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玲瓏骰子安紅豆
看到項皘一臉震驚和疑惑的表情,柳易芩又苦笑了一下:“阿皘,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呢?”
項皘搖了搖頭,深深的看著他:“阿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燕。我明白的。”
柳易芩看著項皘靈動的眼睛以及眉間的疤痕,想起馮本初的話,人生不過百年有些事今天不說也許就永遠沒有機會去說了:“阿皘。。。我。。。”
看到柳易芩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變的炙熱了起來,項皘心中猛的一跳,但是想起昨日在府門口項皓對自己說的話,心中一痛慌忙的躲避開了他的眼神,語無倫次的道:“阿。。。阿芩!我。。。我。。。我明日以後恐怕不能來了。。我有任務。。”項皘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柳易芩聽到她這麽說又看到她慌亂的眼神,聰明如他自然知道這是項皘的托詞也明白她的擔憂是什麽,這不也是他曾經的擔憂嗎?不禁心中絞痛連呼吸都一陣滯澀。他不想逼迫項皘,溫柔的笑了一下,眼中滿是痛楚 :“我知道了。你照顧好自己,出門衣服多帶幾件,銀票放好別丟了,一日三餐要按時吃。”
“嗯。。。。。”柳易芩眼中的痛楚沒有逃過項皘的眼睛,四個月來的生死與共讓他們二人養成了十足的默契,一舉一動一個眼神的意義雙方都會明了。可是她卻隻能裝作不知,垂著眼睛默默聽著柳易芩的囑咐,咬著嘴唇,雙手緊緊地攥著拳頭。
柳易芩一番叮囑後沒有再說話,二人默默地坐在池邊,直到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空,柳易芩的小童才不得不過來提醒他們。
一路無話,回到項府,項皘下了車頭也沒回便奔入府中,她卻始終能感受到背後柳易芩看向她的眼神。
大門緩緩關上,項皘背靠著大門無力的坐到了地上,眼淚決堤而出浸濕了衣襟。
門外柳易芩默默地站著,眼睛直直的看著大門。
一道朱紅色的大門阻擋了二人的視線也阻擋住了他們的緣分。項、柳二姓曾經是他們的驕傲與榮耀,如今卻變成了無法掙脫的魔咒。
那日之後向來閑不住的項家大小姐卻再沒有出門過,整日躲在屋中繡著帕子,每條帕子的花樣都是一樣的——一枝盛放的梅花,梅花下一個飄逸的‘芩’字正是柳易芩的筆跡。
她幾乎一刻不停的繡著似乎想把相思寄托在一針一線之中,從開始繡的一團亂看不出來圖案到現在每一針每一線均有板有眼雖不精湛卻也可以入目。
而柳易芩再也沒有來找過項皘,但卻是隔三差五的給差人送些東西給她,有時候是好吃的,有時候是新奇的小玩意,有時候是他自釀的水酒,隻是無論送的是什麽都沒有附上過隻字半語。
天空陰沉沉的,稀稀拉拉下著小雨,自從‘雨水’以來天就沒放晴過。項皘剪斷了最後一根線,展開帕子仔細端詳了下,仍是梅花和梅花下的‘芩’字,如今已經繡的有了幾分神韻,看著一朵朵開放在帕子中的梅花,項皘仿佛又回到了寒梅居中那段生死相依的日子,看到了那梅花下彈琴人的溫暖笑容。
不知道何時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放在膝蓋上的空酒杯中。項皘慌忙低頭悄悄擦了擦。
這一幕被丫頭曉雪全部看在眼裏,自家小姐自從那日同柳公子去過慈恩寺後就再也沒出過門,要麽整日繡著花繡過之後就發呆,要麽抱著柳公子送來的酒也不喝,要麽對這鏡子手中捏著螺子黛卻不往臉上畫,以前總是暗自求菩薩保佑可以讓自家小姐安靜呆一會哪怕一個時辰都好,可是如今小姐真的安靜了下來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了。
“小姐,酒溫好了。” 曉雪歎了氣端著溫好的酒走到項皘麵前倒了一杯給她。
項皘把帕子整齊疊好,放進了床頭的抽屜中。然後獨自抱著酒壺做到廊下看著雨發呆。
曉雪看了看抽屜中厚厚一摞幾十條繡好的帕子又歎了口氣:“小姐又擔心柳公子了?”
項皘淺酌了一口酒,自言自語道:“這幾日連日都在下雨,他的手也不知道會不會疼。”
“小姐既然這麽擔心他,為什麽不去看看他?”曉雪看她這個樣子心中急躁。
“不行,項皓說的對,三家的誓言不能忘,我與他終究不可以的”項皘抱緊了懷中的酒壺,仿佛這樣子就可以離她日思夜想的人近一些,“我是皮糙肉厚自然不怕什麽。可是若是阿芩為此受到傷害該怎麽辦?”
曉雪嘟嘟嘴巴坐在項皘身邊:“什麽鬼誓言啊? 當初幹什麽立這個誓言?”
項皘垂下眼簾,緩緩道:“當然是為了保燕皇的皇權穩固了。先皇時候朝政混亂,先皇為了穩固朝政不得不娶各大家族嫡女為妃,沒想卻因此朝中明爭鬥結黨營私更甚,而黨派間最緊密的聯係就是聯姻了。皇帝繼位後好不容易才整頓好了些,可是剛繼位的時候仍然各有黨派,為了起到表率作用,作為皇上最倚重的項,柳,雲三家就在朝堂上立誓‘永不聯姻,永不送自家女兒進宮為妃’。”
“可是這樣子對你們太殘忍了”曉雪托著腮幫一臉愁苦的看著項皘。
“誰叫我是項家的女兒,他卻是柳家的人呢?”項皘揚起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厚厚的雲層擋住了所有陽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她伸出手接住一滴雨水在掌心,幽幽的說,“一切為了大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