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追查
燕京城,都察院,天機閣。
此時天機閣內充滿了肅殺的氣氛,十來個身穿灰紫色長衫的探子屏息靜氣的站在屋中,頭埋得低低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地麵,仔細看去他們的額頭竟然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項嬰坐在上首手中端著杯茶胸部起伏不定,雙眸透出冷光不停掃視著站在下首的眾人,熱騰騰的水汽從茶杯中冒出來襯得項嬰的臉色陰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
“仇靖,你給我再說一遍。”項嬰盯著站在眾人最前麵的仇靖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仇靖低著頭,額頭也有汗水滲出,可是語氣依然不急不緩:“回大人,沒有找到項皓和柳易芩。”
“廢物!”項嬰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向地麵,價值不菲的細瓷茶杯就這麽被摔成了粉沫,熱騰騰的茶水濺了仇靖一身一臉,可是他仍然一動不動的低頭站著,等候著項嬰的訓話。
項嬰指著下首眾人罵道:“都察院養你們都是白吃飯的嗎?找兩個人都找不到?”
“項嬰,你先莫生氣。”坐在項嬰旁邊的柳卿書本來靜靜的聽著都察院眾人的報告,如今見項皓如此生氣,忍不住出言相勸,“仇靖,你們是在那裏追丟了他們的?”
柳卿書的語調雖然柔和可仇靖仍然不敢怠慢,這位位極人臣的柳卿書柳大人雖是個雙腿癱瘓的廢人,可是在大燕卻沒人敢忽視他的智謀和手段:“回柳大人,我們追蹤兩位公子一路先到了章武,接著又去了清河,最後在太原丟失他們行蹤的。”
柳卿書聽罷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我同你們家大人有話講。”
下首眾人聽到這話如臨大赦,紛紛躬身行禮逃也似的離開了天機閣。一時間原本就安靜的天機閣變得更加安靜了,諾大的大廳中回蕩著項嬰的喘息聲。
柳卿書抬眼看了看氣的臉色發青的項嬰,微笑道:“項嬰我要恭喜你呀。”
項嬰瞥了柳卿書一眼,他與柳卿書幼年就一起被選為皇帝伴讀,二人一同協助皇帝登皇位、平內亂、滅叛黨,到如今相識已經三十餘年自是有著不為人知的情誼,項嬰自然知道柳卿書雖然在調侃他卻沒有任何惡意,他挑了挑眉惡聲惡氣的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皓兒越發長進了,連都察院的老牌探子都拿他沒奈何,你可謂後續有人了。”柳卿書微笑道。
項嬰聽他這麽說原本陰沉得臉色也有所緩和,可是語氣仍然冷冷的:“你家柳易芩也不錯啊,現在連北疆那個和都察院不對盤的季應星都在誇他智謀無雙了。”
柳卿書微微搖頭轉移話題道:“依我看他們定是去尋找皘兒了。”
提起項皘,項嬰頓覺心中一痛,又有哪個父親不愛自己的女兒呢?一想到那具屍體被折磨成那副模樣,項嬰便會渾身發抖,他的皘兒不會也遭受到此種折磨了吧?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為了布局了這麽久的計劃,他不得不狠下一顆心來,大燕的基業不能丟啊!
柳卿書見項嬰突然情緒低沉,眼中還閃著悲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們應該是去發現屍體的地方了,隻要到那裏定可以找到他們。隻是你真的要阻止他們麽?”
項嬰歎了口氣低著頭想了許久才高聲喚來仇靖吩咐道:“仇靖,派人去京兆城好好盯著,若是發現了那兩個混小子的行蹤先暗中觀察,不要打草驚蛇,記得多派些人手在京兆城外埋伏。”
仇靖聽著項嬰的吩咐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領命出去。
天機閣中又一次回複了安靜,項嬰背脊挺得筆直,長身立在窗口仰頭看著天空,心中不禁歎息道,就這麽自私一次吧,希望他們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可以找回皘兒!
清晨,項皘悠悠轉醒,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睜開雙眼看了看剛剛破曉的天色,無力的從床上爬起來,披上衣服打算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
昨夜又毒發了兩次,最後她終於受不住折磨暈了過去,這種重複不斷的折磨不僅消磨著她的體力,同時也消磨著她的意誌,若不是為了那個夢中反複出現的身影,她恐怕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似乎是聽到了她這裏的動靜,方延也從自己房間裏走了出來,為了照顧項皘這一個多月來他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就算是睡覺仍然會留意著項皘這邊的動靜。
“皘兒,怎麽不多睡會。”看到項皘顫巍巍的走出來,方延慌忙上前把她半擁在懷中。
項皘抬起頭看著方延疲憊的臉,她知道為了照顧她方延付出了很多,她也並非鐵石心腸之人,方延對她的好她自是知道的,她也很感動於方延所做的種種,可是隻是感動,僅僅是感動。
“我想出去走走,這山中空氣甚好。”項皘輕輕的說著,同時還勾了勾嘴角回給方延一個無力的笑容。
方延見項皘竟然笑了也很跟著開心起來,這一個月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項皘再沒有笑過,他真的很懷念項皘那如晨曦一般溫暖明媚的笑容:“你等等我去拿件披風給你,咱們去山頂,那邊風景好。”
“嗯。”項皘點點頭輕聲應著。
方延拿出一條粉紅色的披風把項皘裹得嚴嚴實實抱在懷中,運氣輕功向山頂跑去。
這裏雖地處北方氣候幹旱,可是山中風景卻甚好,一路上滿目翠綠,嬌嫩的樹葉上還掛著點點露珠,不知名的鳥雀站在樹枝上發出悅耳的鳴叫聲,草叢中也時不時地有幾隻小獸竄出,好奇的打量著這兩個闖入者。
項皘欣賞著一路上的風景,看著路邊逗趣可愛的小獸心情也隨之好了起來,口中也不禁哼起了小曲.……
我亦好歌亦好酒,唱與佳人飲與友。
歌宜關西銅綽板,酒當直進十八鬥。
搖擺長街笑流雲,我本長安羈旅人。
叢樓參差迷歸路,行者匆匆誰與群。
幸有作文與談詩,寥落情懷有君知。
……
紅衣佳人白衣友,朝與同歌暮同酒。
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隻戀長安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