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朝拜(二)
朱氏察覺到謝涵的目光掃過了她,忙低下了頭,說實在的,要不是實在推不開,她是真不想來這一趟。
因為在這之前,不管是去王府還是往宮裡遞帖子,謝涵都不肯見她,她也就不想來自取其辱了。
可沒辦法,她若是不走這一趟,又擔心朱泓和謝涵會挑出什麼毛病來,顧家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還有一點,不管怎麼說,謝涵在最後關頭沒有殺顧琰,也算是給了顧家一個恩典,她這個做妻子的理應來謝恩。
原本以為跟著大家一起隨大流,糊弄一下也就過去了,可誰知謝涵卻借口不認識大家要大家自報家門,朱氏忽然有一種感覺,只怕今天這關不太好過。
說起來朱氏至今對謝涵也仍無一點好感,沒有教養就是沒有教養,穿上了鳳袍也還是脫不了骨子裡的這點小家子氣,坐沒個坐相,吃沒個吃相,說話也沒個規矩,哪有一來就讓別人自報家門的,她身邊的這些女官和掌事姑姑是幹什麼吃的?
朱氏正暗自腹誹時,只見謝涵又笑著說道:「不過你們也別有什麼顧慮,熟悉本宮的人都清楚,本宮素來好說話,沒那麼多規矩講究。」
「可不是這話,臣婦和娘娘打了好些年交道,娘娘可真是一個面慈心善之人。」馬夫人丁氏笑著捧了句場。
「聽說不僅面慈心善,皇後娘娘還聰慧過人,我那孫子以前跟著皇上在軍情處歷練,沒少聽皇上講娘娘的事情,嘖嘖,一個女孩子,怎麼讀的書比男人還多?」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笑著附和道。
旁邊坐著的一位四十歲出頭的女子見此忙補充道:「回皇後娘娘,我們是平國公潘家的,這是我們老夫人。」
「哦,原來是潘老夫人,失敬失敬,老人家今年貴庚了?」
「回皇後娘娘,六十六了。」
「那可真不容易,這麼大歲數還來給本宮拜年,本宮得賞你點什麼。」謝涵說完看了眼一旁的女官,女官從謝涵的鳳椅旁挑了個大紅紙盒子親自送到了潘老夫人手裡。
潘老夫人雙手接過紙盒,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案几上,然後從案幾後走了出來磕頭謝恩。
潘老夫人回到座位后,眾人把目光放到了沈老夫人身上,因為在座的這些老夫人里除了潘家的就屬她最老了。
沈老夫人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只得別彆扭扭地站了起來,「老身是護國公沈家的,皇後娘娘應該不陌生吧?」
「當然,說起來本宮曾經和你們沈家還有些淵源,只是可惜,你們沈家這樣世家自然看不上本宮這樣的出身,所以這親戚關係也沒法論了。」
「娘娘這是哪裡話?老身倒是一直心疼娘娘的身世可憐,你姨父和你表哥在家也不止一次誇讚娘娘的早慧,只是可惜。。。」
「哦,可惜什麼?」謝涵追問了一句。
「可惜,可惜你姨母那人太過固執,又喜歡護短。說起這件事來,老身一直有個問題想請教皇後娘娘,方才那位馬夫人也說了,皇後娘娘是一個面慈心善之人,老身就不明白了,老身那個可憐的孫女到底是怎麼得罪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就非得置她於死地呢?」
這個問題沈家討論了無數次,可一直沒有答案。
當然了,沈老夫人也清楚今天這個場合是不宜追問這些的,可她心裡這口氣實在是堵得太久了,如魚在哽,不吐不快。
再說了,平常她倒是想見謝涵,可也得見得上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朱泓登基那天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承諾了,有什麼話都可以放在明面上來說,他絕不會在背後下陰招。
事實上,這大半年朱泓也做到了這點,那些文武百官有什麼意見都可以在朝堂上提,不管對還是不對,不管有理還是無理,但有一點很肯定,朱泓的確沒有在背後陰人。
因此,沈老夫人也就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老夫人,你好像搞錯了吧?本宮什麼時候下令殺令孫女了?本宮可聽說了,她是吞金而逝的,當時還和夫君感慨了幾句,說令孫女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想不開呢?」謝涵笑了笑,回道。
現在她有皇后這個護身符了,她還怕誰?
「就是啊,沈老夫人,我們也都知道令孫女是吞金而逝的,怎麼可能是皇后害死的?皇后要害死她,還用等到她吞金?」刑部尚書常縉的夫人幫著澄清了幾句。
常夫人一開口,其他的幾位大臣夫人也左一句又一句地開口了,有說沈嵐是因為和同牢房的人吵架生氣了吞金的,也有說沈嵐是因為嫌牢里條件艱苦而尋死的,還有的說是沈嵐放不下身段自覺沒臉活著才尋死的。
「啟稟皇後娘娘,老身沒有責怪皇后的意思,老身的本意是她原本在寺廟裡待的好好的,結果沒幾天又被皇上發落到了皇陵,皇陵的條件比寺廟苦多了,這孩子就夠遭罪了,可你們偏偏還把她送進了監牢,她就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說白了也就是從小被我們寵壞了,要說壞心眼什麼的可真沒有,老身就是想著這孩子的命可真是苦。」沈老夫人嗚嗚哭了起來。
她哭的不僅是沈嵐,還有她的兒子沈雋,說起來他們沈家有今天都是被顧瑜所賜,倘若不是顧瑜一次又一次地拖沈家下水,沈家有必要和謝涵結怨嗎?
沈老夫人一哭,朱氏哪裡還忍得住?
謝涵可不是來看這兩人的眼淚的,於是,她看了一眼宮令女官。
「沈老夫人,顧夫人,宮裡的規矩是不能哭的,尤其是大年初一,你們兩個也算是老人了,怎麼還會犯這種錯?」女官上前幾步勸道。
「肯定是見不得我們主子好,是來尋我們主子晦氣的。」司寶忿忿說道。
「皇后,不如找人把她們打發了去吧,大過年的頭一天就哭,確實晦氣。皇上可是再三交代奴婢了,您若是氣出個好歹來,奴婢的腦袋也保不住了。」司畫在一旁補了一刀。
這幾天謝涵的產期快到了,朱泓知道謝涵還是比較信任司畫,就把司畫叫來宮裡守著謝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