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十麵埋伏(下)
不知何時小院的院牆上已經站滿了身穿紫衣的人,破舊的院牆被這些人踩得已經有些要坍塌的跡象了。一個身穿黑衣、鳳眼柳眉、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已經臉色發黑的柔然王子。那幅笑容與項家兄妹同出一轍。
“項嬰?!”阿獅蘭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他的心不禁沉入了穀底,j今日看來不隻討不到好處,恐怕一個不小心連自己也要折在這裏了。
項嬰沒有再說話,嘴邊的笑意卻更深了,那種表情就像貓見到老鼠一樣,帶著戲辱和不肖。他緩緩地抬起手輕輕揮了揮,牆上都察院的探子們迅速的跳下牆將阿獅蘭以及他的親衛們團團圍住。
“爹……”項皘淚眼模糊的看著緩緩走近的男人,想起自己這兩個月來的遭遇,心中瞬間湧出了萬般委屈。
項嬰看著項皘瘦得皮包骨頭的身子和蒼白的小臉,心中不禁愧疚起來,他歎了口氣,揉了揉項皘的頭發,心疼得道:“丫頭,你受苦了。”
“爹……”項皘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一滴接一滴的湧了出來,可是即使如此她仍小心翼翼的抱著方延。
項嬰看了眼項皘懷中的方延又歎了口氣,這方家與自家還真有淵源啊!當初這小子他爹不就是自己夫人的青梅竹馬麽?想到這裏他皺了皺眉,心裏十分不爽。按說方家乃叛黨,於公於私他都應該就地解決了這個小子的,可是他終究救了自己女兒和柳易芩一命。罷了!
項嬰揚聲喊道:“方升宴,你若再不出來領走自己的兒子,我可就直接把他埋了。”
項皘聽到這話驚恐的看著項嬰,抱著方延的雙手不禁緊了緊,她知道自己的爹向來說的出,做的到。
項嬰話音剛落,一個身材健壯、手握長劍、眉眼和方延有六七分像的中年男人從院外走了進來,身旁跟著方延的手下阿寶。
這中年男人便是項嬰口中的方升宴了。他早就聽阿寶報告,自己兒子被項家的女兒迷住了心神。對此方升宴感到無可奈何,項嬰的女兒便是謝之妍的女兒。想起當年那笑靨如花的女子,方升宴心中便湧出一陣酸楚。看著自己兒子渾身是血的狼狽樣子,不禁苦笑起來,這母女倆難道是他們父子倆個的劫難麽?他用了一生去思念那求而不得的笑靨,自己的兒子難道也要步上自己的老路不成?
方升宴輕歎了一口氣,衝阿寶點了點頭,後者迅速閃身到了項皘身前從她手中接過方延小心翼翼的背在背上,然後又迅速的回到方升宴身旁。此時方延的神誌已經有些迷糊了,嘴裏卻一直念叨著項皘的名字,方升宴長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子,打開瓶塞,從中到出一顆藥塞進方延嘴中,接著快速的輕點了兩下。隻見方延的喉嚨動了動,把藥吞了下去,然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做完這一切,方升宴才對項嬰拱了拱手道:“多謝項院長放過小兒。”
項嬰瞟了他一眼,然後高高地仰起頭道:“不必謝我,我隻是回報你兒子救了我女兒和柳易芩的恩德罷了。”
方升宴沒有在意項嬰的態度,他與項嬰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不過大家從來都是對立的。他苦笑了一下,帶頭向無名巷外走去。
這邊相方升宴帶著方延剛走,那邊就傳出了‘轟’的一聲巨響,小院原本就破爛不堪的院牆被轟了大洞,柔然人已經護著他們的王子逃遠了,可是令人覺得奇怪的是項嬰似乎沒有趕盡殺絕的打算,就連眾都察院探子也是追到洞口便作罷。
“爹。為什麽故意放他們走?”項家兄妹疑惑的問項嬰,而柳易芩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項嬰沒有理會他們的疑問,而是轉頭看像慕岐,他上下打量了慕岐幾眼開口問道:“十三,你怎麽了?怎麽臉腫成這副樣子?”
慕岐似乎已經習慣了別人問他這個問題了,他不緊不慢的對著項嬰低頭行了一禮,然後一本正經的回答:“回大人,屬下出恭時候出了點差池,所以便成這個樣子了。”
“出恭?”這個回答讓項嬰不禁一愣。慕岐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過了,每次慕岐這麽正經時說得話多半不能信。他滿臉疑惑的看了眼慕岐,又把眼睛轉向躲在角落裏一臉尷尬的項皘和柳易芩,還有撇著嘴巴仰頭看著天的項皓。知子莫若父,從這兄妹倆的表情來看,慕岐傷成這副樣子同他們多半脫不了關係。
項嬰冷著臉看了一眼這對從小惹禍惹到大的兄妹,雖然此刻他麵上沒什麽變化,可是心中卻在不禁氣惱起來。
兄妹倆個被項嬰瞪得渾身不自在,雖然他們從小無法無天慣了,對於項嬰也不怎麽懼怕。可是如今看到慕岐和項嬰的確是熟識的,那麽就代表慕岐真的是都察院的人,那麽就代表慕岐勸他們不要去搶名冊都是對的,那麽就代表他們惹大禍了。站在兄妹倆身後的柳易芩更是意識到他們恐怕毀了整個大燕朝廷的計劃,想到這裏他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該如何才好了。
項嬰不言不動;項家兄妹不言不動;柳家公子也不言不動,那麽都察院的眾人更不敢言不敢動了。一時間這擠滿人的小院裏,除了那扇半掉在窗框上的破窗子還隨風發出‘啪啪’的聲響外,再無其他的聲音了。
慕岐見院子裏眾人大眼瞪小眼的,這氣氛著實尷尬,於是他輕咳了一聲對著項嬰恭敬的道:“項大人,這裏月亮雖大但是卻不怎麽暖和,不如去我家喝杯熱茶慢慢聊?”
麵對慕岐這不著邊際的話,項嬰並沒有發怒。他早已習慣了慕岐的說話方式了,他心裏清楚慕岐這人心中其實有很多痛苦往事。所以他才喜歡說笑,用這種方式來掩蓋自己心中的傷痛。要知道,往往笑得最愉快的人,心中的傷痛便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