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城

  觀其龍脈,辨其風氣,沈中玉一會兒就圈定了目的地,看到張致和還站在上面用心盤推演,也不催促,自己尋了個地兒坐下等著。


  等到張致和心滿意足地看完了風水,自覺學到了很多,就回到沈中玉身邊,也盤腿坐下。沈中玉不過是打了個盹,感覺到張致和來了,就道:「可看出來了?」


  「嗯。」


  「在哪裡?」


  張致和指了個方向,沈中玉一看笑了,道:「我看也是那邊,走吧。」


  兩人從行宮的側門穿出去,順著彎彎曲曲的山道走,一邊走,一邊仔細辨認著及膝芳草下的碎磚,走了兩步,沈中玉蹲下,挑了兩塊出來,看到上面的透雕蓮花紋,道:「我們沒有走錯。」


  張致和一看,和蓮台寺鋪著的地磚有幾分相似,也點頭道:「遙想當年,這裡也是步步生蓮,梵音處處,不過兩百年光景,就寥落至此。」


  沈中玉道:「習慣就好。我偶然回去昔日所住之地,也早已物是人非。」


  「哦,先生是哪裡人?」


  「我本泰山腳下農家子,碧霞宗的人來挑選徒弟的時候,僥倖入選,便入了道途,後來碧霞宗滅,我就成了散修。」


  「碧霞宗?」張致和想了想,卻是不曾聽說過。


  「不過是個依附蓬萊三山的小宗門罷了,知道的人只怕不多了。「沈中玉不願多談,因為長得好,差點被個紈絝強迫了,還要被惡霸戲弄,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想起都覺得鬱悶。這些人毫無疑問被騰開手的沈中玉都拍成了渣渣,連碧霞宗都不能倖免。


  張致和感覺到沈中玉心情不好,以為他是傷懷宗門敗亡之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沈中玉一看他深表同情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得哭笑不得,道:「我無事,繼續走吧。」


  兩人走走停停,走了半日終於在深林之中尋到了一處斷井頹垣,沈中玉上前看了看,彷彿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就笑了,道:「這個大廟,本來佔地該有百來畝,可惜被拆了大半,連磚牆都拿去給皇帝蓋房子了。」


  張致和道:「行宮中風氣清正,不像是舊磚建的。」


  沈中玉道:「這容易,尋個有道之人持咒祝禱一番就好了。再說,佛廟香火鼎盛,磚里蘊含的自然也是陽和之氣,還能辟邪。我們進去看看」


  遺址之內荒草及膝,樹大林茂,道路難認,兩人手挽著手,分花拂草地往裡走。走得越深,屋舍漸漸多了,雖然多是破破爛爛,還沒有走近過去就聞到一股子霉氣。又走過了一進大院子,看到院內雖然是滿地荊棘荒草,但是看著倒也整齊,沈中玉認了認方向,想了想來路,便道:「這看著像是方丈住的,我們分開找找,看這屋子裡有什麼線索。」


  「好。」張致和應了聲,挑了靠近院門的一處屋子,推門進去了。


  沈中玉挽起袖子,屏住氣,去到正房門口,把門一推,誰知木頭朽壞得厲害,一用力竟就嘩啦一下摔了進去,摔出了一地的灰,驚起了滿屋的老鼠、蛇蟲,蝙蝠。沈中玉清光一現,貼在身上,就袖著手看這些蛇蟲鼠蟻都跑了,才進去,感覺踩到一地的灰,看到正中神案上放著水月觀音像,也是灰撲撲的,香爐還在,上面都是蜘蛛網。神案下還放著一個蒲團。


  沈中玉從袖囊里取出了三炷香,給觀音點了,一拜插上,然後才去翻起一旁架子上的書冊。幸而書架上都有固定的避塵驅蟲防水防火等法陣,可以吸引周圍靈氣為法陣供能。


  沈中玉翻了一本又一本,倒看出了十分真意,他上輩子修魔道,自古以來佛魔對立,對於佛門經典除了最基礎入門的那幾本外,一直無緣得見,現在能看到蓮台寺嫡傳*《白蓮往生清凈經》,只覺收穫良多。


  他不由想到,若在度心魔劫前也看過,只怕渡劫就要輕易得多了,他一邊想,一邊把這些經文都裝進袖囊里,想著回去好好參詳。


  另一邊張致和也在搜屋,卻只是翻到了小沙彌住的房間,翻了半日,翻到些經文,細心看來,也覺得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但畢竟淺近,一會兒就丟開了。剛要出去,他就忽地一僵,感覺到屋外有人靠近。


