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元元
謝涵正對著小弟弟垂淚時,忽然旁邊有一道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爹,這個姐姐為什麼會哭呢?她不高興看到她的小弟弟嗎?」
謝涵聽了這話抬眼看去,這才發現台階下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像是一對夫妻,兩人的手裡各抱了一個孩子,做父親的手裡抱著一個五六歲的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也就是方才開口說話的小姑娘;那位母親的手裡則抱著個一歲左右的男孩,男孩捂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
從穿衣打扮上看這對夫妻倒很普通,跟一般的農家人沒什麼區別,可看這兩人的神情,謝涵總覺得有點違和,不大像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尤其是那個男的,謝涵打量他們的同時,他也正在打量謝涵,眼神偏冷,帶了點探究,一點也沒有下人該有的謙卑。
「他叫陳武,這是他的妻小,陳武,還不上前來拜見我們小姐,從今後,她就是你的主子了。」高升上前介紹說。
「陳武拜見小姐。」陳武聽了放下自己的孩子,雙手抱拳向謝涵行了個禮,並沒有跪下去。
高升微微有點驚訝,同時也微微有點不快,不過沒有表露出來。
謝涵對此倒不覺得意外,從對方站著的姿勢以及他說話行事的派頭,這人以前絕對不是一個什麼下人出身,謝涵不明白童槐為什麼要把這樣的一個人送給她?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謝涵把手裡的孩子交給了阿嬌,走到了那個小姑娘面前問道。
「我叫阿春,我弟弟叫阿夏,姐姐你呢?」阿春感知到了謝涵的善意,回了謝涵一個大大的笑容。
「阿春,不可以這樣跟主子說話,要叫小姐。」阿春的娘訓了阿春一句,有點擔憂地看了謝涵一眼,然後再看了看自己丈夫。
陳武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彎腰把自己的孩子抱了起來,然後看著謝涵。
「沒事的,阿春妹妹剛來,這些規矩慢慢學吧。」謝涵擺了擺手。
「就是,就是,還是先進屋吧,有什麼話進屋再說。」謝涵的奶娘曾氏走過來握住了謝涵的手,她是怕謝涵羨慕阿春有父親抱著而傷心落淚。
事實上謝涵也的確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如果父親還在的話,想必也會這樣把她抱在懷裡疼愛吧?
「小姐,我們小少爺回家了,你給小少爺取一個名字吧?」高升也猜到了謝涵在想什麼。
「謝瀾,瀾苑的瀾,名字父親早就取好了,說這個名字男孩女孩都可以用,我送他一個字當小名吧,叫元,他是在元宵節這天生出來的,正月也叫元月,還有,他的出生圓滿地完成了我父親的遺願,小名就叫元元如何?我希望他以後的前程也能圓圓滿滿的。」
「元元好,元元好,好記也好念,寓意也好,就依小姐吧,叫元元,我們元元少爺大名小名都有了。」高升忙不迭地附和。
「多謝小姐賜名。」白氏上前向謝涵屈了屈膝。
「好了,先去安置吧,有什麼話以後再說。」謝涵看得出來,白氏的身子仍舊很弱,怕她撐不住,把話收住了。
方氏、高升家的領著白氏一行去了小跨院,謝涵則和高升進了外書房,她想問問那個陳武的來歷。
「具體他是什麼人我不太清楚,不過童會長說了,這人武功不弱,也絕對忠心,就是脾氣不太好,讓我們不要太在意。」
「習武之人多半有點傲氣,你吩咐下面的人一聲,對了,你打算怎麼安置他?」謝涵得知他會武功,倒是有點意外之喜,她身邊還真沒有這樣的人。
「少爺出門時跟著少爺,平時就做一個護院吧。」
謝涵點點頭,「對了,你去找一趟童會長,我想下月中旬的時候讓他把白姨娘母子先送回幽州,順便帶走些貴重東西,我們等他們到了再出發。」
「小姐的意思是路上會有人對我們動手?」高升擰了擰眉頭。
他跟著謝紓出了這麼多次門,還就是當年謝紓赴京趕考時碰到過一次劫匪,彼時他們兩個身上只有二十兩碎銀,還好是分開藏的,只被對方翻去了十兩,憑著剩下的十兩銀子趕到了京城。
因為沒錢,他們到了京城之後沒有住客棧,只好住進了龍泉寺,白天出去賣文賣字,晚上回來苦讀,就這樣,謝紓也考中了貢士,最後殿試的時候居然被點為探花,要知道,那一年謝紓還沒滿二十歲啊。
「高叔叔,你想什麼?」謝涵見高升陷入了回憶,問道。
「啊?沒什麼,小的想起了當年陪老爺赴京趕考的一段往事。」高升把這段往事說了出來。
「是嗎?我倒是從沒有聽父親提起過。對了,你說的那個龍泉寺在京城什麼地方?」
謝涵彷彿記得明遠大師也提起過一次龍泉寺,說他和龍泉寺的玄智大師曾在一起研習佛法。這麼說來,當時父親很有可能就是在龍泉寺認識的明遠大師,所以才有了後面的這些交情。
以前的謝涵總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敢把一家子的身家性命託付給一個方外之人,因為謝涵知道父親來揚州不過是五年時間。論理,他一個俗世中汲汲營營的凡夫俗子是不大可能入這些世外高僧的眼,可如果是貧賤之交或者是患難之交就另當別論了。
想到這,謝涵覺得自己回京後有必要去拜會一下這位玄智大師,說不定有別的什麼機緣也未可知。
從外書房出來,謝涵回到了自己房裡,命司書去把趙媽媽喊來了。
白氏母子兩個回來了,有些話她得跟趙媽媽說透了。
趙媽媽進門的時候謝涵正坐在卧房的矮塌上和奶娘說話,奶娘在鄉下照顧了白氏半個多月,謝涵想問問她眼裡的陳武以及陳武的女人唐氏到底是什麼性情的人,誰知剛一開口,便聽見外間司書喊趙媽媽的聲音,謝涵只得把那個話題收住了,自己一個人掀了門帘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