷嘲熱諷，激進的甚至會用「未開化的野人」來進行指代，只有零星幾人靈敏的從「防線被破」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只是這些警告都淹沒在大眾不以為然的口水之中，被嘲笑為杞人憂天，驚不起半點水花。
「我們連魔族崽子都能打敗，難道還能害怕這些還生活在石器時代的野蠻人？！」
鄰座的冒險者在大聲喧嘩，表達對這些北面鄰居的不屑，這些擁有著退魔勇士功勛的傢伙完全不把人數僅有數千的高樂高人看在眼裡。況且野蠻人南下從不胡亂傷人，揪心的只有註定會被白吃白喝的店鋪老闆們。
瑪格麗聽著有些糟心，把最後一口麵包混著牛奶咽了下去，一把將手中的報紙扔到桌上，怒瞪了一眼身旁打扮成鄰家姑娘的副官，把正在小口小口進食的瑞茲差點嚇得被噎住，剩下半口真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摸了摸臉上假鬍子，她狠狠的一拍副官的頭。
如此不憐香惜玉的舉動招來了酒館里其他人的注目，又被她一一瞪了回去。
「吃什麼吃！走了！」
漂亮纖細的「少女」本人倒是對於被粗暴對待這件事沒有表現出任何異議，「她」連忙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嘴，拿起隨身的包包就小跑著追趕「男人」而去。
目睹這一情狀的餐館眾人搖了搖頭，又是一朵插在牛糞上的鮮花。
此刻，被他們憐惜的「鮮花」正擺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跟著「牛糞」往大陸聯盟駐守林斯特王國首都的據點走去。
瑪格麗以林斯特青年利特的身份在聯盟據點謀求了一份不錯的差事，連帶著「他」的妻子麗茲也能得到一份端茶送水的工作。
「早啊，邁克。」
瑪格麗沖守在大樓門口的馬甲青年打了個招呼。
「又是一個艱難的早晨？」
「誰說不是呢，」青年弔兒郎當的摘下頭上的帽子，誇張的行了一禮，「上層的老爺們已經在裡面就位了，光明神保佑他們今天出來的時候心情可別像昨天那麼糟糕。」
「這年頭，誰的心情不糟糕呢，」瑪格麗聳了聳肩，「送走了魔族又來野蠻人，日子永遠沒有平穩的時候。」
「今天可是格外糟糕。」邁克皺起了眉頭。
「怎麼說？」瑪格麗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把頭湊了過去。
青年為難的瞄了一眼她身後的瑞茲，瑪格麗瞭然的擺擺手，瑞茲看了他倆一眼，就低眉順眼的走進了建築大門。
「幹嘛呀，今天搞得這麼神秘？連我家的麗茲也要避開？」
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包煙草遞給邁克，瑪格麗也學著他的樣子靠在了門口的石柱上。
「嘿，我這是為她好，雖然大家都知道她不識字官話也說不好，但是知道的多了總是沒好處。」青年嘿嘿一笑，挑出了一根煙草放在嘴裡嚼。
一個從鄉村嫁到首都來的樸實姑娘，這是瑞茲所扮演的「麗茲夫人」的基本人設。
「別裝神弄鬼了，」瑪格麗推了他一把，「快說吧，我一會還要去文書長那裡報道呢。」
別看邁克的職責是把守據點入口，他可是這裡的萬事通，把門衛這項工作的便利發揮的淋漓盡致，什麼消息都能從他這裡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在據點裡極為吃的開。
見到瑪格麗催他，青年也不賣關子了，他把頭歪向瑪格麗一側，做出了一副隨意閑聊的姿態：「總部那群人來了。」
瑪格麗聞言一愣，不禁挑了挑眉。
這裡的總部當然是指芬里爾要塞，那裡匯聚著全聯盟最高端的戰力，即便是如今，也不會輕易離開。
「都來了誰？」
「來了誰？」青年嗤笑一聲，「我親愛的朋友，全來了！指揮官全來了！」
瑪格麗的眼皮一跳：「這麼大陣仗？」
「北部的簍子捅的比想象中要大，裡面肯定有什麼沒有對外公布的事情，」青年若有所思的說道，「能把指揮官全部驚動的事情肯定不會小，你今天可要小心點，傑拉德那個混蛋為了逃避責任，說不定會讓你去當那群大人物的書記官。」
瑪格麗不怕被推上去當責任，恰恰相反，她反而怕傑拉德不這麼做，好在這位膽小的要死的文書長沒有辜負她的信任，等她剛踏入辦公室，就一臉嚴肅的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利特，」傑拉德用跟烤腸無異的手指推了推跟臉盤相比有些太小的圓框眼鏡，「我這裡有一個艱巨的任務要交給你。」
「有一個重要會議將在20分鐘后舉行，聯盟所有的高級指揮官都將出席，本來如此重要的會議你是不夠資格出席的，可不巧的是，我一會就要進宮面見國王陛下，現在也只能由你來頂上了。」
說到這裡，傑拉德放緩了臉上嚴肅的表情，微微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這件事就當是對你的考驗，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真是好演技，精彩的瑪格麗想要鼓掌，要不是早就看穿了這個老狐狸貪生怕死的真面目，只怕還真要被他忽悠過去。
說歸這麼說，戲還是要接下去的。
