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故舊(二)
明凈顯然被這個結果驚到了,「圓寂?明遠圓寂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奇怪,已經圓寂兩年了,難道大師沒有聽聞?」這下換做謝涵不解了。
明凈搖了搖頭,臉上很快被悲傷爬滿了。
於是,謝涵便把蜀中的那段經歷告訴了對方,當然,隱去了徐氏,也隱去了大師的來歷,也隱去了他們此行的目的。
可儘管如此,明凈大師還是把這件事和當朝太子中毒一事聯繫起來,很容易就猜到了謝涵進蜀找明遠的目的了,同時他也猜到了明遠的圓寂多半跟這件事有點關聯。
「世事無常,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明凈聽完后緩緩搖著頭感慨道。
在他看來,如果明遠沒有這手好醫術,肯定不會卷進皇族的糾紛里,那麼他也就不會因此送命。
謝涵深以為然,只是她想的和明凈想的不一樣,她想的是明遠大師和徐氏的三世糾纏。
不過這不是她找上門來的目的,她是想打聽一下明遠大師可否留有什麼醫書或手札,同時也想問問明凈大師的醫術如何。
「老衲會的只是幾種常見病的治療,不過本寺有一位明空師弟曾經和明遠師弟在一間禪房裡住了好幾年,明空師弟的醫術還不錯,時常幫著附近的窮苦人家把個脈開個方子什麼的。」
「不知可否請明空師傅一見?」謝涵問道。
明凈聽了對角落裡的小和尚吩咐了一聲,小和尚走後,明凈師傅親自給謝涵和朱泓泡了一壺龍井,隨後又跟謝涵談起了明遠。
聽明凈的意思,明遠大師當年靜蓮寺做了五年的俗家弟子,這五年期間一直潛心研究佛學和醫學,五年後正式剃度,隨後便出門雲遊去了。
再次回到京城的明遠已經小有名氣了,在京城的各大寺廟都住過,和那些大師住持方丈們切磋佛學,倒是也回過一次靜蓮寺,再後來,他們聽說他去了南邊,再後來,他們聽到他成名了,再後來,他們沒有他的音訊了。
因此,在明凈大師的心裡,明遠大師這麼早就圓寂委實有些可惜,在他看來,明遠大師的佛學和醫學修為都相當的高,應該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朱泓聽了這話微微一哂,好在謝涵及時給了他一記眼神,他方才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饒是如此,兩人之間的互動也被明凈看到了,明凈也微微一哂,「還是那句話,世事無常,就連皇上都有他的無可奈何之處,更何況別人?」
謝涵聽懂了對方的暗示,合掌低眉回道:「方丈大師所言甚是,我們夫妻兩個對明遠大師並無任何不敬之處,只是我們中間曾經有一點誤解,因為這點誤解我們夫妻兩個吃了不少苦頭,所幸我們後來弄明白了,那件事並不是明遠大師的本意,只是外子心疼我,難免有些遷怒。」
「方丈大師,我並沒有對明遠大師不敬,相反,在大師圓寂之前,我們還有過一段很深的談話,正因為如此,我才明白他是為何圓寂的,除了可惜他一生所學外,更多的是為他不值。」朱泓見謝涵低頭,也跟著解釋了幾句。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明凈點點頭,剛要再問問朱泓嘴裡的不值是指什麼時,只見方才出去的小和尚帶回來一個精神矍鑠的六十來歲老和尚。
謝涵和朱泓猜到了對方身份,忙站了起來。
「明空,這兩位施主是趙王夫婦,找你打聽些明遠的事情。」明凈介紹道。
謝涵和朱泓向對方行了個佛家的問候禮,對方回禮之後對著謝涵和朱泓細細打量起來,「兩位果然是人中龍鳳,看來傳聞不假。」
朱泓聽了這話哈哈一笑,「不知這位大師聽到的傳聞又是什麼?」
誰知謝涵聽了這話卻擰了擰眉頭,她是擔心這話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只怕會引起皇上的多心,畢竟現在四位皇子有兩位性命堪憂,還有一位資質平庸,剩下一個偏又是他們兩個的死對頭,如果朱淵和朱濟的毒能解還好一些,若是不能解,謝涵預感肯定又有一場腥風血雨。
因此,這個時候說他們是什麼人中龍鳳絕對是大忌。
明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是哈哈一笑,「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趙王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坊間的傳聞多了去,連我們這些方外之人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明空,明遠師弟的醫術你學了幾成?」明凈打斷了這兩人的題外話,因為他也感覺明空的那句話有些不合時宜。
可惜,明空對解毒制毒也是一竅不通,不過他說他身邊有兩本明遠大師當年留下的手札。
謝涵一聽便動心了,「能否借閱一下?」
「成。」明空說完看了看謝涵,又看了看朱泓,「你們兩個打聽明遠師兄做什麼?」
謝涵見此只好又把她和明遠的淵源學了一遍,同時也把明遠大師圓寂的消息複述了一遍。
奇怪的是當得知明遠大師圓寂時,明空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麼意外,反而是一片瞭然的悲憫。
原來明空師傅兩年前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明遠跟他告別,他當時便覺得不好,只是他打聽不到明遠的具體音訊,因而便沒法確認。
「既然你們和他也有這麼深的淵源,老衲就帶你們去他的住處看一眼吧。」明空很是豁達地說道。
「如此有勞了。」謝涵求之不得。
明空帶謝涵和朱泓去的是當年他和明遠兩個住的地方,這間屋子後來便成了明空一個人的禪房,倒是還保留了一些當年的印記,至少牆上的字畫都是明遠大師的手筆,此外還有一整面牆的書架,據明空說,書架上的冊子有不少是明遠大師抄錄的佛經。
「我能不能看看這些佛經?」謝涵問道。
「不用看了,你想要的東西在這。」明空說完從書架的底層抱出了一個被牛皮紙包著的書冊,封面上滿是塵土,一看便是很多年沒有人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