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就在海上對戰正酣之時,而在海底也波瀾翻卷,因為張致和此刻已到了劍心通明之際,本來只能勉強附於劍上的神識自然散開,在神識鎖定之下,張致和再出一劍將神孽斬出,徹底地將它超度了。眼前大敵輕易被殺,他卻不曾茫然,更不會自傲,因為他感覺到真正的考驗還在上空。
暴烈的天劫垂垂欲下。他直接劃破海水,直到天際,迎劫而上。
本來想要呆在神廟中的海棠感覺不對,直接也跳入其中,一下去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她捏著避水咒,循著腥味游去,看到只留一口氣在的盈缺,不由得驚慌起來,這是劍傷?!
她抱過盈缺,感覺到她的氣息越發微弱,不由得心如刀割一般,身上充盈的代表著生機的神力湧入盈缺體內,在海中映出了微微的綠光。
盈缺勉強睜開了眼睛,看著海棠染血一笑,看到海棠既心酸又痛惜。海棠暗道,我不想她就這樣死在我面前,忽然感覺水中神力已然消失,神孽是徹底死了。
她將神力散開,將神孽的屍體撈了過來,直接剖開屍體從中挖出了一個四方小印,如同官印一般,將它塞到盈缺懷裡說道:「這是神印,神靈之根本,你想要活,就將真靈與之相合,轉修神道。信不信就隨你。」說完之後,她忍不住心裡惴惴,若果讓長老知道我竟讓凡人竊據古神之位,我就死定了。
盈缺聞言,眼睛亮了亮,抱著神印,開始專心用真靈與之溝通。海棠皺著眉頭看著她,想過好多次要直接打斷,但最後還是下不了手。反正都是神孽之位,應該沒事吧。
沈中玉忽然間感覺到劍氣衝天而起,而這如水一般包容萬物,無物不破的劍意分明是張致和所有的,心裡高興,看向偷襲不成還挨了自己一擊的蛇妖,竟也忍不住帶了些溫煦笑意,卻似是殘冬去后,陌上花開。
蛇妖也被這明麗鮮活的微笑晃得眼睛一花,一側頭帶著幾分俏皮,說道:」我叫靡靡,我看你不錯,不若來侍候我吧,我會好好賞你的。」
什麼鬼?!沈中玉聽到這個,立刻斂起笑意,目光森然地看著蛇妖,直接就回贈一玉尺作答。玉光瑩瑩,散化為萬千碎影如同流霞一般在蛇妖周圍結成大陣,想要封鎖靈氣與空間,要直接將蛇妖煉化當場。
蛇妖自然不會束手就縛,感覺到這此來勢洶洶,也收斂起嬉笑之色,手一翻妖風自海面颳起,掀翻惡浪排空。沈中玉從中竟隱隱感覺到了神力運行,不由得有幾分奇怪地看著蛇妖,這個大妖居然也修神道?如此三心兩意,是如何入化神的?
而在神力翻湧之時,天上卻一聲霹靂,劫雷落下,一下子就劈散妖氛,海面立刻又平靜下來。沈中玉不由得一笑,天雷之威,諸邪辟易,阿致真是送我一場大禮!
他這般想著,結成大陣的玉光搖搖,發出萬道毫光,聯結成網,要將蛇妖網在其中。蛇妖立刻化為原身,盤身仰口,口中毒液噴出,慘綠色的毒霧縈繞不定,玉尺就立化原形,嗚咽一聲倒退回沈中玉手上。就在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沈中玉早已設下的伏魔印也已及身。
她用力一爭,卻發現自己始終在沈中玉的神識鎖定之中,索性分出數道化、身向沈中玉襲來,沈中玉卻絲毫不管不顧,就是硬受了一擊也要將伏魔印印入其中。
蛇妖化、身具化黑蟒纏來,轉眼就從腳到手,要將沈中玉身上的骨頭通通纏斷,但在他身後,剛剛將劫雷一斬兩段的劍修看到沈中玉遇險,一點寒芒先至,將黑蟒炸成碎片,而在其中的沈中玉絲毫未傷。
化、身盡滅,就是蛇妖法力高深也承受不住,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無力抗衡伏魔印的落下,微光閃爍的伏魔印自它頂門而入,封禁其全身法力,然後四散的神識、化身就瞬間被收攏回到自己身上,現出海蛇原身,跌落在水面。
沈中玉神識在水中一撈,把那條小蛇撈回來,往袖囊里一塞,回頭看到張致和剛收起劍,有著幾分發痴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一笑,迎上前拱手作揖道:」張真人長生無極,長樂未央。「
張致和直接上前把人拉起來,然後就把沈中玉抱了個滿懷,剛好埋頭在沈中玉的肩膀上,感覺到熟悉的溫熱氣息包圍著自己,就像是孤注一擲的賭徒在死裡逃生之後得到無上重賞一樣,整個人都要懶洋洋地被熱氣融化在沈中玉懷裡。