「是的，長官，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做到最好！」
對於「利特」臉上流露出的感動非常滿意，傑拉德揮手讓他退了出去。
一出文書長的辦公室，瑪格麗就跟用托盤端著咖啡的瑞茲碰了個正著，後者正被一群精力過剩的年輕人團團圍住調笑，臉上的羞意蓋也蓋不住。
要是真正的利特的話，此刻應該怒不可遏，可是深知這位被調戲的美嬌娘是哪根蔥的瑪格麗看到這個畫面，只覺得辣眼睛。
你們這些混小子知道「麗茲」有著嚇死人的豐厚男性本錢嗎？還調戲他，真是不知死活，你們這麼浪，你們的菊花知道嗎？
用憐憫的眼神對不知死活的大男孩們進行了一次愛的洗禮，瑪格麗做出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到美嬌娘的正牌老公回來了，躍躍欲試的青年們瞬間就做鳥獸散了。
「親愛的，」瑪格麗緊繃著臉讓自己不要笑場，「我一會要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你上午的工作完成後就先回家吧。」
臉上還帶著兩朵紅雲的瑞茲溫順的點了點頭，將咖啡放到了她的桌子上，拿著托盤悄悄的離開了。
瑪格麗抬頭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鐘錶，剩餘的時間並不充裕了，作為參會的書記官，必定不能讓指揮官們等他，但是她還是端起了咖啡杯，一會要見那些打了不少交道的老相識，因為偽裝藥劑用量不夠露出馬腳就得不償失了。
把空了的杯子放回桌面，瑪格麗拿好了紙筆，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大步走出了文書辦。還沒到會議召開的時間，會議室里格外安靜，她推開了厚重的橡木門，驚訝的看到了一個端坐的身影。
「早安，年輕人。」
頭髮花白的指揮官說道。
「早安，梅丹佐指揮官。」
瑪格麗露出了一個公事公辦的笑容。
霍華德*梅丹佐，薇薇安當年的頂頭上司，也是整個聯盟前線的中流砥柱。
「呵，來的夠早的啊，現在這麼勤奮的年輕人可不多了，」霍華德輕聲笑了笑，「讓我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總是戰戰兢兢的跟在老師後面。」
「那時候多麼單純呀，抱著唯一的信念，為之而奮鬥，哪像現在，人心易變啊。」
梅丹佐小朋友，你這話奶奶我可沒法接。
瑪格麗有些苦惱的皺了皺眉頭，力圖讓自己表現的不知所措。
好在，很快就有人解救了她。
「好了，霍華德，可別欺負我們的書記官！」
厚重低沉的男聲從瑪格麗身後響起，林斯特據點的最高指揮官凱爾特帶領著其他參會人員已經走進了會議室。
「利特，可以坐下開始你的工作了。」
瑪格麗從善如流的在書記官專屬座位上入座，翻開了筆記本，做出一副就位的姿態。
「情況緊急，我就開門見山了。」
走到主位的凱爾特將一份報紙甩到了桌面上，上面赫然印著「百年恥辱？野蠻人衝破北境防線」字樣的聳動標題，正是今天剛剛發行的《王國要聞》。
「諸位都心裡明白，真實的情況比這些在大街小巷流傳的消息糟糕一百倍！史蒂夫！」
凱爾特點名了一位留著山羊鬍的精瘦中年人，他正是原本聯盟駐守北線的最高文官，在北線被衝破后，騎著獅鷲日夜兼程才趕回來做了第一時間的彙報。
「情況很艱難，我的老夥計，」史蒂夫摘下了眼睛，一臉困頓的捏了捏鼻樑，「整個北部要塞已經全部變成了廢墟，偉大城牆被弄塌了近千米，一半以上的士兵被埋在了廢墟之下，救援行動正在積極展開，要不是有科威爾冕下在最後張開了防護結界，能活下來的人恐怕還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
「科威爾情況怎麼樣？」霍華德插嘴問道。
「還好，科威爾冕下有些脫力，不得不修養幾天，倒是其他三位冕下情況很糟糕，艾維斯冕下被斬殺了本命召喚獸，至今還處於昏迷之中，哈文冕下和安奈爾冕下承受了最猛烈的攻擊，身受重傷，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能力。」說道七勇者的損傷情況，史蒂夫的眉頭皺的死緊。
此條消息一出，其他的指揮官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震驚神情。
「這正是我要問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史蒂夫？我們足足派了四個勇者過去，為什麼會出現如此糟糕的局面？難道野蠻人比魔族還要強大嗎？」凱爾特用右手食指敲擊著橡木桌。
「不是野蠻人，凱爾特，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傢伙，」說到這裡，史蒂夫忍不住捂住了臉，聲音還有些發顫，「是薇薇安。」
這個名字一出，全場為之一靜。
霍華德打破了沉默，他向來輕薄的語調在此刻聽起來卻說不出的刺耳。
「薇薇安？是我認識的那個薇薇安嗎？」
這句話問出了全場人的心聲。
「是的，」史蒂夫微微把臉從手掌中抬起來，「是劍聖薇薇安。」
除了不辨喜怒的霍華德，每個人的臉色都出奇的難看，只死一樣的沉寂在會議室里蔓延，能聽到瑪格麗筆端劃過紙頁的刷刷聲。
