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耿懷
見謝涵抱著孩子進門，原本靠在炕頭閉目養神的朱栩睜開了眼睛，往前探了探身子，乾瘦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來了，快給朕瞧瞧。」
謝涵抱著孩子先跪下去行了個禮，一旁的皇后忙把孩子接過去抱到了朱栩面前。
朱栩接過孩子，低頭打量了好幾眼，「這孩子天庭飽滿，又長了一對大耳朵，一看就是個有福的，還別說，這雙眼睛長得跟謝氏一模一樣，倒是這眉毛跟泓兒一樣一樣的。」
「可不是，臣妾覺得這眉毛跟皇上還有幾分像呢，到底是一個祖宗下來的。」皇后笑著附和了一句。
「那是，趙王小的時候就跟皇上有幾分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趙王是皇上的兒子呢。」淑妃在一旁陪笑道。
朱栩聽了這話笑了笑，再次細細看了一眼孩子，隨後
把孩子遞給了皇后，「皇后把孩子抱出去吧，別讓朕把病氣過給孩子。」
「不至於吧，皇上也把孩子說的太嬌氣了。」謝涵一邊說一邊想把孩子接過來交給司琴，因為司琴現在成了孩子的奶娘。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皇命大於天，她是不想把孩子帶進宮來的，這麼小的孩子先不說過不過病氣，就是外面的風寒也夠她懸心的。
「這不是嬌氣不嬌氣，孩子委實太小，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些。」
皇后說完並沒有把孩子給謝涵，而是自己抱著孩子往外走，「本宮帶他去別的屋子玩玩，你在這陪著皇上好好說說好，皇上這些日子就盼著你來呢。」
「回皇后，安安的奶娘就在外面，把他交給奶娘就好。」謝涵忙道。
「安安？」朱栩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回皇上，這是臣婦和夫君兩個給孩子取的小名，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地長大，於我們則足矣，大名還請皇上給賜一個。」謝涵說道。
朱栩聽了這話打量起謝涵來。
一旁的皇后聽見謝涵的話顯然也有幾分吃驚，抱著孩子站在了門口，看一眼朱栩，又看一眼謝涵，最後還是在朱栩的示意下抱著孩子出去了，旁邊的幾位嬪妃見此也魚貫而出了。
謝涵見此本想追出去，略一猶豫，到底還是站住了，不過在連漪出門時，謝涵特地看了她一眼。
待屋子裡只剩下朱栩、謝涵和王平三人時，朱栩滿含深意地對視了謝涵一眼，「丫頭，你果然很聰明。」
「這話臣婦就有些不解了，臣婦不過是說出了普天之下所有母親的願望，這跟聰明不聰明有何干係？」謝涵激靈了一下，陪笑問道。
「你不信任朕？」朱栩直接點明了。
「回皇上，臣婦要是不信任皇上就不會抱著安安來見皇上了。」
朱栩聽了沒接言，而是把身子往後仰了仰，閉上了眼睛，既不開口說話也不讓謝涵走，謝涵偷偷瞄了一眼王平，王平給了謝涵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如此沉默了大約有半盞茶的工夫，謝涵擔心外面的孩子，只得主動開口問道：「皇上這些日子身子如何？」
朱栩沒有睜開眼睛，倒是回了一句，「丫頭，你總算想起來關心朕一句了。」
這話倒是令謝涵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哪跟哪，進門是他先要看孩子的，怎麼成了她的錯？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以往每次她來見皇上，確實會先問候一聲，而且看到他的病容會不由自主地落淚，想必皇上為此耿懷了。
「回皇上，是臣婦的錯，臣婦以為皇上第一眼想看的是孩子，而且當時這麼多人在，輪不到臣婦多嘴。」謝涵為自己辯解了兩句。
「朕想看孩子也是因為他是你的兒子，朕知道你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長大，可朕也希望朕的江山能安安穩穩地傳承下去，丫頭，你給朕出了一個難題啊。」
謝涵一聽這話大有溝壑，忙跪了下去，「還請皇上明示。」
「你是一個聰明人，你說朕應該如何取捨？」
這話謝涵就沒法回答了，事關江山社稷，哪是她一個女人可以置喙的？
可誰知朱栩卻不想放過她，「你說，朕想聽你的實話。」
「非得是他嗎？」謝涵咬咬牙，斗膽問了出來。
「朕還有別的選擇嗎？」
「那皇上的意思是？」儘管謝涵此時已經隱約有了一個答案，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
「丫頭，有一件事你恐怕還不清楚，朱汨的身子受過挫，他這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生孩子了。」朱栩說完再次閉上了眼睛，兩行熱淚也從他的眼角滾了出來。
謝涵見此嚇了一跳，當即看向了王平。
不過嚇她的是朱栩的眼淚，而不是朱汨不能生育的事實。
因為她早就懷疑過朱汨的身體，正常情形下哪有成親一年多府里沒有一個妻妾懷孕的？要知道他可不比朱泓，他府里的側妃庶妃還有各種姬妾一大堆，如果不是朱汨有問題，怎麼可能一個都懷不上？
為此，她不是沒有建議過朱泓卻請人去幫朱汨瞧瞧，可每次都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情耽擱了。
「回皇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這件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謝涵試探著問道。
本來，她想具體問問朱汨到底是受過什麼挫，可轉而一想，她一個閨閣女子，有些話是不能問出口的。
不過最令她想不通的是，宮裡這麼多太醫，這麼多年為什麼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是故意隱瞞下來了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朱栩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三殿下呢？三殿下的眼睛能治好嗎？」謝涵主動換了一個話題。
回答她的依舊是朱栩的沉默。
換句話說，朱栩也沒得選擇，難怪他在得知朱淳也中毒后的第一反應是吐血，因為他實在是挑不出第二個人來繼承這皇位了。
「皇上希望臣婦怎麼做？」謝涵主動問道。
「朕也不知道，朕要是知道怎麼做也不會這麼為難了。丫頭，這些年朕護你已經護成習慣了，你在朕的心裡遠比你想象的要重要的多。」說完，朱栩又閉上了眼睛，似是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