沈中玉抽出手來環住他的腰,感覺到他在自己肩上亂蹭,不由得心裡樂滋滋地想到,誒呀,這是撒嬌了,這樣想著就忍不住抱得更緊一些。
等心情再平復些了,張致和才從沈中玉掙扎開來,但也忍不住放手,握住沈中玉的手道:「先生,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
「嗯。」張致和聽到這個,心裡喜不自勝,看著沈中玉就不住眼,心裡感覺帶笑的先生越發出色好看了,眼睛該是鳳眼,但要更大一些,黑亮的瞳仁湛然有神,眼下也正看著自己;再然後鼻樑高挺,硃唇皓齒,誒?修長的手指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後感覺到柔軟的嘴唇印上了自己眉心。
沈中玉看著張致和有些發痴地盯著自己,臉上帶著酒醉的暈紅,在這般熱烈的目光下,只覺心底里似是萬山遍野,春花開放,然後就忍不住掩著他的眼睛吻在他的眉心處,感覺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輕顫,微微有點兒癢,直透心底,不由得輕笑一聲,道:「看著我做什麼?」
張致和略一側頭,將臉頰貼在他掌心說:」先生好看,總看不夠。」無論是琴邊枕畔,弈棋之中,試劍之時,兩目相對,總覺得無邊風月也好、千里江山也好,都不如先生好看。
「你也很好看。」沈中玉聽到這般認真而滾燙的回答,抽手將他摟進懷裡,從眉心吻起,一點一點地往下移,去到熾熱而柔軟的雙唇時,發現已經開關延敵,城門大開,自然要深入敵後,敵我不分,與之巷戰於齒顎之間,而纏綿於唇舌之中,金津未咽,玉液屢回,直到喘息微微而吟聲細細,方才鳴金收兵。
就是這樣,興許是沈中玉懷裡太暖和,張致和還是難得懶散地靠在他懷裡,枕在他的肩上,就在他耳邊喘息著。
直到嘩啦一聲,海浪翻卷,一輪新月從海中升起,然後散作流光緩緩落下,天地之間忽覺大欣喜,如在冥冥中有人宣告真神回歸!
流光散入海面,引起水中魚龍紛紛冒頭,圍成一個大圈,向中央點頭行禮。天朗氣清,陽光透層雲而落,照得海面一派金黃,而在金光閃爍之中,波濤起伏,兩個人自海中升上來了。
張致和此時也站直了,回頭既好奇又警惕地看著,然後就看到那兩人竟是海棠和盈缺,不由得一笑,回頭對沈中玉說道:」先生,這兩位是我這次出海認識的友人。我給你介紹。「
沈中玉點點頭,和他手拉著手走到二女跟前,一個紫衣飄逸,一個翠衣秀美,那個身穿紫衣服的雖然臉色蒼白,彷彿大病初癒,但是身上神力起伏,顯然就是剛才那個新封的神靈,而另一個綠衣女子也不像是修道之人,心裡有些奇怪。
海棠看到張致和無事,本待一喜,但看到他和另一個出色男子兩手相牽,親密之情不曾避人的情景就臉色一白,見到人來了,不由得帶出了幾分哀怨與嗔怒,看著張致和道:「你無事?」
「我無事,我僥倖突破化神了。誒,這位是靜山道人,七殺城主沈中玉。「張致和雖然儘可能保持平和,但是語氣里的笑意卻是藏也藏不住。
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事,化神真人除了會遇到天劫降臨之外,已經超脫壽元所限,與天同壽,與地長春,而且法則加身之後,不老不死,入水不溺,入火不焦,種種玄奧,不可盡述,只是一樣神識展開之後,方圓萬里無論游魚細石、盡在心底,也足夠有趣。
海棠看到他這般高興樣子想要笑,卻滿心凄然,只能道:」恭喜張真人了。「
沈中玉看著海棠這般神態,知道她竟將一顆芳心放在了我家阿致身上,不過也是,我家阿致這麼好,她喜歡才叫有眼光,但再有眼光都沒有用,阿致已經是我的了,已經和我在一起了。這般想著,他很是大度地說道:「阿致,這兩位姑娘是?」
「這位是紫府殿殿主,而這位海棠姑娘,自稱來自七殺城,先生你認得她嗎?「張致和想到這裡,很是好奇地看著沈中玉。
沈中玉打量了她一眼,這樣的氣質像是上古大神的神祝,在百戰封魂圖當中,他就見過不少,而她一身清氣,生命力旺盛至極,像是借用了木系大神的神力,還要來自七殺城的?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指了指天,對海棠道:「海棠姑娘?還是海棠神祝?「
海棠有些驚愕地看了看她,很快就又恢復過來,道:」喚我海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