「不可能！」這一次率先出聲的是凱爾特，他臉色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薇薇安冕下已經戰死了！屍體已經被運回了利卡羅斯特家族進行安葬。」
「是亡靈吧，薇薇安的亡靈被召喚出來了。」霍華德低垂著眼眸，不知是在想什麼。
「是這樣嗎？」
凱爾特扭頭詢問史蒂夫，得到了後者略顯艱難的肯定。
「據近距離跟她接觸的哈文冕下確認，薇薇安冕下已經作為亡靈君主重臨人世了。」
如果說在場的其他人都還處在不可置信的狀態，那麼瑪格麗就已經進入驚慌失措了。
薇薇安作為亡靈被召喚出來了？！
這特么的到底是誰幹的！
路德維希大少爺那麼名正言順的身份都在忍著呢！是誰哪個二百五不要命了？！
搞事情！這絕對是在搞事情！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女伯爵決定一會散會了就立馬聯絡公爵大人進行彙報！一定要以最真誠的姿態達自己對膽敢驅使公爵夫人的混蛋的憤慨！
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的在為魔王陛下奉獻青春了，還時不時要來一段過山車般驚險的體驗？
第四軍團軍團長很委屈。
「亡靈君主……邪惡又再現了嗎……」一位高層在喃喃自語，只是他的聲音有點大，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亡靈啊，亡靈啊……」凱爾特靠在了椅背上，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力氣，「我們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可怕的名字了？」
「實際上並沒有多久。」霍華德回答。
「不，很久了，久到亡靈天災只是教科書上乾巴巴的幾行字，」最高指揮官反駁道，「瓦洛夫！你來說！距離上一次與亡靈鬥爭史多久之前？」
「二百多年前，西大陸的亡靈天災，長官。」被點名的年輕將領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
「很好，兩百年後，我們又不得不拿起先祖傳下的戰矛了，」凱爾特總結道，「在坐的各位，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我們費勁千辛萬苦葬送了該死的魔族，現在卻又要面臨亡靈的威脅。」
「實際上，鑒於亡靈一般只有被召喚才能來到人世，薇薇安很可能只是受制於她背後的亡靈法師，」霍華德打斷了凱爾特未說出口的話，「我們可以嘗試與她進行交流，薇薇安的實力很強，化為亡靈君主後會有一次爆炸性的實力增長，與她硬抗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霍華德，我知道你跟薇薇安的感情很深，但她已經變成了亡靈，亡靈是無法溝通的怪物！」凱爾特斷言道，「不過，如果你堅持你的意見，我們可以進行一次舉手表決。」
「我堅持。」
「好吧，」凱爾特點了點頭，「諸位！同意將該死的亡靈送回地獄的請舉手！」
除了霍華德本人和負責記錄的瑪格麗，在場的聯盟高層只有剛剛回答問題的瓦洛夫沒有舉手，這個年輕人的氣色看上去比剛剛更差了。
「我的孩子，」霍華德溫言問道，「你為什麼選擇不舉手呢？」
「我……」瓦洛夫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並不認為亡靈無法溝通……長官。」
「很好，你是個遠見的人，實在有些可惜，」戰場指揮官點了點頭，「其實你就算直說你不敢也沒關係。」
瓦洛夫已經面如紙色了。
「什麼意思？」凱爾特皺著眉看兩個人打啞謎。
「意思就是，聯盟要與亡靈開戰了是嗎？」霍華德還是那副輕柔的語調。
「面對窮凶極惡的亡靈，我們別無選擇，我的戰友。」史蒂夫這句話說得很慢，似乎是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心。
「是嗎，我的戰友，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你了吧，亡靈與聯盟要是敵人了啊。」來自遠東的指揮官搖了搖頭。
「梅丹佐！」凱爾特破天荒地喊了對方的姓氏，「你的狀態很不對，你到底怎麼了。」
「也是，不解釋清楚是不行的，」霍華德贊同的點點頭，「我的意思是，從現在開始，我與諸君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這個答案可大大的出乎了其他人的意料。
」什麼？！」
「光明神在上！」瓦洛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悲鳴，「你們沒人知道兩百年前造成亡靈天災的亡靈法師就叫做霍華德*梅丹佐嗎！」
「是巫妖霍華德*梅丹佐，」亡靈法師優雅的頷首，「沒想到二百年前的小打小鬧還有人記得，實在令人羞愧。」
「既然已經宣戰了，那麼我以亡靈君主的名義宣布，諸位指揮官就永遠的留在這間會議室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