  他一手提劍,一回身,就看到有人堵在門那裡,卻是個貌美非常的宮裝女子,正是賀樓燕紅,來得正好。


  賀樓燕紅見他提劍怒目的樣子,不僅沒有躲避,反而一側頭,竟有幾分可愛地說道:「你們在找什麼?莫非是我知道的?」


  張致和道:「閑話休提,做過一場便是。」


  賀樓燕紅拍了拍裙子,說:「哎呀,妾可一直不願與張公子為敵,公子為何苦苦相逼?連和妾說一句話也不願意?「


  張致和冷冷道:「我與你無甚可說的。」


  「就連如何回去,你都不願意聽嗎?」


  張致和聽到這個,按著劍,一下子就停了下來,眼神一凝,看著她說道:「哼,不勞費心,我自有辦法。」


  「若果有辦法,你們需要在這裡淹留十年嗎?」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句話:「賀樓大娘子,你要和阿致說些什麼?」


  賀樓燕紅回身一看,卻是沈中玉站在自己身後,她看了一眼提劍警戒的張致和,又看了看看著袖著手,看著一臉閑適的沈中玉,嫣然一笑,伸了伸懶腰,說道:「用不著這樣子嘛,不若我們坐下好好談談。不想坐下來的話,躺著也可以。」


  張致和皺著眉,聽著她嬌滴滴說話,感覺無比刺耳,十分頭痛,聽到她後面說的,若不是修養還在,真想直接罵她不要臉。


  沈中玉含笑喊著她,眼中卻儘是深寒,在我面前勾引我徒弟,真是好大的膽子,便道了句:「阿致,動手。活的就行。」斷手斷腳沒關係。


  賀樓燕紅聽到這個,依然帶笑,道:「真是粗魯的漢子,活該一輩子打光棍。」然後身影向後一滑,躲過了量天尺和沉璧劍同時打下的攻擊。


  在這樣的攻擊下,本來就朽壞的屋子立刻就塌了。賀樓燕紅剛一出來,就把量天尺截住。血紅色的長鞭周身揮舞攔住量天尺,然後就化為一道血雲,又往另一邊飄過。


  緊跟在她身後的劍光停下,現出張致和的身影,反手一劍上撩,一下子就在賀樓燕紅身上削出一塊血肉。


  賀樓燕紅感覺到手臂一陣劇痛,尖叫一聲,知道這兩人確實不會為她美色所動,心裡更恨,再不說話,祭起長鞭,漫天鞭影如蛛網一般,纏住繼續劈來的沉璧劍,自身氣運卻演化成一朵血蓮擋住量天尺瑩瑩清光的侵蝕。


  張致和發現佩劍被她的鞭子纏住,大感噁心,直接從袖囊中抽出赤蛟,一槍捅到肋下去。賀樓燕紅又吃一記,心神不定,氣運一縮,散為錦雲,量天尺所化清光往裡一合,化為一個光繭,封住賀樓燕紅全身法力。


  沈中玉過去把她拎起來,抖了抖,說道:「你現在可說不說?」


  賀樓燕紅感到手臂和肋下都在火辣辣的痛,心裡恨得要死,更知道如果自己真說了,只怕無活命之機,一咬牙道:「不說。」


  「哦?很好。」沈中玉說著,拎著他尋了一處看著還算寬敞的大殿坐下,掐訣打掃了一下,把她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下來,說道:「賀樓姑娘,我現在很樂意跟你談談,你也合作些。」


  賀樓燕紅冷笑一聲,道:「沈公子,有你這樣求人的嗎?」


  沈中玉聞言失笑,道:「我,求你?」他點了點頭,一手捧起賀樓燕紅的柔荑,皓腕凝霜,嬌嬌嫩嫩,沈中玉屈起手指在她掌心颳了刮,然後就殘忍地將她的手指,一個一個指節地拉脫臼,一邊說道:「小娘子好好看看,我在求你。」


  賀樓燕紅疼得渾身發抖,但還是倔強說道:「沈公子,你這般做,就不怕張公子知道?」


  沈中玉轉頭看了看在一邊的張致和,張致和看回去,道:「無妨。」


  沈中玉笑了,道:「阿致也說無妨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她另一隻手的手指都拉脫臼,只能軟軟地垂著。


  賀樓燕紅疼得恨不得昏過去,罵道:「張致和,你這個膿包,說什麼正道弟子,連男人都不如,就這樣看著一個女人被欺負,你修的什麼道,念的什麼經?!」


  張致和看了她一眼,很是認真地說:「我只會殺人,但還不能殺你。」所以,我就不插手了。


  賀樓燕紅看著依舊帶笑的沈中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也是結丹的人,這般折磨比得上結丹天劫嗎?不過是痛苦罷了,我熬得住。只是你們兩個,前途已盡,不可惜嗎?」


  張致和道:「你的前途呢?」


  「用我一個人,換你們兩個,我還很划算嘛。」賀樓燕紅話音剛落,手腕又被沈中玉卸了下來。


  他拎著賀樓燕紅軟綿綿垂著的手腕抖了抖,看著她連抽冷氣,才說:「想不到賀樓姑娘這麼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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